第一章 老娘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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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班伊始,宋麗麗便開始逼問蘇瑞昨晚的行蹤,“喂,我昨天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麽沒有接?那些人在業界的風評差極了,我聽說狐狸精派你單獨去和他們談合同,就知道肯定會出事,到底出事了沒有?快說啊,我都急死了。”
    蘇瑞趴在桌上,有點神不守舍道:“差一點,但是沒出事。”
    “那就好。”宋麗麗長鬆了一口氣,隨即更為惱怒道:“我看狐狸精八成是故意的!她不是已經搶到了總經理助理的位置了嗎?怎麽還處處和你過不去?想當初她進公司的時候,還是你一手帶出來的。”
    蘇瑞倒沒那麽義憤填膺,隻是埋著頭,收拾起桌上的資料文件。
    “說曹操曹操到……”宋麗麗在蘇瑞耳邊快速地丟下一句話,趕緊溜回自己的位置。蘇瑞目光一瞥,很自然地看見那雙高達十幾英寸的高跟鞋,一扭一擺地走了過來,最後停在了她的麵前。
    蘇瑞抬起頭,以手支頤,漫不經心地看著麵前這個漂亮女人:酒紅色的齊耳短發,略顯誇張的耳環,精致得毫無瑕疵的妝容,美豔逼人,有點日韓風。
    “我聽邦達公司的陳老板說,你昨天晚上醉得一塌糊塗?還想用身—體跟人家做交易?”她一張口,便是盛氣淩人的嗓音。
    哦哦,惡人先告狀……不對,是惡人向惡人告狀。
    蘇瑞重新趴回桌上,百無聊賴地“哦”了一聲,不想爭。
    “蘇瑞,你還真不要—臉,這宗生意,我早就和陳老板談好了,讓你去,是照顧你。你想吃獨食,也不需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吧……現在生意砸了,是不是你賠償公司的損失?這筆生意幾百萬,你有多少錢賠?”狐狸精開始借題數落起她,而且越說越起勁,幾乎將它當成了晨間鍛煉。
    蘇瑞忍了很久,在忍耐的期間,她開始想各式各樣的事情,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譬如仍在還貸款的房子,譬如兒子的學費,譬如媽媽的嘮叨,譬如日新月異的物價。可狐狸精的手指戳到她的腦門時,蘇瑞還是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操起文件夾甩了過去,“有完沒完,大不了不做了!辭職信我會馬上送過來,拜拜!”
    旁邊的文員張大嘴巴,“蘇經理?你……你馬上還有一個會議……”
    “滾蛋!”蘇瑞衝著文員吼了一句,她覺得自己當時的形象一定特別像潑婦。
    文員立刻噤若寒蟬。
    可憐的孩子,剛畢業不久就遇到蘇瑞這樣蠻不講理的人。
    可是,好吧,不在沉默中死亡,就要在沉默中爆發。——蘇瑞還不想死。
    小狐狸精也吃了一驚,文件夾掉在地上時,她往後麵連跳了幾步,隻是臉上脂粉太重,也不知道臉色變了沒有。
    “蘇瑞,你瘋了!你要辭職就辭職,叫那麽大聲給誰聽呢,你還以為這個公司沒有你蘇經理就不行嗎?”等回過神,狐狸精發飆了。
    蘇瑞哂然:得瑟什麽呢?如果不是會議的前晚她把太子爺的褲—襠踢了,總助的位置,又怎麽輪得到狐狸精?
    不過是從床—上掙來的,還真的蹬鼻子上臉了?
    “還有,就算你要走,你的那些客戶資料,必須交接清楚。這些都是公司財產,不是你的私人財產!”狐狸精的反應倒還快,見她抓著包打算走人,立刻玉臂一伸,擋在蘇瑞麵前。
    蘇瑞忍不住嗤笑,“笑死個人了,那些項目不都是胡總助你親自出馬拿下來的麽?怎麽向我這個小經理要資料?就像你剛才說的,我不過是仰人鼻息,什麽資源都沒了,沒什麽需要交代的。再見。還有……我聽說啊……”蘇瑞笑著將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湊到了狐狸精的耳邊,神秘兮兮地八卦道:“太子爺有病。髒—病。你趕緊去檢查檢查。”
    這一次,蘇瑞終於看到了她的驚慌與憤怒,隱藏在藍色的美瞳下麵,從側麵望過去,狐狸精氣得發顫的嘴唇,讓人大快人心。
    蘇瑞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將那個一直用來裝菜的lv大包包甩上肩膀,踩著高跟鞋,一扭三搖地離開了那棟高級寫字樓。
    本來以為辭職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其實也簡單得很,不過,剛一踏出大廈,蘇瑞憂鬱了。
    上一筆生意的提成還沒拿到手呢,為了拿到那筆生意,她當初可是喝到胃出血。
    明天,兒子的補習班要交學費了。
    下個星期,還要交五千元的房貸。
    年末的車險,小區的管理費,表姐結婚的禮錢,同學聚餐的開銷……
    媽的老毛病還要定期去醫院複查,隨便檢查檢查,又是小一千的支出。在這個公司兩年,她拚死拚活才掙得一月一萬多的收入,勉強維持溫飽。如今好了,拍拍屁股就丟了。
    蘇瑞啊蘇瑞,你拽什麽拽,不就是被狐狸精欺負到頭上去了嗎?骨氣有毛用!
    如果她現在回去……
    這個想法隻在腦海裏閃了一次,就被蘇瑞自己鄙視回去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她雖不是好馬,但也不能這樣犯—賤。
    權衡之下,隻好采取了最最萬不得已的法子,她掏出手機,找到“李艾”的名字,一鍵撥了過去。
    李艾接了電話,那邊背景很吵,也不知道是不是開party,她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咋乍呼呼,“借錢?多少?為難?我怎麽可能會為難!得,你蘇瑞難得開一次口,姐非但不覺得為難,簡直是喜出望外,數目小了,少於十萬,你還真別開這個口。欺負姐窮吧!”
    蘇瑞將話筒移開一些,耐著脾氣道:“少在這裏用錢砸我,隻要五萬,愛借不借!”
    貧富差距啊,真是氣死個人。
    “生什麽氣啊,當然借,我這裏有現金,你過來拿吧。你知道我在哪裏吧?就是alex新開的那間酒吧。晚上八點,不見不散。對了,你把樂樂一起帶來吧,幾天沒見,怪想他的。”李艾在那邊陪著小心。
    樂樂就是蘇瑞的兒子。
    “他和我媽去溫故曆史二日遊了,不在家。再說了,就算樂樂在家,我也不能把他帶去見你,我兒子多純潔啊,怎麽能見你們這群人渣。”蘇瑞哼了一聲。
    “行了,晚上八點,是人渣就趕緊滾過來。”李艾說著,掛斷了電話,估計是身邊有什麽節目催她了。
    李艾是蘇瑞的死黨,大學的時候,她住在她的上鋪。
    現在,她是商家少奶奶。
    大四時,李艾失戀,男友丟下她獨自出國了。她在操場砸著啤酒瓶,叫囂著天下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從此發誓要當滅絕師太。誰能想到,畢業後,她是嫁得最早的。也是嫁得最好的。
    而蘇瑞呢?從大一開始就想著嫁人,死心塌地想把自己嫁出去,現在已經二十好幾,踩在下坡路上了,依舊孤家寡人一隻。
    人生這出戲,背後,必然藏著一個鬼馬編劇,他永遠讓你猜不到下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