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急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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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瑞還是去了洗手間,她望著鏡子裏那張清秀但並不太出眾的臉,還有身上的白色洋裝。
她低下頭,用冷水洗了個臉,已經決定將這件事拋之腦後。她出來的時間不算太短,安雅與莫梵亞的談話估計也告一段落了吧。
蘇瑞定定神,轉身離開洗手間,朝會客廳那邊走過去。在經過吸煙室的時候,蘇瑞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斯冠群已經不在那裏了。
她低頭笑笑,步履輕快。
——八千多塊的衣服債可以賴掉了。可喜可賀啊。
但是,她臉上那絲近乎自嘲的笑容也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在蘇瑞推開會客廳的大門時,赫然看見正坐在莫梵亞對麵的人,正是斯冠群。
看莫梵亞的樣子,他對斯冠群也異常尊重。莫梵亞的表情鮮少這麽認真,他很專心地傾聽著斯冠群哪怕漫不經心的話。聽到推門聲,莫梵亞轉過頭,然後主動介紹道:“這位是我的秘書。蘇瑞。”
斯冠群順著他的話,也看向了蘇瑞。那雙深邃諱莫的眼睛裏,噙著一縷讓蘇瑞不安的笑意。
他對這件事並沒有表露出半絲驚奇,似乎早就知道了蘇瑞是莫梵亞的秘書這件事。
“蘇小姐。”他淡淡地打了聲招呼,“又見麵了。”
“你們認識嗎?”莫梵亞愣了愣,狐疑地看向蘇瑞。
蘇瑞一頭黑線,她趕緊擺手,解釋道:“剛才在走廊上見過一麵,我當時不知道是莫總的客人。然後,鬧了一點小小誤會。”
莫梵亞還是一臉揣測。
斯冠群卻兀自笑了起來,並不揭穿蘇瑞的慌亂。
他們接下來的談話,似乎都是一些家長裏短的小事。斯冠群問了一些莫梵亞父親的情況,又如長輩般追問著他與蕭蕭的婚事,最後邀請他與蘇瑞一起用午餐。
蘇瑞卻早已經如坐針氈,隻想快點閃人,可是依照她與莫梵亞的協議,她必須常伴左右,根本沒有下班的自由。
她更不能在這個時候丟掉工作。
會餐的地點就在酒店一樓的餐廳。安雅早已經訂好了座位,等他們上桌的時候,菜也已經擺了上來。蘇瑞非常拘謹地坐在莫梵亞的身邊,而斯冠群則恰恰坐在她的對麵。斯冠群表現如常,並沒有格外地關注她,可是他的一舉一動,還是讓蘇瑞覺得莫大的壓力。
這樣的聚餐,對她而言,猶如受罪。她幾乎不敢抬頭。
——真是奇怪,分明無禮的是他,告白的是他,最後備受煩擾的,卻是她。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
蘇瑞正在腹誹呢,手機鈴聲也在此時響了起來。
她抱歉地看了其他三人一眼,稍微轉過身,接通了電話。
那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你好。”
“是蘇瑞,蘇小姐嗎?”那人問。
“是我。請問你是?”
“我們是中心醫院,你母親剛才被人發現倒在路邊,現在已經送到了醫院。你的號碼,是你兒子樂樂告訴我們的,他當時在你母親身邊,不過現在的情況也不太好。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過來一趟?”那邊謹慎地通知道。
聽到這番話,蘇瑞隻覺得如墜冰窖。
她神不守舍地掛斷電話,非常突兀地站了起來,夢遊般道:“我有點事,現在就要走……”
其他三人也早從蘇瑞臉上的表情察覺出不對勁來,莫梵亞蹙眉,正想追問到底出什麽事情了。斯冠群已經率先開口道:“如果有解決不了的事情,隨時聯絡我。”
氣定神閑的語氣,仿佛蘇瑞已經在他的保護之下。
斯冠群既已開口,莫梵亞頓時覺得自己沒有多嘴的必要。
安雅則詫異地看了斯冠群一眼,不太明白為什麽斯冠群會對蘇瑞許下這樣的承諾。
隻有她明白,對於斯冠群而言,這絕對不是場麵話。
他從來不需要說場麵話。
蘇瑞勉強應了聲,拿起包,匆匆地走出了餐廳,在走向餐廳出口的時候,還不下心碰到了其他的餐桌。
莫梵亞幾乎忍不住想送她過去了,正在猶豫,斯冠群則拿起筷子,淡淡地扯回話題,“剛才說起你和蕭蕭的婚事,蕭蕭上次看中的那幅畫,回頭我讓安雅送過來,就當是賀禮了。”
“那怎麽可以,那幅畫斯叔好不容易才拍下來的,太貴重了。”莫梵亞很自然地回絕道。
“是給蕭蕭,又不是給你。再貴的畫,也隻是一幅畫。蕭蕭不像你這樣迂腐。”斯冠群微笑著調侃了莫梵亞一句。
餐桌上的氣氛,很快回複到蘇瑞離開之前的模樣。
隻是安雅,好像突然有了心思似的,默然不語。
蘇瑞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到中心醫院的。
她衝到前台,報上了名字,很快便有護士將她帶到了病房。蘇媽媽的額頭已經經過了簡單的處理,綁著厚厚的繃帶,而樂樂則躺在蘇媽媽旁邊的病床上,臉色發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醫生呢?為什麽他們就這樣躺在這裏?樂樂有心髒病,我媽有高血壓……怎麽能就這麽躺在這裏!”蘇瑞恨不得將自己分成兩個人,她一麵抱起樂樂,一麵試圖去牽母親垂在身側的手。蘇媽媽還沒有恢複意識,她的手冷透了蘇瑞的肺腑。
“因為你一直沒來,家屬沒有簽字,我們不能為他們進行搶救。”蘇瑞後麵的護士小心地解釋道。
“你們是怕收不到醫藥費吧。”蘇瑞低著頭,眼睛攏在劉海的陰影裏,看不清眸色。她拚命地克製著自己顫抖的身體,漠然道:“叫醫生吧,我帶了錢。無論需要多少醫藥費,我都可以承擔。”
護士很是尷尬,“這位小姐……”
“叫醫生!”蘇瑞猛地提高聲音。在她懷裏,樂樂的喘氣聲越來越嚴重,額頭已經泛黑,小小的臉烏青得可怕。
護士很快轉身出去了。
蘇媽媽和樂樂一起推進了急診室。蘇瑞一直在簽著各式各樣的文件,等簽到那份“患者自己承擔手術風險”的協議時,她終於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