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情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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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雅芯並不著急去追究到底是哪個好事之徒將莫梵亞與樂樂的頭發拿起驗證,她也並沒有馬上詳細,隻是,一直以來,上官雅芯便有這樣的懷疑,即便樂樂長得與莫梵亞小時候同出一轍,但那也不能代表,他就是自己兒子的親生子啊?
    五年沒見,冷不丁都了一個四歲的兒子,這個期間,作為母親,居然連聲都沒吭一下,這件事,怎麽想怎麽覺得詭異。
    更何況,在重新遇見自己兒子之前,蘇瑞的私生活還那麽混亂。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蘇瑞正在樂樂的房間裏,對樓下的一切渾然不覺。
    上官老頭則還在那裏擺著棋局,自己與自己下著棋,一麵擺棋子,一麵揣摩著如果對麵坐著是alex,他會怎麽下……家裏沒有人注意到上官雅芯這邊的動靜。
    她也明白家醜不可外揚,粗略地看過之後,上官雅芯將包裹拿到自己的房間,然後,取出裏麵的錄音帶,塞進了電腦。
    那幾乎是一場對蘇瑞的全方麵考察。
    不得不說,很真實,很詳盡,也……斷章取義。
    蘇瑞的同事,蘇瑞從前的鄰居,甚至於蘇瑞從前父母的同事,她小時候的玩伴……
    “蘇瑞?哦,你說蘇家的那個丫頭,很野的,聽說懷了一個不知道父親是誰的孩子,硬是把爸爸給氣死了,可憐的老蘇……”
    “她大學時玩樂隊,很受歡迎,還有她的朋友、那個主唱李艾,幾乎橫掃學校男生的床頭海報。”
    “蘇經理?很能幹啊,隻要她出馬,就沒有拿不下的單子……是不是采取了非常手段,嗬嗬,誰知道呢,怎麽說呢,蘇經理也算是個漂亮女人,客戶們都對她讚不絕口……”
    “……聽說前太子爺曾想包養她,不過,蘇經理的眼光顯然比其他人高啊,她好像早知道公司就要易主了,直接傍上了莫大公子,嘖嘖……”
    “兒子,對,蘇經理有個兒子,不過,我們誰都不知道他的爸爸是誰。興許她自己也不知道(笑)”
    “……嗯,她曾在婚姻介紹所登過記,大礙是嫌對方的收入不高,沒有成。”
    ……
    “聽說她現在飛上枝頭當鳳凰了,真是好命。”
    “說是莫大少爺的兒子,可是……誰知道呢,你也知道,做營銷的,總是打算得很好……”
    ……
    上官雅芯沒有將錄音聽完,她已經氣得夠嗆。
    既然兒子喜歡,其實她早就做好了準備,準備這個兒媳婦會如此不堪,不過,隻有一點,她絕對不能允許,那就是,樂樂未必是莫家的骨血。
    倘若他是蘇瑞和其他男人生的,卻要栽在自己兒子頭上,上官雅芯絕對不允許。
    她趕緊將東西全部收拾好,然後,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直接上樓,推開了樂樂的房間。
    蘇瑞正在和笑著,母子兩頭碰頭,靠得很近,顯然說到興處,以至於沒有聽到上官雅芯開門的聲音。
    上官雅芯在旁邊站了一會,終於開口:“蘇瑞,讓樂樂準備一下,我們去醫院。”
    蘇瑞連忙站起來,“媽。”隨即又困惑了,“為什麽去醫院?”
    樂樂的定期檢查,已經安排了醫生上門,許少白也承諾,會隔一段時間來看看樂樂。他們並沒有專門周折去醫院的必要。
    而且,現在已經很晚了,馬上就是晚餐時間。
    “我現在就想知道,樂樂到底是不是莫梵亞的兒子,你總是回避做親子鑒定,如果不是心中有鬼,為什麽你會一再抗拒?”上官雅芯也不客氣,直接說道。
    蘇瑞先是一愣,然後,擔憂地望向樂樂。
    樂樂比其他小孩都早熟,這些話,他已經能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果然,樂樂抬起頭,有點受傷地看著奶奶和母親。
    “我不是爸爸的兒子麽?”
    他低低地問。
    蘇瑞突然火冒三丈,她可以容忍一切事情,一切懷疑,一切輕視,可是,惟獨不能容忍,任何可能會傷到樂樂的行為。
    她費了多大的勁,才能保護他的純真,怎麽能將他攪進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
    “媽,我們可不可以外麵說?”蘇瑞盡可能克製地壓著聲音道。
    上官雅芯也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剛才脫口而出後,她也察覺到自己的失言。
    事實上,雖然對樂樂的血統表示懷疑,上官雅芯還是喜歡樂樂的。
    懂事,安靜,即便在這樣的痛楚下也不吵不鬧,這樣的小孩,讓人不得不喜歡。
    “沒事,奶奶和你媽媽說著玩呢,蘇瑞,我們出去說。”她也彎下腰,安慰了一句。
    可是,樂樂的臉上始終迷離的困惑,顯然,對於剛才的對話,他始終不能釋懷。
    蘇瑞不敢再讓上官雅芯呆下去,她已經轉身,走出了房門。
    上官雅芯緊跟其後。
    兩人下了樓,在大廳裏站定。上官老頭還在對著棋盤苦思冥想,見到女兒和孫媳婦,也不過淡淡地抬了抬眸,沒有問什麽。
    上官雅芯也沒有管父親,而是將蘇瑞拉進小廳裏,盡可能心平氣和地說:“我不是現在要找你麻煩,事實上,我兒子喜歡你,他現在迷戀你,我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與自己的兒子鬧翻,可是,我也同樣不希望,你欺騙我的兒子,你從前有什麽曆史,我可以不管,可是樂樂——我一定要去做親子鑒定,他如果不是莫家的骨血,你就必須離開我的兒子,在我揭發你之前。”
    能夠做到這一步,上官雅芯已經很理智了。
    “我不會讓樂樂去做那個鑒定,或者做任何會引起他懷疑的事情,如果你不想承認他,我也不會勉強,我隻想告訴你,他並不是我嫁給莫梵亞的籌碼。從來不是。”蘇瑞也盡可能心平氣和地說。
    “……不是嗎?如果不是樂樂,我兒子會娶你嗎?”上官雅芯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一些,蘇瑞過於冷靜的態度,惹怒她了。
    蘇瑞無言。
    她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與上官雅芯吵起來。
    “還有,其實我真的很好奇,五年前,你為什麽會生下樂樂?那個時候,我兒子還和蕭蕭在一起,你為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生兒子,到底是存了什麽心思?”上官雅芯的聲音也變得淩厲了起來,“如果你堅持不做這個鑒定,我會懷疑,也許樂樂隻是你心血來潮的謊言,也許你有另外一個長得像梵亞的男人……”
    蘇瑞還是無言,她隻能聽著,甚至不能辯解。
    任何辯解,都是對樂,樂樂並不是籌碼,她不需要靠著他去留住任何人,也不在乎……是的,從樂樂出生之後,她甚至不在乎他的爸爸到底是誰。
    他是獨立的,隻是她的寶貝,所以,這個親子鑒定,她絕對無法接受。
    “你口口聲聲說想保護樂樂,所以不願意去做這個鑒定,可是……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愛護自己的兒子,當初就不該生下他,一麵讓他在單親家庭裏生活了那麽久,一麵又露出這樣的表情,好像自己是世上最偉大的母親。你不覺得自己很虛偽嗎?”上官雅芯也不客氣了,她隻覺得這個女人實在矛盾得很。
    “對不起。”蘇瑞低低地說。
    隻是,這一句對不起,卻並不是對上官雅芯說的。
    “不管你還有什麽理由,我已經決定去做這個鑒定,我會盡量不讓樂樂知道這個檢查的真相,隻要結論是我們想要的,大家皆大歡喜,有什麽不行?”上官雅芯說著,已經往大廳那邊走了去。
    蘇瑞抿著嘴,她找不到理由拒絕,也許,莫家需要那一紙證明,她應該放棄自己的固執己見。
    “如果我還是——不想做這個鑒定——”理智告訴她,她是應該妥協的,可是,望著上官雅芯的背影,蘇瑞還是咬著唇,沉沉地說:“你會拒絕接受樂樂,對嗎?”
    “是,我不會將一個來曆不明的人,當成我的孫子。更何況,他的母親還是你!”上官雅芯也撂下了狠話。
    蘇瑞還想說什麽,一直沒有做聲的上官老頭卻在此時抬起頭,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行了,雅芯,樂樂是莫家的種,看他的樣子,和莫梵亞小時候一樣,不說話,不吵不鬧,可是小腦袋裏什麽都知道。我認他,你也不要再鬧了。”
    “爸!”上官雅芯有點氣急敗壞,這個時候,身為她的父親,居然跑去幫外人。
    蘇瑞則感激地看了上官老頭一眼,不過,上官老頭並沒有看她,好像他說這番話,並不是為了幫任何人,他隻是說出自己的感覺。
    “這小家夥長大了,也是個焉壞的主,和他爸爸和爺爺一樣。”上官老頭繼續感歎,不過,這可不是什麽恭維話。
    蘇瑞哂然。
    “如果等我們把樂樂養大,最後發現他是冒牌的,我怎麽向莫家的長輩交代!”上官雅芯不得不提醒這件事的嚴重性。
    “我說過,樂樂並不需要莫家的任何東西……”蘇瑞正想表明自己的立場,突然聽到樓梯那邊傳來了一個弱弱的聲音,“媽媽,我真的是冒牌的嗎?”
    三人一起抬起頭,這才發現,樂樂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樓梯那邊,赤著腳,穿著睡衣,正要下樓。
    她們剛才的爭吵,他一定都聽見了。
    “樂樂,你站在那裏不要動,媽媽這就過去。”蘇瑞先是一驚,然後快步跑了過去,不過,她的速度還是慢了一拍,樂樂嚐試著下樓,可是他的力氣太小,太長時間躺在床上也讓他行動不便。
    他幾乎在踩下台階的時候,就摔倒了。
    蘇瑞跑得很快,也及時地接住了他,她將他摟在懷裏,隻是,隨著慣性,她也連著跌了幾級樓梯,好容易才穩住。
    蘇瑞的手肘被蹭破了皮,好在樂樂沒事,或者,她以為沒有事。
    他沒有摔倒,她接到他了。
    可是,等蘇瑞低下頭,卻看到了一雙緊閉的眼睛。
    樂樂臉色蒼白,呼吸氣促得就要消失了一樣,嘴唇,也漸漸變成了烏色。
    “救護車……”蘇瑞猛地站起來,起身的時候,她察覺到腳踝的刺痛,然而此時也顧不上了。
    “叫救護車!”她大聲地叫著。
    上官雅芯也很快發現了不妥,她很快吩咐傭人去叫救護車,人也跑了過來。
    樂樂的情況確實很糟糕,牙關緊要,呼吸微弱,他們幾乎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色變成鐵青。蘇瑞不敢擅自移動他,她將他抱在沙發上,傭人已經拿出了緊急呼吸器,她捏著那個大大的氣囊,確保著新鮮的呼吸能進去,樂樂終於穩定下來,至少能夠均勻呼吸了,蘇瑞緊緊地握著樂樂的手,握得那麽緊,恨不得將自己的全部力氣,順著交握的雙手,傳到樂樂的體內。
    救護車來得還算快,莫梵亞回來的時候,堪堪看到樂樂被送上救護車。蘇瑞已經急得臉色慘白,他跑過去,拉住蘇瑞的胳膊,急問:“出了什麽事?”
    “是樂樂。”上官雅芯還算鎮靜,連忙代替蘇瑞回答道:“他突然發病了……”
    莫梵亞根本不等聽完,人已經轉身跑到救護車後麵,跳進了車廂。
    蘇瑞也跟著進去了。
    上官雅芯本想跟在蘇瑞的後麵,可是轉念一想,還是改變了主意。
    等救護車開走之後,她打電話給莫博石,莫博石正在公司開會,聞言,擔憂地問了一句,“樂樂沒事吧?”
    “不知道,現在還不清楚,可是剛才真的很嚴重。”上官雅芯心有餘悸,“樂樂……不會就這麽死了吧?”
    這個問題被突然擺上了台麵。
    知道蘇樂樂剛剛做完心髒手術,上官雅芯也就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了,也許這個孫子的壽命並不長,可是,鑒在自己父親也做了手術,而且至今健康的份上,他們倒一直很樂觀。
    然而,剛才樂樂的情形,卻再次提醒上官雅芯:這個孩子有病,有很嚴重的病。
    他也許無法勝任莫家的繼承人,即便他逃過這一劫,他也沒有辦法去做好那個繼承人,他的身體狀況不允許。
    一個從小就有心髒病的孩子,就算勉強能用藥物和儀器延續性命,難道還能指望他像常人一樣麽?
    剛才的事情,她也有責任,她確實在孩子的麵前失言了,對於此,上官雅芯確實覺得很愧疚,可是,歸根到底,最終的責任還是在蘇瑞:如果不是蘇瑞堅持不肯去做那個鑒定,她根本不會生氣,她們不會爭吵,也不會沒有注意到樂樂那邊的情況。
    “先別亂猜,一切等我到了醫院再說。”莫博石很冷靜地安慰妻子道,“你也先去醫院,穩住梵亞他們。”
    “好。”上官雅芯本來有點六神無主,可是聽到丈夫的聲音後,還是多少安下心來,“那你快點來醫院。”
    “嗯。”莫博石掛斷電話,對著滿目的賬目與資料,坐了一會。
    他並不是無法放下手中的工作,而是想到另外一件事。
    斯冠群現在還在法國。
    倘若樂樂真的出了什麽意外,也許那個人,不會坐視不管吧?
    真是棘手。
    ~
    樂樂已經送進了急救室,蘇瑞則由莫梵亞扶著,焦急地等在外麵。
    她剛來法國三天,卻接連兩天與醫院結緣,她現在一看到醫院就頭疼,醫院特有的藥水味,壓抑得她就要窒息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無端端地發病了呢?”莫梵亞站在蘇瑞的身邊,不免追問。
    樂樂的情況一直很好,而且,莫家的人都照顧得很小心,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應該不至於那麽突然就發病吧。
    蘇瑞抬起頭,看了莫梵亞一眼,想說什麽,終於還是將話憋了回去。
    “alex送到機場了嗎?”她繞開話題,低低地問。
    “嗯。”莫梵亞點頭,想了想,又解釋了一句,“回來的時候,去……朋友家拿了點東西,所以耽誤了,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趕回來的。”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如果他在家,也許情況會有所不同吧。
    而且,樂樂剛發病的時候,她一定很害怕,她一個人抱著生命垂危的兒子,一定被嚇得不輕。
    他確實不該在蕭蕭那裏耽誤太久,他應該早點趕回來的,倘若早點趕回來……
    莫梵亞滿心歉疚,他傾過身,將蘇瑞抱在懷裏,撫著她的背,輕聲道:“沒事的,沒事的,不會有什麽事的。”
    蘇瑞沒有說話,她的額頭抵著莫梵亞的肩膀,莫梵亞的擁抱多少有著讓人安心的力量,蘇瑞什麽都沒想,甚至連驚恐都沒有,腦子裏一片空白,隻不住地盤旋著莫梵亞的聲音。
    沒事的,不會出什麽事的。
    樂樂隻是被嚇了一下,所以暫時休克了,許少白都說,他是所有做過心髒移植手術的患者中恢複最好的。
    許少白還說,再過一個多星期,他就能像正常的小孩一樣生活了。
    樂樂好不容易有一個正常的家,有一顆正常的心髒,有一份正常的生活,他還沒來得及體會這些,怎麽能出事!
    她隻能繼續堅信著,就像樂樂做手術之前那樣,如果她都沒有信心,樂樂還能指望誰呢?
    上官雅芯和莫博石幾乎是同時趕到醫院,莫博石直接與院方交涉,要求調最好的心髒方麵的專家前來會診,院方已經將最好的醫生全部叫來了,他們在急診室裏呆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辦法得出結論。
    “暫時查不出原因,如果是許少白親自動刀,那手術一定非常完美,也許是一種罕見的並發症。我們發現創口有血管堵塞的現象,類似於中風,這樣解釋,你們能明白嗎?”
    當然,這些話,都是醫生告訴莫梵亞,再由莫梵亞轉述給蘇瑞聽的。
    蘇瑞有點茫然地聽著那些醫學詞語,隻是一個勁地問:“怎麽辦?要怎麽治?會有生命危險嗎?”
    她不在乎原因,她隻要結果,她要她的樂樂好好的。
    “需要重新做一次清除手術,隻是,原來主刀的人是許少白,我們這裏可能找不到能與許教授媲美的醫生。”對方很遺憾地說:“看病人現在的情況,最好盡快安排手術,不然,很容易再次導致心髒衰竭,進而引發猝死。”
    “猝死”兩個字,莫梵亞忍了忍,沒有直譯過去。
    他換成了一個委婉的詞語,“危險。”
    可是,蘇瑞是何等聰明之人,她看著醫生的表情,也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
    蘇瑞四肢發冷。
    她要找到許少白,如果第一次手術是由許少白操刀,第二次手術,也隻有找他,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我給許醫生打電話。”她沉默了片刻,連忙拿出手機。
    在來法國之前,許少白曾經給過她一個手機號,那已經算是他的私人號碼了。
    不過,蘇瑞連著撥打了好幾次,電話裏都顯示不在服務區的回音。
    莫梵亞製止了蘇瑞不停撥電話的舉動,他按住她的手道:“爸爸叫我們過去,沒關係,爸爸會找到最好的醫生來為樂樂做這個手術的。”
    即便找不到許少白,他們也不能幹等著,心髒領域裏,除了許少白,總還有其他的醫生吧。
    莫家在這方麵,也有一些資源。
    蘇瑞沒有做聲,她低著頭,沒哭沒鬧,可是太過安靜,安靜得反而讓莫梵亞擔心了起來。
    而且,被按住的手那麽冷,他心中一緊,將她的手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掌心裏,可無論他怎麽溫暖著她的手指,卻始終無法傳遞給她半絲溫度。
    另一邊,莫博石已經開始追問樂樂出事的前因後果了,他需要知道原因。
    萬一……他是說萬一……萬一樂樂真的在莫家出事了,他得給另外一個人一個交代。
    上官雅芯有點歉疚,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問題推給了蘇瑞,“讓蘇瑞來解釋吧。”
    蘇瑞在原地站了一會,然後,輕聲道:“沒發生任何事情,隻是……我沒有照顧好樂樂。我想帶樂樂去做親子鑒定,然後,被他聽見了,他很困惑,想走出來問清楚,然後,摔倒了……”
    上官雅芯奇怪地看了蘇瑞一眼。
    她以為,蘇瑞會趁著這個機會,向自己的兒子拚命地告狀,沒想到,她竟然幫她頂下了罪狀。
    莫梵亞先是一愣,然後不解地望向蘇瑞,“為什麽要做親子鑒定?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樂樂就是我的兒子,我不需要任何鑒定。”
    蘇瑞抿著嘴,不再開口。
    倒是上官雅芯簇了蹙眉,正想說點什麽,蘇瑞截口道:“媽,外公一個人在家裏,也不是很好,這裏有我和梵亞就可以了,樂樂現在的情況很穩定,應該不會出事了,還有那麽多醫生,您和爸先回去吧。”
    上官雅芯被她打斷話頭,也沒有再解釋什麽了。
    如果被兒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免不了又是一番爭吵。
    “好,我和你媽先回去,把家裏安排一下就過來,阿亞,好好照顧蘇瑞。”莫博石也算冷靜,他扶著上官雅芯,決定將空間讓給這對驚魂未定的夫妻。
    蘇瑞點頭,還是保持著耐人的沉默。
    莫梵亞將父母送出了門,待他回來的時候,蘇瑞還坐在那裏,他剛才太過擔憂樂樂,這時才注意到,蘇瑞似乎也受傷了,她的衣袖上沾了一點血跡。
    “怎麽回事?”莫梵亞走過去,將蘇瑞的袖子捋起來,卻看到了她的手肘上破了一大塊皮,露出裏麵淋漓的血肉,很是驚心。
    “你也受傷了,怎麽都不吱聲?”他又驚又怒,也不等蘇瑞回答,直接彎腰,將蘇瑞打橫抱起,在進會診室的時候,他輕聲道:“我知道你剛才說的話,隻是想為媽媽掩飾……你不會讓樂樂去做那個鑒定,我們之間,也從來不需要那個鑒定,謝謝你,蘇瑞,真的,謝謝你。”
    她的隱忍,恰恰源於她的珍惜。
    這點道理,莫梵亞又焉能不懂?
    蘇瑞的眼睛有點發熱,可是,除了最開始樂樂發病時她嚇得淚眼婆娑外,直到現在,現在樂樂名垂一線,她都沒辦法哭出來。
    隻是澀澀的,燙得厲害。
    醫生很快為蘇瑞處理了一下傷口,雖然看似很嚴重,但都是皮外傷,反而是她腳踝上的傷,醫生在包紮手臂的時候,看見了蘇瑞腫起來的腳,他簡單地檢查了一番,然後遺憾道:“扭到筋脈了,也許需要三個月的臥床休息。”
    莫梵亞一麵看,一麵心疼,他簡直無法想象,在他缺席的這幾個小時,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可是,明明已經傷成這個樣子了,在剛才,蘇瑞竟然沒有吱半點聲。在樂樂被急救的時候,她一直堅持站在外麵,那得多疼啊。
    “以後不能這樣糟踐自己了。”他握著她的肩膀,慎重道:“我會把許少白找出來,樂樂不會出事的,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你必須對自己好一點。”
    蘇瑞茫然地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莫梵亞。
    他眼中的真誠與擔憂,並沒有半點偽裝。這個男人,開始變得越來越可靠了,在樂樂被急救的那一刻,她真的覺得,他在身邊很重要,因為他在身邊,所以她沒有倒下。
    可是——
    “梵亞,你也回去吧。”她低低地說。
    莫梵亞怔了怔,她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推開他?
    “讓我來照顧樂樂吧,一直以來,也隻有我在照顧他,他第一次生病,每次入院,第一次做手術……都是我一個人在照顧他,你放心,我能把他照顧得很好。”蘇瑞繼續說,很安靜的語氣,並沒有半點衝動,或者無理取鬧的意思。
    “……蘇瑞。”莫梵亞卻越聽越心驚。
    這樣的措辭,讓他有一種錯覺,她又要回到一個人的狀態裏去了,她曾試圖融進他的生活,她將樂樂交付於他,可是,現在,她又想縮回去了。
    “真的,我沒事,更凶險的情況我都遇見過,算命的說,樂樂很長壽的,他不會在這裏倒下的。”蘇瑞仰起臉,很溫和地笑笑,並沒有半絲責怪的意思。
    可是,他卻寧願她在自己的麵前失態。
    “別說傻話了,樂樂當然不會出事。”他靠著她坐了下來,手緊緊地箍住蘇瑞的肩膀,好像自己一鬆手,就會失去她似的。
    當然,更加不會離開。
    樂樂還沒有完全醒來,他根本沒有脫離危險,蘇瑞又受了傷,現在行走都有點不便,他如此此時離開了,還算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麽?
    所以,即便她心灰意冷,即便她這樣推開他,他還是要留下來,留下來抱緊她,成為支撐著她的全部力量。
    蘇瑞被莫梵亞緊摟在懷裏,最初的麻木與冷靜過後,她終於開始抽泣,全身顫抖著,哭得喘不過氣來,卻偏偏沒有一滴淚,莫梵亞隻能更緊地摟著她,將她的肩膀按進自己的胸口,任由她的抽搐,一次又一次地扯進他的心率,讓他的心髒也疼得莫名不已。
    他突然開始害怕,長這麽大,從未像此時一樣害怕過。
    一半,是因為樂樂。
    另一半……
    如果樂樂有個萬一,他失去的,將不僅僅是兒子,而是……連同蘇瑞,亦將永遠地,失去了。
    那一晚,莫梵亞沒有回家,他和蘇瑞躺在同一張床上,他一直抱著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睡過,整整一夜,蘇瑞很安靜,樂樂也很安靜,因為樂樂根本沒有醒過。
    淩晨的時候,更多的醫生過來看過他的情況,最終的結論,同樣是做手術,隻是,所有人在聽說第一次手術是徐少白之後,根本沒有人敢接下這個病例。
    許少白的很多做法,與常規不同,他們不敢妄動。
    在醫生們討論的時候,蘇瑞一直很認真地聽著,她還是需要莫梵亞在其中做著翻譯,可是,即便他的聲音,這樣響在她的耳側,他仍然覺得,她突然變得很遙遠。
    “我去問問爸爸,能不能聯絡到更好的醫生。”莫梵亞在聽完討論後,站起來,到走廊外,給莫博石打了一通電話。
    許少白固然是很好的選擇,可是,他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想在短時間內找到他,實在太難了。
    上次他就曾在非洲原始森林觀察了幾個月的大猩猩,那裏簡直是衛星都探不到的地方,他們不能坐以待斃。
    蘇瑞點頭,仍然坐在病床上,她的腳踝被包成了一個粽子,莫梵亞已經不許她下床了。
    等莫梵亞出去後,蘇瑞低下頭,拿出手機,在遲疑很久以後,終於按下一串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