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假麵戴久了就變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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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華》的拍攝地在上海,開機沒過幾天,就正式進入拍攝狀態。
    這天收工後,秦磊邀請宋采薇一起喝一杯。宋采薇本意是想拒絕的,然而又不得不給他麵子。畢竟,他們現在一起合作,而且秦磊在娛樂圈的地位也不容小覷。
    宋采薇垂首淺笑,隨即抬眸看著秦磊,清冷的眸光透著客氣疏離,淺淡地應道:“好,您請。”
    宋采薇跟秦磊並肩而行,來到劇組他單獨的休息室裏。秦磊的助理早就準備好了一瓶紅酒和兩個高腳酒杯,見到他們進來後,自覺地走出休息室。
    秦磊斟了兩杯紅酒,遞給宋采薇一杯,而後自己輕晃了下手中的紅酒,端在鼻尖下微微一嗅,這才愜意地飲了一口。
    宋采薇輕輕朝他舉杯,然後仰頭喝光酒杯中的紅酒,淺淡一笑,語氣利落大方地說道:“秦先生,恕我不勝酒力,不能跟您多喝兩杯了。”
    秦磊見宋采薇爽快的樣子微微一愣,聽她坦率的話不覺笑出了聲來。他跟宋采薇合作的這幾天,對於她的演技發自內心佩服。無論是台詞功底,還是神情舉止,甚至內心戲都無懈可擊,大多時候是一條就過。
    他不禁有點好奇,大陸的女星,他認識的不少,但是卻數不出有幾個像宋采薇這樣的實力。怎麽這些年卻在頒獎典禮上看不到她的身影?
    宋采薇被秦磊的大笑驚訝到了,微微蹙眉,疑惑地問道:“您笑什麽?”
    秦磊不急不躁地又喝了一口紅酒,探究地看著宋采薇,嘴角噙著笑意,用港式普通話,不溫不火地應道:“采薇小姐,有沒有告訴你,你真像是一朵又紅又大的玫瑰花,漂亮又刺人。”
    宋采薇輕笑一聲,眼底卻依然清冷一片,那笑意並未深達眼底,唇畔輕啟,淺淺淡淡地應道:“不知道秦先生這話是誇我還是損我呢?”
    秦磊哈哈大笑,眉梢一挑,向宋采薇微微舉杯,真誠地應道:“當然是誇你啦。”
    秦磊將酒杯擱置在桌子上,起身站起來,臉上的笑意微微收斂,對宋采薇說道:“采薇小姐,你不要誤會,我今天邀請你喝酒可不是想打你主意,你不必對外這麽警惕啊。”
    宋采薇微楞,眼眸閃過一陣幽芒,嘴角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落落大方地笑問道:“不知道秦先生有何指教?”
    秦磊依然輕鬆地笑看著宋采薇,溫溫淡淡地應道:“我覺得采薇小姐並未在拍戲的時候放鬆對我的警惕。可是,我們可是這部戲裏的情侶,情侶拍拖的時候可不是這麽疏離冷淡。”
    秦磊笑了一聲,接口繼續說道:“你在拍其他鏡頭的時候都是一條就過,可每次跟我演親密戲的時候都是三條四條才過。我想,解開誤會對我們拍戲都有用吧。”
    宋采薇再次一愣,她沒有想到秦磊還挺細心的,不覺眉眼間浮現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羞愧。可是,沒辦法,她雖然知道工作就是工作,可是好像第一次跟秦磊見麵就對他有股排斥感。
    宋采薇的神情流露出一絲歉然,不好意思地應道:“是我的問題,我會調整狀態的,您放心。”
    這次輪到秦磊微楞了,宋采薇的回答和反應有點出於秦磊的意料。他朗聲大笑,看著宋采薇,有股惺惺相惜之感,問道:“采薇小姐,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是知世故卻不世故,尤其在這魚龍混雜的娛樂圈裏?”
    宋采薇輕嗤一笑,思索了一會兒,坦蕩地應道:“什麽是知世故卻不世故?把娛樂圈比作紅樓裏的那大觀園,在所有人都看不起那趙姨娘之流時,隻有薛寶釵照樣以禮相待,您覺得她這是知世故,還是不世故?”
    “還有,她明知道金釧兒是被她那姨媽冤枉而跳井自殺,卻為了討好她姨媽偏偏黑白是非顛倒,您說這是世故還是不世故?”
    秦磊被宋采薇說的有點燒腦,嗬嗬一笑,不急不躁地說道:“嗬嗬,沒想到采薇小姐演技好,連口才文思都這麽好。”
    宋采薇自嘲一笑,一杯紅酒下肚,不自知間話就這麽多了。她極力克製著不露出微醺之態,淡然一笑,疏淡地應道:“讓您見笑了,我隻是覺得在娛樂圈裏混,八麵玲瓏左右逢源固然事半功倍。但人向來把握不好那個度,往往是適得其反,假麵具戴久了,那張假麵就變成真的了。”
    見秦磊愣怔的表情,宋采薇淺淡一笑,頓了頓,說道:“所以,我知道秦先生的好意。隻不過,人都有自己的心裏障礙,沒必要一直把自己往死裏逼。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拍攝,您也早點回去休息。”
    宋采薇話音剛落,跟秦磊微微點了下頭,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她上揚的眉眼微微垂落,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散不見。
    這句話何嚐不是她自我安慰的話。這些年來,宋采薇一直把自己往死裏逼,雖然她漸漸修煉出了一顆銅牆鐵壁的心,可是她發現,自己對感情已經真的無能為力了。
    宋采薇在心裏默然道:陸雋堯,別在我身上浪費感情了。
    自從那天宋采薇和秦磊單獨交談之後,宋采薇也盡量把狀態調整過來,而秦磊對她少了獵豔之心,多了佩服之情。
    因為二人本就沒有什麽過節,而且背後又是兩個大公司的合作,所以拍攝相對來說進展不錯。
    初冬的時候,《年華》殺青。宋采薇回到住的城市,不知道為什麽情緒有點低落。她看著落在街道上枯黃的樹葉是那麽的無能為力和寂寥,開口緩聲說道:“感覺每一分一秒都被推著走,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麽就又要一年了。”
    劉萌在一旁反駁道:“怎麽會!采薇姐,你這一年工作行程滿滿的,可是做了很多事哦。一年接拍了三部女主角電影,兩部客串電影。接拍了五個廣告代言,十家的時尚雜誌。接下來,溫莎姐可能還會給你安排其他的通告。我覺得,你都沒時間休息啊。”
    宋采薇並未接應劉萌的話,她抬頭注視著宋采薇,臉上一片楞然,第一次從宋采薇的臉上看到了她脆弱的那一麵。
    劉萌不禁擔憂地問道:“采薇姐,你怎麽了?有什麽心事嗎?”
    宋采薇輕聲一笑,眉間眼角掛著一絲落寞,搖頭說道:“沒怎麽。今年早點回去跟你的家人過年吧。”
    劉萌臉上浮現出驚喜的笑,激動地確認道:“采薇姐,真的嗎?我今年真的可以回家跟家人團聚嗎?”
    “當然了。”
    “采薇姐,你真是對我太好了,我好幸運能遇到你。我有兩年沒回家過年了。”
    宋采薇心裏一陣苦楚,她已經有七八年沒有跟家人一起過春節了。在她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一直是沈姨像母親一樣照顧她長大。
    在她還未嫁進賀家,宋家也還未出事之前,每年父親會在她身邊,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開開心心地陪她過完春節。
    宋采薇閉上眼,不想讓別人看到她泛紅的眼圈。今年看來又要一個人吃泡麵,聽著電視裏歡聲笑語的春晚,落寞地熬過漫漫長夜了。
    拍完《年華》,溫莎看宋采薇憔悴疲倦的神色後,給她放了個小長假,讓她出國度假散散心。
    宋采薇便躲在她的錦繡苑裏睡得昏天暗地,沒有化妝,穿著睡衣,披頭散發,完全一副自甘墮落的樣子。
    一個星期後,宋采薇接到了劉萌的電話,她振奮地說道:“采薇姐,溫莎姐讓我通知你,兩天後是冬季米蘭時裝周,你到時候要走秀。”
    對於工作上的安排,宋采薇向來任勞任怨,她應道:“知道了。”
    掛斷電話,宋采薇一下子精神抖擻了起來,似乎隻有工作才能讓她忘卻那個深淵。後頭開始的米蘭時裝周,那她差不多明天就得出發了。
    第二天,宋采薇又恢複了素日利落幹練的樣子,她妝容精致,昂首挺胸地走在機場上。突然,隻聽周圍傳來了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叫聲,喊的盡是她宋采薇的名字。
    宋采薇看著將她包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粉絲,竟然有點受寵若驚。在她重歸娛樂圈的這四年裏,她默默無聞也就算了,還一直不停地被外界各種黑和攻擊。
    宋采薇舉手跟她的粉絲打招呼,雙手合掌以示對粉絲擁護的感激和謝意,臉上帶著發自肺腑的笑,說道:“謝謝大家的支持,大家辛苦了,回去的時候要自己注意安全。”
    直到宋采薇坐上頭等艙,情緒才徹底平複下來。身邊的劉萌擦拭著滿頭的汗,臉上是比宋采薇還興奮的神情,興高采烈地說道:“采薇姐,原來我們的粉絲這麽熱情。就這一路走過來,我不知道手裏被粉絲們塞了多少禮物了,通通是送給你的。”
    宋采薇清麗的容顏上終於露出了會心一笑,像是終於度過了難熬的黑夜,迎來了她的黎明,如釋重負地低語道:“終於有人願意認可我的努力和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