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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漂亮也需要一顆
屬於自己的鑽石
發小雷奕明經常說,胖子也會有春天。
但我米美麗的春天僅限於夢中。所以,明知要起早的我,卻還沉溺在王子與公主的童話般的春夢裏,無法自拔。
“王子,王子,救我,王子!”我撕心裂肺地喊著。
無人回答,我疑惑地睜開了眼,亂糟糟的臥室裏哪有夢中那挺拔英俊的高貴王子。
原來又是一場沒有結局的春夢啊!
我撓了撓雞窩似的頭發,失落地從文件堆中爬起來。
胖子的春天從來就是悲傷的故事。但是……就算黑屏了的世界也抑製不住我一顆粉嫩的少女心在滿目的陽光中生根發芽。
我揚起獨有的米氏微笑,準備洗漱。突然,套著可愛hello kitty粉紅毛套的手機鬧鈴恐怖地響起:米美麗快起床!今天交稿!
我抬頭一看牆上的時鍾:天哪,過點了!
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進洗手間,三分鍾洗漱完畢,順便還在刷牙的過程中檢查每日的瘦身成果,150、200、240……我尖叫著把水杯摔進洗臉盆中,不至於還飆升到250斤了吧!我緊張地把頭發套也拔了下來扔得老遠。停,快停……
數字在250前停了下來,哦,謝天謝地,瘦了半斤!
本想直奔衣櫃,可突然間想起早幾天看過一則新聞,科學家認為不吃早餐反倒會導致人肥胖,七分飽的程度最益於減肥。於是我的減肥事業就從早餐開始,粥、油條、雞腿、餅、丸子、魚、各類水果……雖然看上去還是如滿漢全席般豐盛,可較於以前,這規模已經是略有縮減了。
我如此安慰著自己,早餐也吃得心不在焉。
吃完飯,我興致勃勃地打開衣櫃。對於著裝,我很有研究,那就是胖子永遠不要買自己穿得進去的衣服,那是對自己的縱容,我——米美麗,從不縱容自己。
虎視眈眈地望著最外邊的牛仔褲,這款最新潮的藏藍色牛仔褲買回一直沒有勇氣嚐試,但今天,我決定把自己塞進去。
終於,麵目猙獰地把自己套了進去。
我鬆口氣,拎起包,卻在臨行前看著鏡子旁邊明星高雯的海報駐足了。這是我的偶像,前凸後翹,美豔性感。我模仿她的樣子,比畫出一個相同的動作,深吸一口氣,perfect!
這座城市所有的office lady就算再有光鮮亮麗的外表,但生活在職場還是得一如平凡的我——米美麗一般,步履急促,行色匆匆。
我安慰著自己,拿著手中的策劃案,挺直了脊背,擠入了茫茫的人潮之中。
路經商業中心巨幅的led廣告牌時,蕭亮帥氣而冷峻的臉猝不及防就闖入我的視線。
我貪婪地用眸光描摹著他如刀削般立體的輪廓,花癡到不能自已。
“珠寶界的野心家——克拉公司總裁蕭亮”。
這是《人物》雜誌所有以往亞洲地區的封麵人物中最年輕的一位。他佩戴著歐洲皇室的國際克拉公司協會頒發的騎士勳章,從容而高貴。陽光透過樹葉刺進我的眼眸,我難過地低下了頭,苦笑:米美麗,他不是你的王子,而是你的債主!如果克拉公司的廣告策劃案通不過,我這個月的獎金就要泡湯了。野心家啊野心家,求求你讓我的方案通過吧!
也許上天也不習慣我自憐自艾,瘋魔的鳳凰傳奇《套馬杆》適時響起。旁人一臉嫌棄地看著我,我抱歉地拿出手機。
策劃總監tina來電!竟然是總監,我顫抖地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邊發出震天的聲音:“米美麗!幾點了還不到公司!克拉公司的策劃案在哪裏?!你給我滾過來!馬上!”
我點頭如搗蒜:“哦哦,是是,對不起……”
那邊已經掛了電話,我慌亂中攔下了一輛的士。
一到公司,策劃部的同事好笑地看著我,朝我擠眉,裏間策劃總監tina辦公室的門大開著。
我抱著策劃案,視死如歸地衝進了tina的辦公室。
還沒開口解釋,tina破口大罵:“米美麗……你現在是躺著就能賺錢嗎?知不知道全世界等著你這份克拉公司鑽石推廣策劃案啊?”
我深吸一口氣,賠笑著遞上了策劃案:“tina,對不起!別急、別急,策劃案我昨晚已徹底定稿,您先看。”
如果昨晚不是為了這份稿子熬夜到淩晨兩點,我今天怎麽會遲到呢!可關於遲到的理由,我隻能緘口不言。
tina拽過來策劃案,怒氣漸消:“方案的主題是什麽?”
“我想把鑽石比喻成女人,每一個女人都像是一顆原鑽,經過打磨之後變得閃爍而奪目,就像蝴蝶破繭而出。所以這個創意就叫‘磨礪與蛻變’”。這份策劃案費盡我整整半個月的心血,提到它,我像打了雞血一樣精力充沛。
tina快速翻閱策劃案:“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見我猶豫著不走,她微惱:“你還有什麽事嗎?”
“總監,您之前答應我……”我艱難地開口,有些心酸。你們見過一個不署主創名的策劃案嗎?可我,米美麗,自從來l公司後,所有策劃案的創作者那一行上,從來沒加上我的名字。
這次的方案,我像孕育孩子一般用盡心血,因為我是多麽希望它能出色到讓我夠格爭取第一次的署名權。
tina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應付地敷衍道:“放心,這次提案順利通過的話我會給你署名的。”
我內心一聲歡呼。可人注定是不滿足的,於是我又試探地繼續追問:“總監,那明天跟克拉公司的提案會,我可以參加嗎?”
tina掃視了一下我,輕蔑地笑著:“你?不行。”
她本能的回絕深深挫傷了我。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依然不死心繼續堅持,結巴的聲音也透著底氣不足的自卑:“我,我當了這麽久策劃,還沒跟著您開過一次會呢。而且這個案子我熬了好幾個通宵……我保證不說話,我就在旁邊坐著,我——”
tina的耐心似乎到了極點,她猛然抬頭,厲喝:“出去!”
在tina的逼視下,我怯怯地轉身離開,並和著急闖進來的張秘書撞了個滿懷。
我著急地道歉:“對、對不起……”
張秘書無暇顧及我的道歉,徑直走向tina:“tina,緊急情況,明天和克拉公司的會議改時間了,改到十點,據說對方的總裁蕭亮親自趕來參加我們公司的提案。”
我停住腳步,蕭亮竟然要親自來我們公司?
tina把我的案子扔在辦公桌上,抓狂地叫:“趕緊讓項目組的準備準備!”
看我還呆呆站在原地,她又氣道:“還站著幹嗎!趕緊給大家準備咖啡!”
聽聞蕭亮要親自參加這場提案,我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於是隻木訥地“哦”了一聲。
咖啡香味氤氳,我用力地汲取著卡布奇諾的味道,仿佛隔空汲取了蕭亮的溫度。
《人物》雜誌上,蕭亮說他最愛它的醇厚與內斂。於是,我獨獨在他的座位上,放了一杯滿滿的卡布奇諾。
怕這份小心思被其他同事窺見,我如做賊一般地溜出會議室。
我的座位就臨著最外邊的走廊,悒鬱地整理著下一場方案需要的資料。辦公室突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我微微探出頭,走廊外邊,蕭亮西裝筆挺,氣質卓然,正邁步走向盡頭的會議室。
他仿佛自帶千伏光源,自然而然地成了所經之處的絕對焦點。
我傻傻地目送著他與tina一幹人走進會議室,無法參與提案的失落在心中翻湧不息。
同事笑著提醒:“美麗,帶了紙巾嗎?沒帶的話我給你一包擦擦你桌上的口水。”
我尷尬地收回目光,目光依然不住往會議室瞟。最後終於忍不住,偷偷地跑去會議室偷看。
講台上tina正對著ppt,講解著方案。
“所以,我構思的主題就叫作‘磨礪與蛻變’,將鑽石和女人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這時,張秘書急忙走出會議室,問道:“換水師傅呢?每次都把這麽一大桶水放在門口,誰有這個力氣搬進去啊?”
我靈機一動:“會議室要換水嗎?”
秘書奇怪地問:“怎麽了?”
我一拍胸脯:“我來!”
刻不容緩,我扛著一桶純淨水穩穩地走進了會議室,可悲催地發現自己的高跟鞋步伐太響亮,於是我慌忙把水桶放在飲水機上,尷尬地找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tina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咳嗽一聲,繼續演講。不得不說,她的舌燦蓮花加上這份方案的新穎別致讓整場提案精彩迭出,連我自己都不禁折服於她的口才。
可整個過程中,蕭亮卻一直緊皺著眉頭。我大氣也不敢出,怕稍有不慎,tina因此遷怒於我。
tina一怔,我也驚訝地看向蕭亮。
“到目前為止,你一直在講這份方案的理念,難道不覺得太空洞了嗎?我要的是一份有誠意的作品,一個可以打動我的創意,還有你當初創作它的思路,這些,你可以直接說出來嗎?”
蕭亮突如其來的發難讓很會臨機應變的tina也瞠目結舌,她支支吾吾:“這……我……”
蕭亮霍然起身,冷冷道:“既然你們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說服我,那我何必在這裏浪費時間?”
他拉起椅背上的西裝,轉身離開。tina嚇得汗珠直冒,可一時間卻無法找出一個合適的說辭挽留他。
我硬著頭皮站起來,問:“請問,克拉公司是否擁有自己的鑽石加工工場?”
雖然不適應瞬間就成為所有人的焦點,可我此時騎虎難下,隻好一咬牙繼續問道:“行業中大部分的珠寶鑽石企業,都隻是中間商或者首飾鑲嵌商,很少能夠擁有自己的原石加工工場。而克拉公司,卻擁有國內最大的原石加工工場。隻有你們才能見證一顆不起眼的原石,如何磨礪成為閃閃發光的鑽石。”
蕭亮冷漠漸消,微微頷首,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我認為,這是克拉公司最能打動消費者的地方。”有了他的鼓勵,我勇氣頓生。
tina氣急敗壞,阻止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呢?”
蕭亮不滿地看了她一眼,打斷著:“沒關係,你繼續說。”
“我們之所以用鑽石來比喻女人,就是想把鑽石的生產和女人的成長結合起來,讓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克拉公司品牌的誠意。以前,鑽石廣告都是跟漂亮的女人聯係在一起的,可是世界上還有一些不夠漂亮、卻夢想著想要變得更好的女人,她們也需要一顆屬於自己的鑽石,不是嗎?”不知道是哀憐自身狀況還是過於投入,我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不自覺的憧憬與夢幻。
場內的嗤笑殘酷地將我打回現實。
他們或許覺得“不太漂亮的女孩”就是台上這個演講者,我——米美麗。
我已經無法說下去。
蕭亮看看我,轉向tina,問道:“她是你策劃部的員工?也參與了這個策劃?”
一陣竊喜,他終於留意起我,那今天這場自告奮勇的講解終究還是值得的。
我欲開口,tina截住我的話頭:“哦,您誤會了,她、她是來參加方案演示的……”她目光犀利地剜了我一眼,不滿道:“你怎麽把我的方案內容提前泄露了呢?還不去做準備?”
莫名其妙,要我做什麽準備?
tina的秘書心領神會,把我拖了出去。
沒想到身為方案主創的我還兼此次道具演示。米美麗,你真是全才啊。我躲在黑魆魆的人造蠶繭中,自我安慰著。
外麵,同事們的竊笑聲清晰地傳來。
你們以為我就不想像白富美一般,高貴優雅地吸引著蕭亮的注目嗎?可目前這個悲慘的現狀,我隻能選擇通過扮醜讓他留意到我的存在。
哦,不是扮醜,是本來就醜!
“好像一個毛雞蛋。”
“還是大號的毛雞蛋,美麗是想鬧哪樣嘛?!”
tina繼續用職業化的聲調激動地演講著:“克拉公司下一季度的宣傳主題‘蛻變’,以破繭成蝶的過程比喻完美鑽石的得來不易。今天這個擬人化的演示,能幫助大家對方案的主題留下深刻的印象。來,請破繭!”
tina拍拍手,蠶繭“啵”地被撐開兩半。
我朝台下綻放出燦爛明媚的米氏微笑。
全場一片哄笑。蕭亮也驚訝地看向我。
我昂揚挺胸,努力讓自己的身姿更挺拔一些。
“蠶繭裏的蟲,好比這個肥胖粗糙、臉蛋長得像大餅、找不到自我的女孩,要改變自己,就要經受化蝶的痛苦過程……”
我難堪到了極點,血液似乎要衝破腦門。可我隻是強笑著隨著她的講解進行動作表演,時而扭動著做出蟲子鑽出蠶繭的動作,時而像蝴蝶一樣轉圈,還當場蹦躂著表現自己要飛起來的樣子。
我知道,就算憤怒也無濟於事,因為她說的是事實,我沒有任何理由去反駁。米美麗,就是一個肥胖粗糙、臉像大餅的女孩。
全場哄笑。
可隻有蕭亮,那麽認真而嚴肅地看著我的表演。
tina再拍拍手,我一下子把蠶繭合上,又成了一個大毛雞蛋。
“將來的廣告畫麵,蠶繭再打開的時候,裏麵是一顆閃閃的美鑽。我們希望能夠發掘鑽石背後的意義——恒久的自我追尋、一生一世的璀璨。”
“tina好像有些太過分了。雖然米美麗不是特別漂亮,但也沒有她說的那麽差勁吧?而且人那麽好。”
我悄悄打開縫隙,發現蕭亮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這個方向。
“我覺得方案可以,就這麽定吧,合同細節和齊助理談。”
tina如釋重負,帶頭鼓掌著:“太好了!謝謝蕭總的認可。”
簡直樂不可支,我打開蠶繭,興奮地跟著鼓掌,可一不小心失去平衡,和蠶繭一起倒在地上。
讓我死了吧!我簡直羞愧得難以抬頭去看蕭亮的表情,無暇顧及旁人幸災樂禍的笑聲,滿臉通紅、踉踉蹌蹌地從蠶繭裏麵爬出來。可是用力過猛,隻聽見“刺啦”一聲,我的牛仔褲襠居然裂開,露出了我粉紅色的草莓內褲。
我徹底蒙了,no!這輩子我算是又刷新了自己的糗態下限了!
片刻後,我回過神慢慢向後伸手,捂住自己的褲襠,後退,後退……
“你們沒看見我,你們沒看見我!”我悲催地默念著。如果老天能讓我此時願望成真,我發誓,我這輩子再也不吃我最愛吃的豬蹄了。
tina壓低聲線,逼視著我:“還不快給我出去!
我窘迫地慢慢往門後挪動。
蕭亮深呼吸一下,霍地站起身脫下外套,走到我麵前,將長西裝披在我身後。
我淚光迷離,既感動又驚訝,即便腦海裏轉過千百個結尾,但死活也不會想到蕭亮他會站出來替我解圍。
他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向了tina,冷峻地說:“這個方案做得不錯,但是剛才的演示太拙劣了。無論是誰,都沒有權力因為外表而去嘲笑一個人。我欣賞有實力的人,就這點而言,我覺得剛剛那位職員比你要優秀得多。”
tina既尷尬又憤恨。
這些,其實我都沒有親耳聽到,都是後來同事轉述於我。
那天,我想他印象最深的應該就是我那個狼狽離去的背影吧。
我的發小雷奕明是典型的花心大少,借著婦產科醫生的好職業,也不知道染指了多少根正苗紅的好姑娘。可他每次美其名曰不忍心傷害別人,不得不勉為其難地接受她們熱情的告白。
望著舞台妝還未卸掉的他,我嗤之以鼻。他平時有空會打著熱愛生活的幌子在酒吧裏兼職表演,我覺得這是他豔遇的主要途徑之一。
“怎麽了,胖子?這麽著急把我從酒吧中喊出來,就是為了傾訴你和你家蕭王子的奇遇嗎?”
茶幾上杯盤狼藉,我麵目猙獰地打開一罐啤酒,咕咚咕咚灌了一頓,靠在雷奕明的肩膀上,醉笑:“我們家蕭亮是不是很特別?
我打了一個酒嗝,雷奕明一臉嫌棄地遠離了我:“對,你們是挺特別的,一個是跨國珠寶集團總裁,一個是……你,第一回見麵擋人路,第二回見麵撕褲襠,但就這也值得你高興成這樣?”
如此卑微地暗戀一個人,若能見到他,縱然是灰飛煙滅,也是甘之如飴。更何況,我也僅是撕裂褲襠呢!
我開心地傻笑,笑著笑著,卻突然想哭。
“我的褲子……為什麽我的褲子會崩開,為什麽,為什麽?!”我懊惱地用腦袋磕桌子,發出一片砰砰砰的響聲。雷奕明拉住我,道:“哎哎哎,幹嗎呢幹嗎呢,每回出了問題就愛撞牆,把桌子磕壞了,不得花錢買嗎?”
……我懶得去反駁,又醉意醺醺地打了一個酒嗝,悲催地捂著臉。
雷奕明正色道:“才認識一天就值得你高興成這樣,你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
我頓時緊張,結巴回答著:“你……你說什麽呢?我、我才沒有喜歡他呢!”
雷奕明說:“咱倆七歲認識,八拜之交,沒有愛情也有友情,沒有友情還有交情,沒有交情還有感應呢。你心裏在想什麽,難道我會看不出來嗎?”
“哎呀,我都說了沒有,我……我就是沒遇見過有男人對我這麽溫柔,而且他還那麽幫我,表揚我的工作。雷奕明,你知道嗎?這是我的策劃第一次被人表揚,也是第一次有人不看我的外表,隻是因為我的實力就肯定我!我覺得太有動力了,就好像突然全世界都充滿了希望!”我越說越陶醉,越說越興奮,我想就算此時,整個世界都黑暗了,獨獨我眸中的光芒,越加璀璨。
雷奕明打了一個寒戰:“行了,你也別怪我打擊你。胖子,雖然咱性格善良,工作認真,文能做策劃,武能扛麻袋,我也承認你是個好姑娘,但是咱離人家跨國總裁還是有點兒遠——”
我果斷地打斷他的“但是”:“我真沒想和蕭亮怎麽著,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比起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眼前的這個豬蹄更吸引我。”
我狼吞虎咽地拿起桌上的豬蹄,猛啃一陣。
眼底的笑慢慢稀釋,我最好的朋友都不看好這段感情,因為我胖,因為我醜,因為我太平凡。
可是,上帝,我發誓,我從沒想過要與他發生什麽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我隻是想以後能遠遠地看著他就足矣。
雷奕明搖搖頭,笑了。
夜不能寐。上午的意外事故不斷在我腦海中回閃。在我撕破褲子被趕出會議室後,披著蕭亮的長西裝在樓梯間裏偷偷哭泣,突然有人遞來一張紙巾。我回頭一看,伸出援手的竟然是蕭亮,他跟過來了嗎?我接過紙巾,擠出兩個字:“謝……謝”。蕭亮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今天你的表現非常好。為了慶祝合作成功,明天晚上我安排了慶功聚餐,請務必賞臉。”
我這樣的形象,如何出席這種正式場合?正想拒絕,蕭亮已經冷冷離開。
我想到身上的西裝,忙追了上去。突然間記起褲子還是裂開的,慌忙把西裝裹回身。
後知後覺的我突然醒悟過來,天哪,男神蕭亮,竟然邀請我共進晚餐!
……
我幽幽地望了一眼掛在窗戶邊的西裝,翻來覆去,魂不舍守。
七點三十分。我特地提前三十分鍾趕到酒店大堂,一群嘻嘻哈哈的同事看到我時瞪大了雙眼。
我沒心沒肺地打了個招呼。
同事多蘭不忍地上前:“美麗,你怎麽穿成這樣?還有,你的妝確定要這麽……‘豔麗’嗎?”
我不解地說:“啊?穿、穿成哪樣啊?這是tina總監今天上午送我的裙子,說是賠我昨天撕爛的衣服。不好看嗎?好像是花哨了點兒。”
旁邊的同事恍然大悟,憤憤不平道:“她這是故意讓你出醜!你不知道,昨天你摔倒後,蕭總說她來著。”
我一陣竊喜:“蕭總為了我說tina啊?”
真沒想到,高高在上的蕭總會為了我這不顯眼的小員工出頭。被保護的感覺太好了。
估計同事受不了我的花癡,又換話題問道:“美麗,你怎麽現在才來?聚餐都結束了!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大餐你都舍得錯過,不是你的風格哦!”
我愣住:“不是說八點開始嗎?怎麽就結束了?”
“誰說的八點開始的?六點就開始了!”
同事們勸我找蕭亮告狀,我勉強地笑笑,隻是問著蕭亮現在在哪兒,我想還他衣服。
剛問完,就見他出現在電梯口,醉意醺醺地舉著一個手機。
我眼前一亮,抱著衣服袋子,上前迎去。
“蕭、蕭總,我、我是l廣告的策劃,我叫米美麗,您昨天幫過我的。這是您的西裝,現在還給您,謝謝!”
“齊宇呢?車呢?”蕭亮的表情很難受,險些跌倒,我連忙扶住了他。
“車?您的車在哪兒啊?蕭總,蕭總?”天,他似乎要睡著了,一米八幾的個頭趴在我肩上,我隻能咬牙死撐。
幸虧我扛過純淨水,搬過煤氣罐,可饒是如此,我也扶不住他啊!
五星級酒店的服務生就是周到:“小姐,需要幫忙嗎?”
我已經快撐不住了,齜牙咧嘴回答:“要,當然要!這是哪兒?五星級酒店?對了,酒店!我要一張床!”
服務生顯然誤會了我這麽純情的助人為樂的意圖,他驚訝地看著我。
我身子漸漸彎曲,蕭亮幾乎將全部的重量往我背上壓,我悲憤地喊道:“聽見沒有?快,給我一張床!”
床上的蕭亮似乎很難受,他努力地想解開領帶,醉意中的他有心無力。
我猶豫片刻,爬上床給他解開領帶,可是因為太緊張,反而將他勒得更緊,頓時有些著急。
我從來沒試過給人弄領帶啊!
就在這時,蕭亮迷糊地轉頭,他醉意蒙矓地看著我,似乎在努力辨認著我的身份。我緊張地低下頭:“我……我隻是想幫你解開領帶。”
蕭亮突然勾唇輕笑,恍惚的呢喃似乎穿越了時空:“葉琪,那你就一直待在我身邊,幫我解一輩子的領帶,好不好?”
莫名其妙的名字讓我心頭一黯。可來不及憂傷,他一把將我拉入懷抱,近在咫尺的臉,我昨晚甚至還夢想和他肌膚相親,今夜就陰差陽錯睡在同一張床上,不爭氣的鼻血大煞風景地流了下來。
他的唇越來越近,我趕緊拿手帕擦幹淨鼻血,深呼吸後,噘起了嘴巴。
如此美色,卻不能饗用,簡直不是我米美麗的風格。
我閉上眼睛,等待蕭亮落下的吻,可僅僅距離零點零一毫米時,蕭亮卻忽然頭一歪,倒在我的肩膀上,下一秒,勻稱的呼吸聲悠然而起。
我幽怨地望著華麗的天花板,心想著是不是今天出門燒香拜佛不夠誠意,衝撞了太歲?
早晨,我正在夢中和男神卿卿我我時,一股莫名的力量襲在我臉上。
過分!好不容易睡著做個春夢,哪個壞蛋大煞風景,我不滿地睜開眼。
罪魁禍首竟然是夢中主角蕭亮,他正憤怒地盯著我,我被驚醒,一看到他就嬌羞地低下了頭,但其實,我快樂得似乎要飄了起來。
天啊!我竟然和男神蕭亮同眠共枕!這難道不是做夢嗎?
見我沉默不解釋,蕭亮不可置信地問:“我們發生了什麽事情?我的衣服呢?”
“你忘了?昨晚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間,你吐了自己一身,後來我幫你換了衣服,然後……”我不敢說下去,平時老說要撲倒帥哥的我未經人事,來不及幻想如夢境般的旖旎,卻馬上要麵對他的質問與苛責。
蕭亮有些反胃,他轉過身,麵對窗外努力平定著情緒。
“我的衣服是你脫的?你還對我幹了什麽?”
我看著怒氣中燒的蕭亮,不知所措。
他震怒:“你還親我了?”
我點頭如搗蒜,又慌忙搖頭:“不不不!”
可我又如何能否認我昨晚徹底沉溺在他的擁吻之中?
蕭亮頭痛欲裂,指著門道:“你給我出去。”
明明是他自己熱情主動,卻說得像我投懷送抱一樣,我委屈地回答:“我就是不小心,和你睡在一起啦而已,更何況……”
蕭亮大吼一聲:“出去!”
我遮遮掩掩地爬下床,看到床邊的紙袋,把它遞給蕭亮:“蕭總,您的衣服,謝謝您當時借給我。”
蕭亮看著窗外,不願看我,冷冷地命令:“扔掉,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我發呆片刻,終於反應過來,抱著他的西裝蹲在地上無聲地哭起來。
他身邊的空氣似乎也變得僵硬。逆光中的他,剪影冷漠而疏離。
tina精致的紅唇一張一翕,可我卻和她似乎隔了一道玻璃門一樣,我神遊天外,不知道她在說什麽。蕭亮冷漠而決絕的反應讓我如墜深淵,我忘不了離開那刻,他的懊悔與鄙夷。
這一切,如針一般紮在我心頭,微不可見,卻千瘡百孔。
tina冷漠地道:“遲到上癮了是不是?”
我還沒反應過來,順從地回答:“是。”
“你說什麽?米美麗,反了你了?”
於是,我又著急地解釋了一番。tina白了我一眼:“克拉公司的項目你不用再參與了,負責別的案子吧。”
關於工作,我向來反應很快:“方案不是已經通過了嗎?為什麽又不讓我參加了?”
“這是高管的決定,至於策劃案是屬於我們整個部門的,我會以部門的名義署名。”
我隱忍片刻,終於憤怒了,從一開始,我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從酒店出來的那刻,我的情緒已到臨界點,而tina的霸道讓我徹底爆發:“你憑什麽拿走我的創意,還不讓我署名?這明明就是剽竊!”
tina顧忌地壓低聲音:“你嚷嚷什麽呢,不想幹了?不想幹就給我出去!”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回答:“你沒有權力拿走我的作品!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tina大概想不到向來唯唯諾諾的我會回擊,她生氣了,尖銳地叫著:“敢頂撞上司,給我出去!米美麗,我宣布,你從現在開始就不是我們公司的人了,立刻收拾東西出去,公司不需要你!”
我既憤怒又難過,走就走!我米美麗再醜再胖,也有自己的驕傲與自尊。我才不會死皮賴臉央求著留在這個破地方。
用紙箱隨便把自己需要的文件打包好,我抱著就往外走。
其他同事同情地看著我,敢怒不敢言。
我強顏歡笑地走出了辦公大樓。
天空分外壓抑,這個城市的暴雨將至未至,烏雲在頭頂盤旋不願散去。
我仰頭看了一眼天空,似乎老天爺都在哀憐我的淒涼。
這時,手機響起,雷奕明來電。
“胖子,昨晚打你電話一宿關機,跑哪兒去了?”
我抽泣:“雷奕明,我好難過……我昨晚跟蕭亮睡在一起了……”
“胖子,咱不至於為了一個夢難過吧……”
我一跺腳,辯駁道:“不是夢,是真的。”可我多麽希望這個夢是假的啊,至少,在他心裏我還留著一絲的純潔。說到痛處,我“哇”地一下哭了起來。
雷奕明似乎急了:“他對你幹什麽了?”
“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隻是睡在一張床上,但是他好像誤解了,還特別討厭我。雷奕明,我隻是希望能遠遠地看著他,默默地喜歡他,可是他說他惡心我,我成了一個讓他討厭的人。我從來沒有奢望過他會喜歡我,可我難道連喜歡他的資格都不能有嗎?”
“胖子,你先別哭……”他隻能無力地安慰著我。
胖子?對,我米美麗是胖子,可胖子就不能有喜歡人的資格嗎?為什麽我的人生會這麽失敗,難道我就隻能一直這樣悲哀地活著嗎?
我抽泣著,一邊朝他傾訴著。
“別哭了,我請你吃飯吧,發工資了。”
我止住哭:“對啊,這個世界上還有你,還有好吃的,還有這麽多有意義的東西在等著我,我怎麽能放棄呢?沒人愛就沒人愛吧,我要繼續做一個樂觀堅強的胖子!”
掛掉電話後,一陣大風把我紙箱裏的文件紙吹飛起來,我驚叫著去追。
紙張散落一地。
不行,這可是我通宵達旦熬出來的方案,我得去把它們撿回來!
還有兩張在馬路中央,我抬頭看了一眼四周,見沒車,就慌張地衝向了馬路中央!
一輛跑車從我身邊奔馳而過,一陣莫名的熟悉感。隨即,一陣尖銳的刹車聲響起。
難道是蕭亮嗎?我驅逐著腦海裏這個念頭,苦笑地搖頭。你真是中毒了!
一抬頭,重型卡車迎麵而來,死神似乎就在招手。
我無力閃躲,被重重撞上。
時間停下了。
也好,這麽失敗的我以這個結局告別世界,上帝待我也算公平了一次。可是,我還有好朋友雷奕明,還有爸媽,還有那麽多美麗的地方我沒去過。
還有蕭亮,我最最喜歡的蕭亮,那個永遠不可能愛上我的蕭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