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彼此放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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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扭頭過去看容羨,他這句話一說出來,我就轉頭盯著他。
    黑暗中,我的眼神直勾勾盯著容羨。
    容羨尬笑著後退兩步,“說說的說說的,我沒這個膽子……”
    要是敢碰薄顏,蕭裏能舉刀追殺他。
    容羨歎了口氣,“舍不得。”
    我說,“為什麽說舍不得?”
    “你是我親手養大的白菜。”
    容羨揉了揉我的頭,“不想拱了,隻想好好看著。”
    我沒說話,在他懷裏睜著眼睛,後來實在是沒撐住,疲憊襲來的時候,我終於睡過去。
    一覺睡醒的時候,厚厚的窗簾還是遮蓋著大部分的陽光,導致室內依舊陰暗,我以為我一覺睡到了晚上,結果摸出手機來一看,才十點。
    喝了酒居然醒的這麽早,看來酒是假酒。
    我翻了個身,後來旁邊容羨察覺到了我的動作,這廝大概是一個人睡大床習慣了,哐當一下把腳直接撂在我身上。
    我推了他一把,容羨腦子大概沒醒,我推他一下他居然也伸手過來把我推得老遠。
    這回倒是我睡意直接醒了,我心說你是不是要跟我抬杠,剛想動手,容羨這個睡著的人,居然啪的一個巴掌直接往我臉上懟。
    就衝這人的睡相,小姑娘能跟他過夜麽!
    我一大清早跟他打了一架,後來容羨迷迷糊糊地醒了,看了我半晌。
    他還倍兒無辜地說,“你幹什麽?”
    我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容羨嗷的一聲嚎叫然後捂著肚子往旁邊一滾。
    “你他媽……”容羨抱著肚子指著我,“幹嘛突然間這樣?”
    我說,“你老大清早跟我打架。”
    容羨不信,“我都睡著了,我還能跟你打架?”
    後來我又推搡了他幾下,容羨伸手過來摟我,“夠了夠了別鬧了,沒準是我睡相不大好……”
    豈止是不大好啊。
    我氣得說話都不順暢,“起床!滾蛋!”
    容羨跳下床,披著浴袍,“你不退房?”
    我搖搖頭,“我要在這定居。”
    “有錢。”容羨鼓了鼓掌就去浴室洗澡,他衝完澡渾身濕氣走出來,後來他就這麽姿勢曖昧地看著我一會,仿佛對於我的無動於衷感到有些詫異。
    “不是吧?我也沒差勁到這個地步吧?”
    容羨指了指自己的腹肌,“能不能給我點麵子,尬誇一下我?”
    我笑了一下,“我看習慣了,從高中開始你就這樣了。”
    瘦削的,薄薄的一層肌肉。
    容羨挫敗,“行吧,除了蕭裏,別的男人在你眼裏就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點點頭,進去刷牙,隨後嘴巴裏含著泡沫衝他呲牙笑。
    容羨一看我這樣就覺得心疼,“你也別隻吊死在蕭裏身上……你試試別的樹?”
    我刷完牙漱口,後來我說,“算了吧。死在蕭裏身上比死在別人身上好。”
    容羨愣住了。
    “好歹我認識蕭裏那麽久,我深知他是什麽樣的人,也對他不抱有期待。”我扯著嘴角笑了笑,“要是在換做別人,我又要重新浪費耐心,沒意思。”
    聽過那句歌詞嗎?
    沒關係你也不用給我安慰,反正我根本喜歡被你浪費。
    就算我拚命努力愛上誰,到頭來,也是白費。不如和你耗來得快樂,對不對?
    容羨把我往他懷裏一抱,他除了這種安慰我的方法,別無他法來給我力量。
    他拍了拍我的後腦勺,“顏兒,我們一起長大的,你要是有委屈,就找我說。”
    我說,好。
    容羨走的時候,整個房間都靜下來了,我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床上等外賣,他跟我說幫我去下麵續住了一個禮拜的房費,如果一個禮拜後我還是沒想明白要繼續躲著蕭裏,他再來幫我付。
    我說,不用了,太客氣。
    容羨打過來幾排字。
    【我們倆誰跟誰啊?】
    【薄顏,我勸不了你,就不勸了。我們就都耗著吧。】
    從前容羨就是嘰嘰喳喳的,比起蕭裏的冷漠和不動聲色來,他會哭會鬧,喜歡笑著和別人插科打諢。從我初中升高一認識他開始,他就是這麽來到我世界裏的。
    我甚至想過,要不是我和容羨對於感情都太遲鈍,天天見到了人就心滿意足,沒準兒那個時候我倆就在一起了。
    他在的時候,我全世界都是熱鬧的。
    他走的時候,我就突然間茫然了。
    我盯著他那排字,一起耗著吧。
    沒回他,後來外賣送到了,我和小哥說了句謝謝,就一個人走進客廳發呆吃飯。
    我看了眼手機,快要跨年了。
    天氣也越來越冷,現在都穿著羽絨服大棉襖,但我昨天出來的時候隻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像是自虐。
    後來我吃了飯繼續發呆,躺在床上的時候,就不停地想起以前和蕭裏相處的事情。
    我到底是怎麽和蕭裏上床的?
    大抵是那次蕭裏喝多了來薄家,而薄悅不在家,我卻恰好在。
    說實話,我在薄家的次數也少的可憐,偏偏那天薄家沒有別人,我被喊回去守著薄家,那天夜裏,渾身酒意的蕭裏敲響了薄家的大門。
    我拉開門那一刻,看見蕭裏褐色瞳仁微微收縮,隨後盯住我,緊接著那吻,將我所有驚呼吞沒。
    十八歲,衝動一切的年紀,我被蕭裏死死抓住不能動彈,翻滾到床上的時候,他毫無憐惜地撕裂我的身體。
    我哭的時候,蕭裏也愣住了。
    他說,“你是不是喜歡容羨?”
    我想,沒有蕭裏,我和容羨應該是兩情相悅。
    畢竟對於蕭裏來說,我先和容羨認識,也是每天和容羨玩在一起,後來蕭裏才加入我們。從此,兩小無猜二人行,變成了蕭裏在內的三人遊。
    從回憶裏脫身,我想起那天晚上喝醉的蕭裏,隻覺得恍惚。
    蕭裏那時的瘋狂,會讓我覺得,覺得他愛過我。
    我閉上眼睛,把吃剩的外賣隨便丟在一邊,把自己悶在被子裏睡覺,手機開了靜音,誰都聯係不上我。
    我睡著了,手機不停振動,我卻沒有聽見。
    直到後來蕭裏和薄謄破門而入,看著躺在床上縮成一團的我,兩個男人的腳步都愣住了。
    我察覺到有人進了房間,揉著眼睛起來,就看見了蕭裏和薄謄站在門口。
    印象裏,他們兩個應該除了商業場上的合作,不會有別的交集才對,為什麽這個時候會一起出現在我眼裏?
    薄謄上來,“爸出事了,怕是不能撐過今天晚上,你為什麽躲在這裏,不在帝景灣?”
    我往後縮了縮,看著薄謄身後的蕭裏,我不敢說出口我是為了躲蕭裏。
    薄謄過來抓我的手,被我甩開了。
    男人愣了幾秒,隨後意識到了什麽,輕聲問我,“吵架了?”
    我用近乎微弱的聲音嗯了一聲,連點頭都不敢。
    薄謄站起來,對著蕭裏說,“感謝蕭總幫著我一塊找她。”
    蕭裏眼神冷漠,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他看見了床頭放著的一些生活用品,也看見了我另一半淩亂的床單。
    薄謄說給我二十分鍾整理的時間,隨後跟他回薄家,我應下,他便走了出去。
    隨後留下我和蕭裏。
    我覺得薄謄其實是在給我和蕭裏處理事情的時間。
    我沒想過蕭裏會來,鑽在被窩裏,一時之間氣氛沉默,無人開口。
    許久蕭裏笑了一聲,“昨天容羨陪你在這裏?”
    我沒說話。
    蕭裏又是一聲笑逼近我,我說,“是又怎麽了?你別過來!”
    蕭裏單膝壓在床的邊緣,筆直的腿撐在床單上,伸手輕輕鬆鬆就捏住了我的下巴。
    而這一次,我奮力掙脫。
    我喘著氣,“你為什麽會跟著我哥一起來?”
    蕭裏冷笑,“你哥找不到你,就以為你跟我在一起。”
    畢竟我除了蕭裏身邊,還能消失到哪裏去?
    我強撐著理智,“真是不好意思,又給你添麻煩了。”
    “你給我添麻煩也不是一次兩次,每次都能有這個覺悟多好?”
    蕭裏雙手撐在床邊,將我籠罩在他的陰影下。
    男人的眼神幾乎能把我撕碎,我說,“以後不會了,你別也來纏我。”
    “我纏你?”
    蕭裏眼神裏似乎是帶著厭惡,“要不是你非得事事都跟我牽扯上關係,你哥會直接來找我?還不是你口口聲聲大肆宣揚有多愛我,導致所有人一出事就往我頭上找責任!”
    我渾身一震,沒想到會從蕭裏嘴巴裏聽到這種話。
    啊……原來如此啊,原來我的愛才是對他來說最大的麻煩。
    我盯著蕭裏的臉許久,忽然間失去了和他互相製衡鬥氣的力氣。
    我說,“蕭裏,我們徹底兩斷吧。”
    蕭裏眼神變了變,卻沒說話。
    “我累了……真的累了,你也因為我的愛覺得疲憊,我也覺得,對你付出很累。”
    我把頭垂得很低,似乎這樣就可以躲過蕭裏的眼神。
    我根本不想直視他,我說,“我們當路人吧,聯係方式你愛留著就留著,要刪掉,我們就雙刪。見麵無所謂打不打招呼,從此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也會告訴身邊人,我和你已經毫無關係。以後有關於薄顏的消息,千萬別傳到蕭裏的耳朵裏。”
    蕭裏的呼吸急促了。
    我斷斷續續地說話,直到自己哽咽,“蕭裏,可能也是我沒福氣,就陪你走到這裏了……好嗎?”
    薄謄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蕭裏壓在我床邊,而我抹著眼淚,從未有過的委屈。
    可能我這種人在外鐵石心腸慣了,人家都說我心狠手辣,但是當我紅著眼睛擦眼淚的時候,就會讓人覺得,那肯定是……天都塌了吧。
    能讓一個壞人都要流著眼淚麵對的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蕭裏走的時候,薄謄沉默了很久才抽給我一張餐巾紙,歎了口氣,“行了,別哭了,他走了。”
    我說嗯。
    薄謄說斷了也好,起碼你自由了。不然一直活在蕭裏的牢籠裏。
    我說,“不,我才不自由呢,我隻會在牢籠裏絕望一生,隻是……我放過了蕭裏,給他自由。”
    讓他從此耳裏再無我紛亂的消息,肩上再無我深愛的負擔,讓他徹底自由,再也不會為我所連累。
    而我自己的歡喜難過,有那麽重要嗎?
    才沒那麽重要,蕭裏開心了就行。
    薄謄大抵是對我沒話說了,隨後走出去,對我說,“快點把自己收拾好。”
    我隨便把睡衣換下,隨後把原來那套衣服套上去,出門的時候,身上的外套明顯不夠厚,我縮了一下,薄謄看著我,“冷?”
    我答不對題,“他走了?”
    “之前就走了。”
    薄謄把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肩膀上,又疑惑地看我一眼,“走的時候表情很可怕,你惹他了?”
    我無力地笑笑,“反正在他眼裏我,我一年四季都在招惹他。”
    薄謄帶著我出了酒店大門,隨後路過的那個前台小姐看了我好幾眼。
    “昨天送她來過夜的男人是另外一個高高帥帥的,今天走出來又換了一個……”
    “剛剛走上去還是兩個男人呢,玩得也真大……”
    我沒說話,那些竊竊私語聲倒是讓薄謄臉色不大好看。
    他像個老父親一樣教導,對我說,“你看看,平時行為不加收斂,就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我沒接他的話,他又說,“何止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解決?”
    我扯了扯嘴角,“就這樣吧,隻要他們別來招惹我,不然大家一起沒有好下場。”
    “薄家可以幫你。”
    薄謄帶著我到了地下停車場,拉開車門,隨後扭頭來看我,“薄顏,你是薄家人。”
    我不懂薄謄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所謂的薄家這兩個字,才是最大的笑話。
    我苦苦守著的一切,到頭來不過一場空。
    到了薄家的時候,我看見薄悅坐著輪椅,成秋水靠著床在一邊哭,眼睛都是紅腫的,看來沒有少哭。
    我覺得全家人裏麵也就成秋水真心實意地擔心著薄梁,而我們幾個小輩……早已失去了孝敬他的耐心。
    薄謄帶著我來到薄梁的床邊,輕聲喊著,“爸,顏顏來了。”
    薄梁這才睜開渾濁的老眼,看了我一眼,嘴巴張了張,吐出嘶啞的幾個字,“顏顏……”
    我端著一副笑,我說,“爸,別急,您好好休息。”
    薄梁抓著我的手,一直抓著,像是想張嘴說什麽,但是他似乎已經沒有力氣了。
    我陪著薄梁在床邊坐了一會,這會子成秋水也不跟我裝模作樣了,老公都快沒了,她心力交猝,也沒那個時間跟我演戲。
    看著我安安靜靜坐在那裏,跟著她一起,後來薄梁輕輕點了點我的手背,我過去,“爸,您想說什麽?”
    薄梁啊啊地說話,聲音嘶啞。
    我聽不懂,卻偏偏聽到了幾個人名。
    何止,張媛媛……
    他是在懷念他曾經的舊情人?
    一邊的成秋水臉色都變了,她是薄梁初戀,又是最後一任,而現在薄梁要死了,惦記的都還是外麵的野女人。
    我隻能輕輕順著薄梁胸口的氣,我說,“他們挺好的,你別擔心。”
    薄梁還是想說話,卻表達不出來,我想起薄謄進來之前提醒我的,說因為腦溢血,薄梁傷到了一些神經係統,導致語言天賦受損,可能無法正常說話表達思維。
    他喘著氣,對我說,“張媛媛……張媛媛……”
    我也不知道我那個母親到底哪裏好了,或許是手段高明,能讓薄梁惦記她這麽久。
    後來成秋水哭了,打斷了薄梁想繼續說下去的念頭,我也隻能走,薄謄領著我去外麵,問我,“薄家的事情考慮好了嗎?”
    我知道他在問我薄家後事,以及遺產問題,我說,“我不要,你拿走吧。”
    我是薄梁的女兒,按道理上也應該能得到一點股份,但是我不想要了。
    我在薄家,圖的也不是薄家的榮華富貴,何況,他們又能給我多少榮華富貴呢?
    薄謄站在我身側,麵容冷漠,“到時候再說吧,外麵的人也要搶,你那份先拿著。”
    我知道薄謄這是以防萬一,我沒說別的,薄謄又說,“晚上睡在薄家吧。”
    薄梁可能……撐不過去了。
    我歎了口氣,終於在此時此刻,感覺到了一點人走茶涼宴席散盡的落寞感。
    後來這天夜裏,薄梁走了。
    走的時候半句話沒說完就斷氣了,成秋水趴在床邊哭得差點昏過去,薄謄扶著她,也紅著眼睛,“媽,您要堅強……”
    成秋水使勁抓著薄梁的床沿,“我不走,我要再看看他……薄謄,媽這輩子就這樣了……”
    成秋水的哭聲實在是太悲慘,甚至感染了站在門外的我。
    原來悲傷是可以被傳染的,哪怕你一點情緒都沒有,隻要別人傳遞給你,你就都可以接受。
    後來薄謄扶著成秋水出去,正好遇見我和薄悅,薄悅哭著說,“爸爸走了?”
    聲音還帶著抖。
    成秋水撐不住了,直接在薄謄懷裏暈過去,薄謄抱著她喊下人送她去醫院,又要兩頭跑照顧薄梁的後事,我和薄悅站在外麵,像個格格不入的外人。
    薄悅腿腳不便,大家能理解,可是我跟個雕像似的也一動不動,就有點說不過去。
    於是我幹脆對薄謄說,“你去陪你媽,這兒的事我先擔著。”
    薄謄也沒多跟我推辭,薄梁不在了,成秋水要是也出事,他人生就比較悲慘了……
    薄謄去醫院送他媽媽以後,我就主動擔起了幫忙處理薄梁後事的責任,薄梁的房子也沒買,我找了一家比較靠譜的,還聯係了風水道士,問問他哪兒的房子比較好,能讓我爸去地下也享受榮華富貴。
    薄梁生前好歹也算是豪門體麵的人,走的是時候辦事兒也要辦的隆重,我發了個朋友圈,琢磨了一下措辭。
    【今天夜裏九點,父親離開了。母親因為深受打擊暈過去,剛剛被哥哥送去了醫院。小輩正在繁忙處理家事,請原諒我的忙碌和崩潰,我現在還沒有多餘的精力還和大家開玩笑。
    稍後等靜下來聯係大家。謝謝你們一直以來對薄家的支持。
    爸,您走好。這幾年辛苦,而我卻一直在外不回家。
    不孝女,薄顏。】
    小梨頭私戳我說,你這口氣整一個薄家女主人。
    我說,沒辦法,場麵還是要做。
    結果後半夜真的是我一個人在忙,得知薄梁離世的消息,無數人給我打電話,我一邊接電話一邊安排後事,一邊和風水大師在那邊算日子。什麽日子適合火化下葬,哪塊地盤風水敞亮。
    我匆匆忙忙裏打開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我微信快爆了,我一發出這個消息,就有人私聊我,朋友圈那裏更是誇張,一百多條評論和點讚。
    玩的特別熟的那幾個是最早回複我的。
    【江凜: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叔父走好,薄顏節哀。】
    【陸在清:真的假的,太難過了。小顏堅強,我們等下過來。】
    【費矢:節哀。我稍後帶家父過來見見你父親,需要什麽幫忙的嗎?】
    【容羨:寶寶……你別出事,我現在就來你家。】
    【葉宓:節哀,無能為力。】
    【費璃:哇啊啊抱抱小顏,你哥哥呢?全家你撐著嗎?我和我小叔一起來找你。】
    【薄謄:謝謝妹妹。媽在搶救,等她轉入病房我就回來。】
    【葉天:唉……世事無常,薄顏你好好照顧自己身體,也別累垮了。】
    我歎了口氣,把手機收起來,瀏覽完了一百多條評論,偏偏沒有找到蕭裏的回複。
    他冷漠習慣了,也說好了要和我斷絕關係,別說我家死人了,就是我死了,他也不會參與進來。
    我一個人忙著,家裏全是悲哀蕭條的氣氛,薄悅也哭的累了,靠在輪椅上,下人推著她去花園散散心,不然怕薄悅也想不開。
    後來我一個人茫然坐在客廳裏,忽然間生出了一種無力感。
    這是我第一次一個人承受那麽大的責任,撐起一個家庭的破碎。
    後來容羨姍姍來遲,卻是他們之中最早推開我家門的,看見我坐在客廳裏,容羨上來,彎下腰,摸了一把我的臉,“臉色差成這樣,你休息一會吧。”
    我搖搖頭說不,還等著人家告訴我哪天下葬,還要找一家靠譜的殯葬一條龍服務,還要去看房子。
    我們這邊人死以後,普遍都用房子來稱呼墳地。
    我還要收拾我爸的遺物,他那間房間我至今沒敢推進去。
    不是因為恐懼,是因為……難過。
    我終究是被親情牽扯的人,在這種時候,徹底失去的落差襲來的時候,我還是痛了。
    容羨歎了口氣,問我,“薄悅呢?”
    我說,“去花園散步了,她估計也累了。”
    “家裏上上下下的大小事都是你在做,她哭也能哭累?”
    容羨在我身邊坐下,“還有什麽要忙的嗎?我幫你做吧。”
    我靠著他的肩膀,“要去整理我父親的遺物。”
    容羨拍了拍我的頭,“靠一會吧。蕭裏不會來了,你隻剩下我了。”
    一句話,我的眼淚洶湧而出。
    大概是在悲傷的環境裏沉浸了太久,導致容羨一句話直接戳在了我的心口,緊跟著那些情緒便順勢湧出,將我吞沒。
    我總算哭了,也好,剛才薄謄走了,全家上下都在哭,就我一個隱忍壓抑,像是冷酷無情。
    現在提到蕭裏倒是哭了。
    也好,總算不像個外人了。
    容羨給我擦眼淚,“顏兒,我見不得你掉眼淚。”
    以前就是因為我被我父親罵的掉眼淚了,容羨他們才把薄梁的青花瓷偷出來砸了。
    我吸著鼻涕,還要故意和他唱反調,“算了吧,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樣為我做那麽多了。”
    當時年少,毫無顧忌。而現在,處處都是牽連。
    容羨拍拍我的背,“別哭了啊。你就當我現在沒有那個本事了吧,所以你要自己保護自己,不能哭了。”
    後來陸在清和江凜一輛車來了,他們手裏拿著幾束花,由孔雀草菊花還有百合紮在一起,我看見他們站起來,過去招待。
    江凜把花交到我手裏,對我說,“節哀。”
    這是個生性冷淡的男子,但是倒是不缺乏義氣。我對他說了一句謝謝,眼眶紅紅的,陸在清在一邊安慰我,“別哭了,哥哥看著都心疼呢。什麽時候見你哭成這樣過啊,我們的薄顏女王。”
    容羨幫我拿著花,“進去看看叔父嗎?”
    “好,一起吧。”
    薄梁還躺在那裏,明天我要起身去給他買新衣服,然後替他換上,再拉他去火葬。
    旁邊插著幾隻香,是之前下人搭好的台子。
    陸在清和江凜接過我給他們的香,拜了拜,隨後把三支香放上去,又各自掏出一個白包。
    用紙包成的白包,和喜慶時的紅包不一樣,專門用來送葬,上麵寫著他們的名字。
    江凜字體粗狂,陸在清字體瀟灑,給過我以後,我又說了聲謝謝。
    容羨後來也掏出一份白包給我,我統統記下他們的名字,改天結束後還要還一份禮回去,這是我們這兒的規矩。
    家裏的門我一直沒關過,都虛掩著,留著一條縫。不能關,靈魂還得回來。
    薄悅被下人推回來的時候,看見客廳裏站著這麽多人,比較意外,之後又熟練地和大家打招呼,我就站在一邊,也無聲沉默。
    費矢和費璃是最晚來的,估計路上耽擱了。
    費璃平時活潑外向的性子,今日這一回也算是收斂了,見我眼角還是紅腫的,以為我哭得很慘,就過來安慰我,“別難受啊,他不是一直對你不好嗎?也好,大家都自由了。”
    敢說這麽大逆不道的話的,全白城也就費家千金費璃一個。
    當初我懷孕她也是那樣直白慘烈地對我說,打掉,否則不是多個小孩,是多個蕭裏控製你的把柄。
    她這人向來直,不是那種直爽,是記仇,她也不愛恨分明,因為她不記愛隻記恨。
    但她這樣的性格,也得有人慣著。
    我扯扯嘴角對小梨頭說,“好啦,人都沒了,還能怎麽樣呢。不過你說的對,我也算是自由了。”
    小梨頭盯著我的表情,她看著像是無法無天不喑世事的樣子,其實腦子清明著,“對了,財產的事情怎麽說啊?那個薄悅有沒有又耍花腔?”
    “還沒呢,顧著哭。”我使了個眼色,“今兒你別和她抬杠,我這是家裏真出事了,要擔待。”
    “我聽你的。”小梨頭捏捏我的臉,“看看我們薄顏,家裏出事大哥不在,通通一個人頂著,一聲不吭的。再看看那個輪椅婊,坐個輪椅就要全世界給她讓路,差別真大。”
    我說,“好啦,知道你心疼我,快,我帶你和小叔去給我爸上香。”
    “好。”
    路過的時候,費矢又把我偷偷拽了過去,然後從兜裏摸出白包來,我一看,是三份。
    “蕭裏托我給你帶了一份。”費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你倆最近情況不大好,但是蕭家說,畢竟兩家以前就要好,他也不能不給個心意,你收著吧。至於出麵,他就不過來了。”
    我說,好。
    他幹脆利落說完了全部要交代的事情,我也沒什麽好意外的。
    後來客廳裏的人越來越多,幾個家長也都過來了,一邊安慰我,一邊也自己難過著,容羨喊我去休息休息,我說,順路陪我去收拾我爸的房間吧。
    他說好,我們就讓樓下的客人自己先坐著,陸在清他們幾個幫我招待,我上樓去了薄梁的書房,推門進去,廊上的燈照亮了陰暗書房的一角。
    薄梁年輕時雖風流,辜負了太多女人,但是到底在商場上還是有真本事,他收藏的書籍也都挺複雜難懂的,還有各種手稿。堆在一起,須就沒動過,都積了灰。
    自從薄梁前陣子因病倒下後,就再也沒人來這個書房間了。
    我從抽屜裏抽出一本相冊,看見了很多以前的照片,容羨指著其中一張對我說,“這是不是你?”
    我看了一眼,的確是我。
    是薄梁抱著我,然後左手牽著張媛媛的照片。
    原來曾經也有這麽親密的時候,我唇邊浮起輕嘲的笑意,“我都忘了。”
    是啊,陳年往事,休要再提。
    我看了眼薄梁別的照片,上麵有薄謄,有薄悅,但是除了那張之外,再沒有我。
    沒關係,反正我從小到大也是被忽略最嚴重的。薄梁要是知道他的後事多是由我來操辦的,會不會覺得諷刺。
    後來我整理的時候,又整理到一份薄梁的日記。
    上了鎖,我也懶得看了,隨手放在一邊,倒是容羨像是發現了什麽意外收獲一般,將底下一疊紙抽出來。
    是幾份dna證明,都用透明文件袋包著,所以上麵的字跡也沒褪色。
    我看了眼,是薄悅和薄謄的。
    看來薄梁對於自己的親生子女也沒多信任,暗地裏還要去調查這些血緣關係的真實性。
    隻不過,為什麽沒有我的?
    他對我已經放縱到隨便無所謂我是不是他的種了嗎?
    我想想也是,畢竟他眼裏我從來像是不存在。
    “薄謄和薄悅是兄妹。”容羨抬頭看我,“沒有你,你是不是並非薄梁親生?”
    我無奈笑笑,“哪兒這麽多陰謀論呢?我不是的話薄梁養著我,有什麽好處?”就算不是也這麽多年過來了,無所謂。
    其實我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親生父親是不是薄梁。
    容羨歎了口氣,又來摸我,“從小到大讓人心疼。”
    “也就你一個心疼我。”
    我扯扯嘴角,將東西都抱起來,衝他笑,“他們都覺得我,不會疼。”
    容羨盯著我的臉好久,是無奈是寵溺,又是一種難過,“顏顏,我不是他們。”
    我知道的,容羨,你之於我有多特殊。
    那不是普普通通一句關係要好的男女朋友可以蓋過去的。
    兩年以前我和蕭裏在一起的時候,容羨曾在某天夜裏喝醉了,哭著打電話給我說,“東西丟了。”
    蕭裏躺在我身邊,看著我接他電話,那眸光又深又冷,我問他,“什麽東西?”
    “你丟了。”
    容羨捂著心口,“我的寶貝丟了。”
    我的心髒就倏地一疼,隨後幾乎是直接坐起來,“你在哪,我去接你。”
    “現在就過來!”
    “好。”
    容羨後來短信發給我一個地址,蕭裏看我起床,也穿衣服,“我送你去。”
    “他喝多了。”我捏了捏眉心,“少見,從來隻有他讓別人喝多。”
    蕭裏轉著眼珠子過來看我一眼,隨後吐出一句意外不明的話語,“你就是他最烈的酒。”
    我知道,蕭裏會在意我和容羨的關係,五年後的現在也是。
    他不怕何止,不怕薄謄,更不怕別的那些雜七雜八的野男人,隻怕容羨。
    那是一個可以拿命保護我的男人,卻也是他關係最長最要好的兄弟,他會怕。
    就比如此時此刻,我看著容羨,我在想,若是我們兩情相悅,當初為什麽沒有在一起?
    為什麽,我會變成為了蕭裏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的女人?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有些東西真的隻有蕭裏能給我,比如掠奪,比如占有。
    我歎了口氣,抽回理智,容羨在我身後幫我搬東西,“這些遺物你打算怎麽辦?”
    我回頭看他一眼,“還能怎麽辦?”
    當然是隨著薄梁埋入地下了。
    後來我大致收拾了一下東西出來,結果出來的時候,發現客廳裏多了一撥人。
    幾個媽媽站在那裏,餘敏身後還跟著蕭裏。
    目光對上那一刻,他淡漠地挪開,如同一個路人,連眼皮都沒有抬。
    蕭裏平日裏就不拿正眼看人,吊兒郎當又不做正經,反正也沒人收拾他。如今刻意忽視的動作更加傷人。
    這個時候他跟過來,大抵也是餘敏強拽著他來的,不然就他剛才都讓費矢帶著白包給我的行為,能自己主動來看我,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和容羨並排走下來,紅著眼眶,容羨的老媽心疼,上來替我拿東西,又罵容羨,“怎麽讓小顏一個人抱這麽多東西?你大男人不會幫她多拿一點嗎!從小陪到大的,也不會照顧她!”
    餘敏也在旁邊推自己兒子,“阿蕭你也上去!小顏眼睛都紅了,肯定很累,你過去幫忙!”
    蕭裏冷著臉上前,替容羨的老媽抱過那一堆東西,“安姨,我來吧。”
    “也好,阿蕭,你們幾個多幫幫顏兒,小顏她媽媽的情況你也知道,現在父親沒了,家裏沒人撐她。”
    安娜拍了拍蕭裏的肩膀,“別老是冷著一張臉,小顏心裏頭難受呢,咱們也不能讓她覺得更難過。”
    可是安姨,蕭裏的存在,就已經讓我足夠悲傷了。
    後來蕭裏和容羨去整理薄梁的書房,我坐在沙發上,幾個媽媽拉著我的手不停地安慰我,尤其是容羨的母親,給了白包又給我一張卡,“小顏,你拿著。生活困難和安姨說,安姨也不是故意拿錢說看不起你……”
    “安姨,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紅著眼睛把卡推回去,“如今家裏白事呢,我也不好收紅包,下回我去你家吃飯,安姨多做幾個菜,我就開心了。”
    安娜也是明白人,知道我找了個借口推脫,又不停地摸我,“真不容易,小顏,如今你父親走了,咱這兒都不是外人,安姨直白和你說,薄家要是有別的親戚敢欺負你,你就找我們,還有你敏阿姨。”
    敏阿姨指的是餘敏,蕭裏的母親。
    餘敏在一邊歎氣,“張媛媛要是問你要錢,你就說沒有。你大了,得為自己以後打算。薄家人要是和你搶財產,你別讓步,該是自己的,一分都別讓出去。”
    薄悅坐著輪椅在那裏,聽見容羨和蕭裏的母親對我那麽好,臉都變青了。餘敏知道自己兒子一會是薄顏一會是薄悅的,也勸不了什麽。畢竟蕭裏從來不聽。
    她也聽說過蕭裏和我那些真真假假的事情,隻是也沒敢信。
    其實她對於薄悅也沒多大意見,孩子的事情,都是有緣分的,緣分沒到位,那也隻能遺憾。
    隻是對於薄顏,她更心疼,從小到大看著她叛逆長大的,爹不疼娘不愛,一個人出去打拚,到現在家垮了,還要撐著,看著就難過。
    幾個媽媽輩們都來安慰我,倒像是我成了掌上明珠一般,容羨和蕭裏在書房整理東西,冷不丁地容羨開口。
    “那天晚上我和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