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夫郎在上(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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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  拿著這些糧食跟劉大傻換個雙兒,那傻子換不換。”一個大漢拎著麻袋的食物跟自己身邊的人道。
    “去試試唄,說不準這傻子就換了。”旁邊的人無所謂的嬉笑一聲,  “今天的收獲還真是不菲,隻有劉大傻哈哈哈,果真是個傻子,就算被打成這樣了,  拿的糧食還沒我們的一半!”
    順手,他拍了拍大漢的肩膀,  “放心,那些食物估計不夠他吃十來天的,就算現在不換,到時候餓了肯定也會把雙兒給你的。”
    與此同時,正要出門的之沐江和大傻跟他們剛好撞上了。
    大漢心裏直呼‘巧了’,  匆忙的架起食物就走了過來,  “大傻,  你上次撿的那個雙兒,  你看我用這些夠不夠換!”
    說著,他拉開了麻袋,裏麵也是一堆堆胡亂坨在一起食物,  隻不過一眼看去,顯然是蔬菜和米比較多,  肉反而沒有多少。
    “不行!”劉大傻應的斬釘截鐵。
    “為什麽?你可看好了,我這一袋子,  比你今天分到的那一袋子還多。”大漢不信邪的把麻袋往對方麵前擺了擺。
    誰知劉大傻根本不受誘惑,“不行!你們快走!”
    大漢不甘心,旁邊的人勸住了,  “好了好了,先走吧。”一邊說,一邊將大漢拖遠了,“你放心,過幾天沒食物了,保準跟你換。”
    “那到時如果又下山搶東西,他豈不是不缺了?”
    那人眼珠子轉了轉,“不如,讓人去把他的糧食弄壞了?就算他能吃,那個小雙兒總不能吧,說不準就給餓的主動投入你懷裏了。”
    大漢聽此也覺得不錯,點了點頭,“還是你有想法,那我讓我隔壁那個土妞去,小孩子更好辦些,給兩塊肉就成。”
    兩人商討著走遠去了。
    之沐江靠在門邊,衝著劉大傻勾了勾手,在劉大傻矮下身後,揉了揉對方的腦袋,誇獎道:“做的不錯。”
    劉大傻樂嗬嗬的笑了,心想,果然爹爹和娘子不一樣,要是做娘子的話,對方根本不理自己,更別說誇他還揉他了。
    “帶我去寨中瞧瞧。”之沐江拍了拍劉大傻的肩膀,跟在了對方身後往寨中去。
    此時的寨子裏,響徹著狂歡的聲音。
    食物已經被瓜分完了,還剩下那些被抓來的‘人’。
    那些人一群一群的跪在一處空曠的場地上,他們有的怒吼,用力的掙紮,有的認命,乖順的低下了頭。
    但無論如何都不能阻止寨中人們分人的熱情。
    之沐江跟著劉大傻到了的時候正好到了處置環節,那些男人們被捆綁起來剁下了腦袋,屍體被人們分了去做飼料。
    接著就是女人和雙兒了,這寨子裏的人肆虐久了,搶的東西多了,搶的人也多了,可還是有很多老漢或是男人沒有女人雙兒。
    為什麽。
    因為被玩死了。
    在這寨子裏女人和雙兒永遠都不會飽和,那些暴虐的人,在新鮮感過去後,就會肆意的毆打和虐待他們。
    還有少數喜歡玩男人的,也差不多是將人玩到了那個下場。
    幸存下來的人不是沒有,卻少,活的勉強不錯的,沒有。
    沒有人把虐來的人當人,而是當成了畜生。
    少數有些幸運的也隻是堪堪活了下來,但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比如之沐江今天撿到的那個女子,就是被弄成了啞巴。
    分贓還在繼續,隻不過這個分贓不是物,而是人。
    痛哭哀求聲在這兒匯至成了絕望的曲譜。
    之沐江站在劉大傻的身後,樹和對方的身影形成的陰影覆蓋了他的周身,讓人看不真切,他就這樣靜靜的站著,看著眼前令人作嘔的人性百態。
    直到旁邊有人注意到了他。
    “喂,大傻子,帶著雙兒出來了?”老漢拽著新分配到手的女人,拉扯著那一頭長發將人生生的拖了過來。
    女人細弱的皮膚被地上的石子割出幾條血痕。
    她想哭想叫,但是她的嘴巴上全是血,也許是那老漢嫌她吵,給弄的。
    “大傻子,有沒有興趣把你的雙兒給我玩一晚,就一晚,我給你一小袋米肉怎麽樣?”老漢垂涎的看了眼在劉大傻身後的之沐江。
    他老早就饞這個雙兒了。
    可是劉大傻看得緊,他連人都沒摸上一摸,隻不過那細皮嫩肉的瞧著就知道手感很不錯吧,可惜人在劉大傻這個傻子手上。
    要說打,他肯定是打不過劉大傻的。
    光論自身的話,這寨子裏沒多少打得過劉大傻,這傻子腦子有問題,身體卻是反應快,不怕痛,力氣和塊頭還特別大。
    所以就算對方那哥哥違反了寨子的規則,他們還是把劉大傻留了下來,像這種不搶功還能做前鋒的傻子已經不多了。
    功勞是他們的,抗揍是傻子的。
    不過也因為這點,傻子難得撿了個雙兒,他們還不能怎麽樣,更何況,誰知道這傻子竟然這樣重視這個雙兒,看都不讓看。
    要是別的也就算了,但這雙兒可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這寨子除了老漢之外,還有不少人眼饞這雙兒的。
    “不行!”劉大傻堅定的拒絕,回答的極快。
    “嘖,就借我一晚,明天就還你!我送你兩小袋子米肉!”
    “不行!”劉大傻警惕道:“不準打爹爹的主意!”
    老漢:?
    爹爹?什麽爹爹?這個雙兒?
    他一臉震驚的看著劉大傻,懷疑自己年紀大了,耳朵出了問題,“傻子,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我說!你不準打我爹爹的主意!”劉大傻更加底氣十足,聲音大聲而渾厚,直把老漢震得抖了抖。
    這下子,他像是傻了一樣,愣在了原地。
    “爹,你還有什麽想看的嗎?”劉大傻沒管老漢,巴巴的去問之沐江,那副模樣該怎麽形容,就像是討好主人的狗兒一樣。
    要是有尾巴,一定會不停的搖。
    “你能不能要來幾個人?”之沐江掃了眼那些被挑的所剩無幾的人。
    劉大傻搖了搖頭,“二當家說,我隻能在吃的和人裏麵選一個,我有爹爹了,我還要養爹爹,我就選了吃的。”
    還不待之沐江回複他。
    不遠處響起一道聲音,突兀的插了句話來,“不錯,他隻能二選一。”
    從後麵慢慢走來了一個人,隨著對方走出陰影的步伐,緩緩顯示出了他的模樣。
    是白天那個,半邊帶著刀疤的二當家。
    “二當家。”看到是二當家,劉大傻連忙拘謹的喚了一聲。
    然而二當家看也沒看他一眼,目光直直的盯緊了之沐江,仿佛獵豹盯著兔一般的犀利而精準。
    “這麽血腥的場麵,不適合你這樣的雙兒。”他緩步走到之沐江的麵前,低聲道。
    “二當家都能看,我又有什麽看不得。”之沐江淡淡道。
    二當家頓了下,隨即‘嗤嗤’的笑了,他知道,之沐江已經知道他是個雙兒的事兒了,不過,“你說的不錯,相比於看那些汙穢雜碎,我更想看你,看你的肉被鋒利的刀具一寸寸割下來,看你的在地上翻滾嘶叫,用血在土上染出一朵花來。”
    他摸了摸之沐江臉,想到了什麽般,神情有些許陶醉,“你會比他們叫的好聽,對嗎?”
    之沐江看了他片刻,在二當家以為對方會嚇得縮起來,像那些膽小的小老鼠一樣時,對方朝著他扯了扯唇角。
    眼睛微微彎起,鴉羽般的睫毛在眼簾上彎成一道弧線,“當然”他帶著和煦的笑意,“如果二當家能做到的話。”
    一瞬間,二當家隻覺得心跳如鼓,血脈似乎在這一瞬間噴張,他驟然伸手!
    肩膀傳來一陣痛意,隻見之沐江的肩膀被二當家猛地扣緊了,一把小刀從他對方的腰間迅猛抽出!
    二當家的速度很快,可有人比他更快。
    劉大傻是個傻子,但他的反應速度卻非比常人,在二當家抽出刀的那一瞬間,他就將對方的刀打飛了,順手將對方抓著之沐江肩膀的那隻手拽了下來。
    “二當家!你不要傷害他!”劉大傻往之沐江身前一站,弓著背,低頭與二當家對視。
    二當家默默的收回了手,站好了原本的姿勢,他沒有看那把被打飛的刀,隻是理了理自己因為激動而浸濕的劉海。
    “傻子”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擋著他的劉大傻,語氣像是粘人似的寵溺,那股子陰冷卻是怎麽都壓不住。
    “小雙兒。”
    之沐江被劉大傻擋著,看不見二當家,隻聽對方道:“這傻子可保不住你,你要是主動跟我走了,我就不殺你,要是你不願意”他哼笑一聲,飽藏威脅的話均在不言之中。
    “給你三天考慮。”
    丟下這句話,二當家離開了。
    隻留下之沐江、劉大傻和老漢三人,老漢是早在看到二當家時就嚇得腿軟了,現在見對方走了,直接拔腿就跑。
    這寨子裏,誰不知道,這二當家可是變態中的變態。
    對方討厭男人和女人是大家都知道的,最初大家看二當家是雙兒還送了男人,結果那些男人,沒一個好好活著。
    畢竟這是對方討厭的,那就算了,可麵對自己喜歡的雙兒,二當家也沒留過手。
    你要說對自己討厭的,他反倒殺的幹脆,可對自己喜歡的,他就喜歡留著慢慢折磨,大部分雙兒是承受不住,被折磨死了,但就算是死的最快的,也是要半年以上。
    二當家不想讓他們死的太快。
    這幾年來,大部分被二當家收下的都死的差不多了,唯獨剩下一個,名叫,阿蘭。
    在二當家身邊待了好幾年,也讓二當家寵了好幾年。
    那是個能忍的,二當家折磨,他就受著,受完後就找二當家要好處,一般情況下,二當家心情好了,那都是會答應的。
    幾年零零總總下來,也有了個自己的別院和許多的珠寶首飾,甚至還有了仆人。
    可以說是所有被掠來的人裏,過的最好的。
    瞧不起他的人很多,但不敢得罪的也很多。
    在看到二當家親自來找之沐江的時候,老漢就猜,這雙兒要是也是個能忍的,說不準就是第二個阿蘭。
    但要是忤逆的厲害,恐怕也死的最痛苦。
    又跟在劉大傻身邊在寨子裏轉了一圈,之沐江終於回去了那破房子。
    “爹爹別怕,我保護你。”劉大傻配合之沐江的身高,蹲下身鼓氣道。
    “這兒的人,平日裏對你好嗎?”之沐江有點嫌棄自己這一身,他翻了翻旁邊的木櫃子,裏麵隻有劉大傻零零散散的幾件衣褲。
    劉大傻不知道怎麽算好,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個結果。
    “你喜歡哥哥嗎?”之沐江換了個說法。
    “喜歡!”劉大傻這下精神了。
    “那你喜歡這兒的人嗎?”
    劉大傻又猶豫了,“他們給我吃的,但是”
    “你不喜歡他們,你也不喜歡二當家。”之沐江關上了木櫃子,“你不喜歡他們丟你石頭,也不喜歡他們用木棒戳你。”
    劉大傻愣了愣,連連點頭,“爹爹好厲害。”
    “你喜歡跟他們像今天那樣出去嗎?你們出去都做了什麽?”
    “我們在山上,下麵有一群人,然後我衝下去,用網把人罩住,然後就我就一直壓著,那些人就打我。
    後來那些人都被大家用繩子繞起來了,回來後,大當家讓我從那些人和食物裏選一個,我選了吃的!我要養爹爹。”
    “你殺過人嗎?”
    劉大傻茫然。
    “什麽是殺人不知道,什麽是死了也不知道。”之沐江看向劉大傻,“你的哥哥為什麽不回來找你了。”
    “被埋了。”
    “那就是死了。”之沐江道,“你的哥哥再也不會回來找你了。”
    “不可能!”劉大傻大呼道:“他們說哥哥隻是睡一會兒,睡一會兒就回來了。”
    “他們騙你的,睡著了,是會醒的,太陽升起來就醒了,但埋了就再也醒不來了,你哥哥死了。”
    看著劉大傻呆愣的神情,之沐江輕聲道:“他們埋了你哥哥,他們讓你哥哥死了,讓你哥哥再也回不來了,就是殺,他們殺了你哥哥,他們是壞人。”
    “哥哥醒不來了?”
    “對,所以傻子,殺了你哥哥的是誰?”
    不遠處眾人的狂歡還在繼續的,睡到一半被劉大傻打斷的之沐江已經重新睡了下去,劉大傻把床讓了,自己隨便的蜷到了地上,也不鋪個布料什麽的。
    可平時沒心沒肺的傻子第一次知道了睡不著是什麽滋味,他相信爹爹的話,他相信爹爹不會騙他,所以哥哥是真的回不來了?
    可是,明明他們都說,哥哥會回來。
    眼睛前不斷的模糊,無數的水珠從眼眶裏流出來,劉大傻不知道是什麽,他以為自己的眼睛要看不見了,一時間有些驚慌,可是想著重新睡下的爹爹,他又不敢發出聲響,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躺到了太陽升起。
    之沐江一覺睡到了午時,二當家的話對他沒有造成四號威脅,他還是睡得很舒服,而一睜開眼,他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直直看著他的劉大傻。
    真正睡著的人,太陽升起會醒來。
    “爹爹,哥哥回不來了。”劉大傻還是沉浸在這句話裏,他現在眼眶通紅,眼白布滿了血絲,整個人跟之前的傻愣不同,多了幾絲人氣。
    “一晚上沒睡?”之沐江摸了摸他的腦袋,歎了口氣,“先去休息會兒,眼睛都紅了。”
    說起這個,劉大傻連忙道:“爹爹,我是不是要瞎了!我昨晚眼睛看不見,都是模模糊糊的!”
    “你隻是太難過了。”
    要是擱在之前,劉大傻不懂,但此刻,卻有些似懂非懂了,他沒再問什麽,聽之沐江的話,躺下準備休息。
    之沐江去看了眼昨天的那個女人,對方果真安安分分的縮在那石洞裏。
    這石洞的空間很是窄小,一般不過一小時身體就會開始疼痛酸麻。
    “出來休息過嗎?”
    女子點了點頭,她看到之沐江的瞬間眼睛亮了亮,似乎比昨天的陰沉要好上許多。
    “我幫你看一會兒,你再出來走走,昨天的東西吃的怎麽樣了?”之沐江讓開些許位置讓女子爬出來,順便看了眼被擠壓在洞裏的食物。
    米還是滿滿一袋。
    是了,昨天隻是將東西都塞過去,倒是忘了米是生的。
    之沐江彎身進了洞裏,把那一袋子米拿了出來,“晚些時候或是明天,我給你帶點別的,記得藏好了。”
    現在再怎麽樣,對女子來說,都比待在那個男人手底下好多了,她連連點頭,哪還有什麽不應的。
    “叫什麽名?”之沐江想起來,便問了一句。
    女子比劃了一下。
    “柳織?”
    柳織點了點頭。
    姓柳?之沐江靠在一邊的石壁上,目光看著遠處,目光悠長,腦子裏過著他所知道的柳姓,這個姓氏在京城並不多見。
    那些官員裏也隻有兩家。
    說來,還真有一家丟了女兒。
    禮部侍郎柳原輕的女兒,曾在三年前失蹤,其他的關於這女兒的名字和失蹤地點倒是還沒了解過。
    不過,還是不跟柳織確認好了。
    他估摸是八九不離十了,如果真是柳原輕的女兒,那麽對柳織來說,不知道她身份的恩,比知道她身份的恩要大上不少。
    幫柳織放了會兒風,隱隱聽到些許聲響後,之沐江便讓柳織鑽回去了,他也往劉大傻那破舊的小屋回,沒有在意那傳來聲響的地方。
    可哪裏想到,這有點兒聲的地方,正是他回去的路。
    “賤蹄子,如果不是二當家,我早把你碾成肉泥!”男聲憤怒的嘶吼道,接著傳來一陣碰撞聲,和一聲細小的痛呼。
    隻聽另一道聲音傳來,跟那聲痛呼是一個音,“你那婆娘活該死,哈哈哈哈哈,她敢跟我這樣說話,可不該死嗎!”
    “死了活該!死的好!你要幹什麽!”本來幸災樂禍的音突然變了個調。
    ‘噗’的一下,似乎有什麽捅進了皮肉,“二當家肯定不會為了你一個死人出頭!”
    之沐江走近了,看清了這一對人。
    一個是身著規整衣裳,外麵裹著獸皮,看著雄壯的男人,一個是嬌小的雙兒,在這寨子裏能有男人這一身,條件應該還算不錯。
    但這雙兒也不差,甚至頂好,他的身上是絲綢,還掛著些許金銀寶珠,跟這兒的人看著完全不同,就像是哪個富貴人家跑出來的小公子。
    隻不過這‘小公子’現在身上破了個大口子,他的腰上全是血,與此對應的是男子手上握著的尖利匕首。
    看著倒在地上的雙兒,男子舉起手中的匕首又想給對方來一刀,這一刀狠狠的劃在了臉上!
    “沒了這張臉,我看二當家還想不想給你出頭!”
    雙兒又是痛呼一聲,他掙紮著想要逃走,卻被男子一把拽了回來。
    他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有懼怕可更多的是怨毒和恨,像是淬了毒一般。
    竟是讓男子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發現自己被嚇到的男人惱羞成怒,手中的刀就要落下
    “大傻!你快過來!”
    不遠處響起一道聲音,同時伴隨著快速靠近的腳步聲!
    男子發覺不對,正要速戰速決時,一顆石子突然從樹後彈出,力道不大,可也不知道命中了胳膊的哪裏,頓時整個胳膊都麻了。
    刀從男子的手上滑落。
    他聽著緩慢向這兒靠近的腳步聲,落在地上的樹枝被踩的吱呀作響。
    見此,他隻能狠狠的咬牙離開,托著麻掉的手,連地上的刀子都來不及撿起。
    男子跑遠後,雙兒眼神渙散的看著對方逃開的背影,卸力的倒在了地上,哪怕他死死的捂著腹部,還是有源源不斷的血從其中流出。
    在他昏迷的前一刻,他落入了一個懷裏,眼前是一片暗白,夾雜著些許清雅的淡香縈繞在他的鼻尖。
    大傻睡的不久,他醒來後就發現自己爹爹不見了,剛要出去找人,就看到了半拖著一個人回來的爹爹。
    真的拖著。
    因為之沐江抱不動,反正對方已經受這樣的傷了,他也幫忙止血了,再有點擦傷也不要緊。
    “爹爹,我幫你。”大傻遠遠的看到了,匆匆跑過去直接把那雙兒抱起來扛到了背上,動作粗魯蠻橫。
    “輕點。”雙兒的腹部被壓得又滲了血,之沐江不由道了一聲。
    “哦。”大傻應下,輕輕鬆鬆的把人往破房子裏運,然後緊記之沐江的話,將人小心的放到了
    地上。
    “放床上。”之沐江麵無表情。
    “他身上髒。”劉大傻委屈。
    “拿點布墊上去。”之沐江從木櫃裏掏出劉大傻破破爛爛勉強算過的去的衣服鋪了上去。
    劉大傻知道是自己的衣服,有點不舍,這下是真的輕拿輕放,把雙兒緩緩的放到了布上,眼睜睜的看著那血浸透了他的衣服。
    “有藥房嗎?”之沐江把雙兒身上的項鏈拿了下來。
    “有。”劉大傻抓了抓腦袋。
    “跟我去拿藥。”
    其實之沐江直接出麵的話不太好,可讓劉大傻自己去,又擔心會搞砸。
    事實上,之沐江的選擇是對的,就算他跟劉大傻一起,還是幾經波折才到了藥房,因為劉大傻完全不知道在哪裏,他隻在哥哥在世時去過,後來就再沒去過,所以時間久了,就根本沒印象了。
    還是之沐江問來的位置,他沒有挑大人,選的是小孩。
    這兒的小孩不純真也不善良,平時玩樂就喜歡學大人,做些折磨人的事情,比如那些被虐來的人或是貓貓狗狗。
    叛逆心和勝負欲也很強,跟他們耍兩句就可以得來藥房的具體位置了。
    有好幾處藥房,之沐江選了隻有兩個老人的藥房。
    隻不過這藥房雖然偏,去的路上遇到的人還不少,又是扔石頭的小孩,又是暗中譏諷的老婦人,總之出來一趟,沒有一個看來的目光是正的。
    後來好不容易到了藥房,那裏的老頭還完全不願意接待他和劉大傻。
    之沐江明白這個,他塞了一刻珍珠到了老頭手上,順便說了一些藥物。
    老頭貪這珍珠又瞧不起兩人,想要將東西昧下,藥材不給他們。
    “這隻是一顆珍珠,您要是給完我們藥材,我就給你一串,不過你得跟我們回去拿。”之沐江看出老頭的心思,也早有準備。
    這時,一個老婦人從裏麵走出來,一看到劉大傻,眉頭一豎,就要開罵。
    之沐江加了一句,“難道您不想給自己美麗的夫人來一串珍珠鏈子嗎?”
    寨子裏的人雖然劫殺路人和商隊,可大部分珍貴的東西都是入了當家們和一些精英的口袋,像這對老夫老妻肯定是少有這樣的珠寶。
    就算有,哪些人還會嫌棄珠寶多呢。
    何況之沐江把珠寶留在了破房子裏,沒帶在身上。
    不然這老夫妻直接坐地大哭,說是他們偷了寶物,附近的人就算知道是假的,也樂意幫忙欺負劉大傻和對方新撿來的雙兒。
    但要是放房裏,可就沒法子了。
    老婦人想要珍珠鏈子,就催著老頭拿藥材,老頭也貪但也心懷不甘,故意少弄了些。
    之沐江看出來後,隱晦的說了幾句,老頭才裝了個實誠的量。
    拿過包裹檢查後,之沐江才帶著老頭回了房,給對方拿了珍珠鏈子,去的時候老頭的表情有多不悅,回來就有多開心。
    坑人的想法是泡湯了,可拿到了鏈子也不錯啊。
    這些拿到手的藥材,自然是讓之沐江用到了受傷的雙兒身上。
    “大傻去弄些吃的。”說起來,從醒來到現在還沒用過飯,之沐江沒覺得餓忘記了,劉大傻居然也沒想著去弄點。
    劉大傻就是看爹爹一直不吃,所以也沒吃,其實他已經餓的想睡覺了,這會兒聽爹爹終於發話了,連忙跑去弄吃的。
    他的廚藝意外的很不錯,這讓之沐江有些吃驚,剛才他照顧著那雙兒沒有空,還想著要是難吃的厲害,就自己來做好了,結果沒想到還可以。
    聞著飯香,之沐江終於覺得餓了,他吃了兩碗飯,哪怕菜隻有一盤紅燒肉。
    等吃的差不多後,劉大傻很自覺的去洗碗。
    “做的不錯,這些誰教你的?”
    “哥哥的娘子。”劉大傻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後像是想起了傷心事,又低下了頭。
    之沐江知道是什麽,他沒再問,而是讓劉大傻再熬點粥熱著,然後分揀出了些藥材讓劉大傻也熬了。
    劉大傻說自己會熬藥。
    他去藥房去的少,但是哥哥經常生病流血,他都跟在哥哥的娘子身邊幫忙熬藥。
    之沐江也對劉大傻放心,丟下些事情後就回去照顧那雙兒了,藥已經給人換好,就是警醒發燒感染的出現就行。
    如此,一直到了太陽將落,阿蘭才醒了過來。
    他的眼皮沉重的幾乎睜不開,廢了好些力氣才開了點縫,有些迷茫的盯著自己頭頂陳舊的瓦磚。
    “醒了嗎,感覺怎麽樣。”
    一股淡雅的清香,似乎是昏睡前聞到的。
    阿蘭動了動眼珠向旁邊看去,長發半披的雙兒端了一碗水過來。
    被救了?
    他努力回想自己昏迷前的畫麵,盡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自己麵前的雙兒,因為用力的緣故,整個身體都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
    一隻手輕柔的搭在了他的額頭上。
    “還有點燒,先別亂動,渴了嗎?”
    這寨子裏還有這樣溫柔的人?阿蘭心裏疑惑,更想要去看清對方。
    “別急,你還需要休息一下。”
    勺子帶了些水到他的唇邊,那隻手把他的頭微微抬起了些許。
    阿蘭後知後覺,自己的喉嚨幹的冒煙,他張了張嘴,不用去夠,勺子便把水到來了他嘴裏,動作溫和柔順,沒有水滴出來,也沒有嗆著他。
    喝了幾勺後,他覺得自己舒坦了不少,視線也慢慢清晰了。
    “你救了我?”他看著站在床邊的雙兒,艱難的一字一字道,那聲音嘶啞極了,遠不如原來那樣清亮悅耳。
    “算是吧,還有大傻。”之沐江彎了彎眉眼。
    大傻,劉大傻?
    阿蘭心裏默道,那眼前這個人豈不是下人們所說的,二當家即將要寵愛的人?
    如果對方心甘情願去二當家床上的話。
    阿蘭心裏不屑,得知對方就是二當家最近看上的人,他瞬間就有些厭了,這些年來,為了過的好,為了得到二當家的寵愛,他見慣了那些開始矜持後麵恨不得死在二當家床上的雙兒。
    沒有任何一個人逃得過二當家的手心,不是威逼就是利誘,二當家慣會tiao教人,隻要跟了對方幾天,無論多高傲的雙兒都會臣服。
    當然,是‘被迫’的臣服,一麵厭惡著二當家,一麵積極的獻上自己,隻為了換取那些好處。
    可沒有任何一個像他一樣,能跟在二當家身邊那麽久。
    畢竟,二當家再怎麽樣,也是雙兒,總是比男人多一點心眼,那些人喜不喜歡他,是不是逢場作戲,他都可以看出來,過了最初的新鮮感可不就厭倦了那些人嗎。
    但阿蘭不一樣,他是真的‘愛’二當家。
    隻有在麵對二當家的時候愛,他知道虛偽在二當家身邊留不久,所以他逼迫自己去愛上對方,每次見到二當家他想的都是,陪完這一次,二當家就會給他想要的。
    願意給他利益的二當家,他的確是愛的,發自內心的愛。
    久而久之,他得到的越來越多,在二當家身邊也越來越多,同時,得到的特權也越來越多,比如,他可以‘吃醋’趕走一些有力的競爭對手。
    有些雙兒是真的好看,比他不知道好看多少。
    這樣的雙兒,要是還有手段可就要威脅到他了。
    所以二當家一有那個寵愛的苗頭,他就會去探那個雙兒的底,要是個沒威脅的,就隨意了,要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他就除了對方,大不了被二當家收拾的幾天下不了床罷了。
    他今天,其實本意也是想來探探劉大傻身邊的那個雙兒的。
    倒是沒想到會遇見那個惡心玩意兒。
    想到這兒,阿蘭皺了皺眉。
    不過,能夠活下來也有些出乎意料,還是劉大傻撿來的這個雙兒,救了他。
    “是疼嗎?”那隻手輕輕撫上了他的手腕。
    也許是因為他的皺眉惹得對方擔憂了。
    從來到這裏後,阿蘭就沒被關心過,就算有,也都是些心懷鬼胎的,可眼前這個人,見都沒見過,應該不知道他是二當家身邊的人吧。
    他心裏感到了一絲怪異的情緒。
    這樣的關心,還真是不適應。
    “我不怕疼。”他回了一句,他說的是真的,他的確不怕疼,本來是怕的,可任誰在二當家身邊待了那麽久,也不會多怕疼了。
    “怎麽會不怕疼。”之沐江看了眼他臉上的傷,“別擔心,我給你敷藥,不會留疤的。”
    是了,他的臉被割了。
    阿蘭感到了一絲煩躁,他長得本來就沒有那些新來的雙兒美,要是毀了容,豈不是更難從二當家那兒拿好處了?
    “你別怕,你這樣好看,要是留了疤,我也要難受的。”之沐江輕柔的撫開他臉邊的發絲,手搭到了對方的手背上“不要擔心,我會幫你的。”
    “沒關係。”阿蘭偏過臉。心想著,真是囉嗦,手卻靜靜的放著,任由對方觸碰。
    “先起來喝些藥吧,待會兒吃點東西。”之沐江彎下身,將人半扶起來,一邊扶一邊還問道,“感覺怎麽樣,會難受嗎。”
    阿蘭一麵心安理得的享受,一麵想著這樣的雙兒肯定不會得到二當家的寵愛,太多沒用的話了。
    但不得不說,對方真的好香。
    比他身上爛泥一樣的惡臭好多了。
    這麽幹淨,也難怪二當家會看上。
    之沐江坐在床沿,先是喂著阿蘭喝了藥,然後才是喂了些粥,這粥沒有任何的配料,隻放了一點點的鹹菜。
    寒酸極了。
    被掠來那麽久,阿蘭已經很久沒吃的那麽差了,隻要服侍好了二當家,什麽山珍海味沒有,可比他以前那家裏過的好多了。
    “你不喜歡嗎?”之沐江見阿蘭停了下來,抿了抿唇,“受傷了吃別的不好。”
    是你們沒有更好的養身品。
    阿蘭表情淡淡的,嘴巴還是乖乖的張開了,等著對方把粥送到他嘴裏。
    “這樣才乖。”之沐江笑了笑,輕揉了下阿蘭的腦袋。
    阿蘭瞪眼看向他,最後默默的含了一勺子粥。
    正低頭默默吃粥的時候,阿蘭目光一凝,注意到了自己手腕上丟失的珍珠鏈子,這鏈子是最合適他手腕的,其他的都沒丟,這個更不可能丟,所以給人扒下來了?
    心裏嗤笑一聲,是他想多了,原來不是個幹淨的雙兒。
    哪想,吃過飯後一會兒,之沐江就跟他說了珍珠鏈的事兒,表示珍珠鏈可以拆珍珠,將人誘來,這寨裏的人不喜歡他和劉傻子,所以隻能用了這樣保險的法子。
    說到最後,之沐江還把自己的玉鐲子拿了下來,歉意的笑了笑,“這個補償給你,可以嗎?”
    阿蘭看了他幾眼,將手伸了過去,別扭道:“給我吧。”
    之沐江扶著他的手腕將玉鐲子推了進去。
    “真給我了?我不會還你。”阿蘭質疑道。
    “當然。”之沐江看了眼,溫和道:“很配你。”
    聞言,阿蘭也仔細瞧了瞧,故意道:“是比你更好一些。”
    之沐江也不生氣,隻是將被子往上拉了拉,“累了就早些休息。”
    阿蘭掃了眼這狹小的破屋子,“你呢?”
    “對啊,爹爹,那你睡哪兒啊。”
    爹爹?
    阿蘭表情扭曲了一瞬,什麽東西?爹爹?這傻子叫他爹爹?
    之沐江有些為難的看了眼劉大傻,拉著人想要將人拽出去,這一看,阿蘭就明白了,他也顧不上震驚。
    連忙道:“你陪我睡!”
    之沐江看向他。
    阿蘭理直氣壯道:“我受傷了,你要是不在我旁邊照顧我,我夜裏突然死了怎麽辦。”他話說的難聽,半點不覺得忌諱。
    “別這樣說。”之沐江眉頭輕瞥,“你都醒來了,怎麽還會死。”他回到了床邊,被阿蘭一把拽住,“跟我一起,那個大傻子就睡地上好了。”
    之沐江無奈,“知道啦。”
    話落,他褪去了外麵的衣物,上了床,阿蘭往裏麵挪了挪,床的大小剛好夠兩人躺著。
    側身躺下,抬頭見阿蘭轉過頭,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安慰道:“睡吧,別擔心,我在你身邊。”
    哪怕是剛醒來沒多久,阿蘭也睡得著,這個傷有點重,很容易會感到困倦。
    他隻是有點好奇,這個雙兒難道一點都不怕嗎,到了這寨子裏,居然心還這樣穩。
    也許是,還沒被玷汙吧。
    被二當家看上。
    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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