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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顛簸回到縣裏，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鍾了。
    我把縣委常委、宣傳部部長桂學平、分管文化的副縣長曾平安和文化局長費舟叫到辦公室，請他們拿一個具體的讓我們縣宣傳文化工作爭取走在全省前列的的方案。
    “方案肯定沒問題，這要很多錢啊。”桂部長說。
    “我知道，我們縣不是有肖芳的農民文化藝術團嗎？我估計還有其它的一些有特色的文化品牌。我們好好挖掘一下，再就是我們要發揮縣文化站、縣圖書館、鄉鎮文化站的作用，還有農家書屋的作用，還要發揮好文聯各個協會的作用，爭取把宣傳文化工作搞上去。至於錢的事，請桂部長到市委宣傳部、請曾縣長和費局長到市文化局去一趟，爭取以市委宣傳部、市文化局的名義分別跟省委宣傳部、省文化廳打報告，給我們下撥一些經費。然後，還要請市委宣傳部、市文化局配套支持一下。我們是一個窮縣，先向上麵伸個手吧。以後，我們縣經濟發展了，就少向上麵伸手，自己動手，自己幹，幹出名堂。”
    “這能行嗎？”桂部長問。
    “試試看吧，你們馬上回去代市委宣傳部、市文化局向省裏寫個報告，請他們今晚或者明天清晨蓋好公章後，由你們三人負責在明天下班前送到省委宣傳部和省文化廳去。等兩位領導簽字後，再跟蹤每一個環節，爭取把錢盡快弄到手。你們要錢是行家裏手，用不著我說這麽細吧。”
    “市委宣傳部和市文化局不蓋章怎麽辦？”桂部長問。
    “那就是你們三人的事了。你們有問題嗎？”
    “盡量爭取吧。”桂部長說。
    我嚴肅地說：“這不是爭取，這是縣委交給你們的任務，你們必須辦到。而且，這兩份報告，必須在明天下午下班前，出現在省委宣傳部長千三石同誌和省文化廳長雷雁陣同誌的辦公桌上。月光縣還很窮，要想改變落後麵貌，幹什麽事情都不能拖，我們必須要搶抓機遇，雷厲風行，我們必須爭分奪秒，隻爭朝夕。我說的話，你們明白嗎？”
    三人都點了頭。
    “省委宣傳部和省文化廳不給錢怎麽辦？”桂部長問。
    “那就是我的事了，你們放心，錢不是給不給的問題，而是給多給少的問題。有一點我要說清楚，錢到位後，要專款專用，細節到每一個項目，還要接受各種檢查和審計監督。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做出點名堂，讓他們覺得，這錢花的值。錢花的值，以後找他們要錢就有底氣，他們給錢心裏也踏實。”
    “行。”三人表了態。
    “報告到了省裏兩個領導的辦公室後，請桂部長馬上跟我打電話，我再找他們。”
    “行。”桂部長說。
    “你們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大張旗鼓獎勵公安戰線。我們哪有錢啊，還不是找省裏要的。事在人為啊，我們自己不努力，怎麽會有錢呢？如果這次能要回錢，我也想大張旗鼓搞一下，營造一下我們宣傳文化戰線的氛圍，提升一下我們宣傳文化戰線的士氣或者說精神麵貌。我的最終目的，是要把我們月光縣建成文化強縣。我們縣經濟建設落後，但不能在文化建設上落後啊。”
    “好啊。”桂部長說。
    “還有市委宣傳部和市文化局跟省裏配套下撥的錢，就全指望你們了。”我說。
    “常書記有什麽具體的指示？”桂部長問。
    “都是從別人口袋裏掏錢，我哪有什麽指示啊。我的意思是，你們三人負責找市裏要錢。至於開口要多少，我給你們一個參考意見吧，就是以省裏實際下撥的經費為基數，0%，就是好不容易開口一次，不能太少了。上線50%，就是不能一口吃一個饅頭，不能‘太貪’，不能要多了。你們有問題嗎？”
    “努力完成。”三人表態了。
    我看了看表，接著說：“對不起各位，寫報告，蓋章的事，你們隻能見縫插針去做。你們先回去安排一下，半個小時後，我們在縣委集中，去看看肖芳的農民文化藝術團。晚上在峽光鄉吃飯，你們都跟家裏把假請好。”
    三人站著不走。
    “怎麽啦？有問題嗎？”
    “您還沒說要多少錢呢？”費局長說。
    我不停地拍著腦袋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省委宣傳部要200萬，省文化廳要300萬。市裏的按我剛才說的比例要。”
    “這麽多啊？他們能給嗎？”三人有些驚訝。
    “我還嫌少呢，先寫這麽多吧。”
    “那我們先回去安排。”桂部長說。
    我把縣委常委、縣委辦公室主任王庭叫進來，請他跟肖芳和峽光鄉聯係一下，二十五分鍾後出發。
    我們一行來到了峽裏河農民文化藝術團，峽光鄉黨委書記和鄉長、農民文化藝術團團長肖芳等熱情接待了我們。
    “是先吃飯還是先匯報工作？”鄉黨委書記問我。
    “先參觀再聊天，最後吃飯。”我說。
    上次隻是晃了一眼，這次我認真打量起來。
    這是一個三層樓的房子，房子用院牆圍了起來。房子門口，院牆外麵，有一塊場地很平整，有一個簡易的舞台。在燈光的映照下，場地和舞台顯得很樸實，我聞到了泥土的氣味。
    我問肖芳：“可以參觀你的‘豪宅’嗎？”
    肖芳微微一笑：“可以啊。不過，這可不是‘豪宅’啊。”
    我們一行走進了樓房，肖芳介紹說，一樓是接待室、排練廳和服裝道具房，二樓是我們住的地方，三樓幾間是練功房和演員住的房。樓房是縣委、縣政府獎勵給我們的。
    房子外觀和裏麵都設計得不錯，既不太土氣，也不太張揚，給人感覺很適中，地勢也選得好，周邊一覽無餘，有一種寧靜開朗的感覺。長住這裏，肯定可以延年益壽。看來，千部長的確是費了一番心血的。
    我們來到了接待室。
    我說：“謝謝肖團長的農民文化藝術團啊，給我們縣長臉了。”
    “哪裏啊，我們做的不好，還請領導多多批評啊。”肖芳說。
    “你是我們縣唯一進京接受表彰獎勵的國家基層文化工作先進工作者，這是你們農民藝術團的光榮，也是我們縣的光榮啊。”
    “我們工作沒做好，讓領導見笑了。”
    “長話短說，我們來就兩層意思，一是看看你，看看你們農民文化藝術團，二是聽聽你的打算，對我們有什麽要求，有什麽建議。請肖團長說一下吧。”
    “我哪有什麽要求啊，縣裏、鄉裏、村裏都對我們支持很大，我感謝都還來不及呢。”
    “那有什麽建議呢？”
    “沒建議啊。”
    “你是覺得我們工作做得真的好，還是不好意思說啊？”
    “真的做得好，我沒有不好意思說啊。”
    “可我怎麽覺得還做得很不夠呢？”
    “那是書記要求太高了，我們農民哪有那麽高的要求啊。”
    “肖團長，你看這樣行不行？一樓能不能騰出一間房，建一個農民文化藝術團展覽館，把藝術團成立以來最重要、最有特色的東西放進去，讓觀眾和參觀者看一看。由我們縣委宣傳部、縣文化局和峽光鄉協助你搜集資料及展品。”
    “可以啊，隻是辛苦領導們了。”
    “還有，我剛看了一下舞台，感覺太簡陋了，能不能重新建一下，建好一點啊？”
    “我當然歡迎啊，隻是這要花很多錢，我們沒那麽多錢啊。”
    “錢你不用操心，隻要你同意就行。我還有一個想法，等將來我們縣經濟條件好了，我們還想蓋一個規規矩矩的小劇場，安裝中央空調，讓我們的父老鄉親們不用在露天裏看你們演出，像城裏人一樣，舒舒適適看你們演出。”
    “謝謝書記，書記想得真周到啊。”
    “肖團長，你不跟我們提意見建議，那我可不可以跟你提點意見建議呢？”
    “當然可以啊。”
    “我的建議是，農民文化藝術團要根植於農村，紮根於農村，演出的節目，一定要讓農民喜歡看。眾口難調，這可不是一個輕鬆活啊。”
    “我知道，我們一直在努力。”
    “你們的觀眾多嗎？”
    “多的時候超過一千人，少的時候也有幾百人。”
    “都是自發來的嗎？”
    “是啊，一直是這樣啊。”
    “你們演出收費嗎？”
    “一般不收費，但我們接受捐款捐物。我們的錢大多數來自於省市縣鄉的撥款，周圍村裏有時也給一點。再就是被人請去專場演出時，人家也給一點。”
    “錢夠用嗎？”
    “還可以，我們家自己有自留地，閑時也可以種點農作物補貼一下。”
    “哦，我還有一個建議，就是請外麵的藝術團來你這裏演出，要讓農民的文化活動更加豐富多彩。至於經費嘛，我們一起想辦法吧。”
    “行啊。謝謝書記，請書記吃個便飯吧。”
    “不了，我們回鄉裏去吃，有空再來看你們。”
    在吃完便飯匆忙返回縣城的路上，我對單獨坐在我車上的桂部長說：“你辛苦一下吧，今晚就不要睡覺了，組織相關人員，詳細設計舞台建設方案和展覽館布展方案，加上我們今天到肖芳那裏的情況及將來的打算，在明天下午或者晚上，單獨詳細向千三石部長匯報一下，匯報的資料、圖片、影像、文字等一定要準備充分，一定要具體切實可行，不要空話廢話客套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
    “那辛苦你了，明天在車上好好睡一覺吧。”
    “行。”
    “對了，你們的公章蓋了嗎？”
    “蓋了，到肖芳那裏時，就接到電話，兩個章子都蓋了。明天蓋，我怕來不及啊。明早七點前，我們就可以出發。”
    “包括舞台建設方案和展覽館布展方案嗎？”
    “當然，我們也要搶在七點前完成。我現在就打電話安排。”
    “好，就是要有這樣的效率，就是要有這樣的拚命精神。”我仍不住讚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