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談心黨史辦主任(一)
字數:5200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第五任 !
我讓縣委辦公室主任王庭請黨史(地方誌)辦公室的主任穆千秋到我這裏來一下。
穆千秋來後,我問:“你知道紅廟鄉一號礦場老板焦作斌、七號礦場老板黎西煌被抓的事嗎?”
“知道啊。”
“你是怎麽看待這件事的?”
“順乎民心,大快人心。”
“但有人說,他們背景複雜,要我小心,防著點。”
穆主任說:“在我們月光縣,如果膽小怕事,什麽事也幹不了。如果認為自己是對的,大膽幹,大膽往前走,說不定還可以闖過去。就這兩個地痞無賴來說,他們多年作惡鄉間,已經成了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角色,槍斃他們都不過分。”
穆主任說:“但話又說回來,他們也有自知之明,用幾個臭錢‘孝敬’了一些官員,織了一些關係網。照我看來,目前最坐臥不安的,應該是那些得了礦老板不少好處的官員。”
穆主任說:“出頭吧,重婚罪鐵板釘釘,找不到出頭的理由。不出頭吧,又怕礦老板們把他們‘水’出來,自己進去。他們才是最難熬的人呢。”
穆主任說:“做人還是不要貪這貪那,還是一身清白的好。不提心吊膽過日子,能睡安穩覺,也是一種幸福生活啊。我覺得,你該幹嘛就幹嘛,沒必要擔心什麽。”
我說:“我聽說,你在黨史辦之前,是教育局的黨委書記?”
“是啊。”
“那怎麽到黨史辦來了呢?”
“還不是得罪了小人,十件事辦好了九件事,有一件事沒辦好都不行。”穆主任說。
“怎麽得罪人了?說來聽聽。”
“在桂部長之前,原來縣委宣傳部有個姓史的部長,曆史的史,插手教育局的大事小事樂此不疲。譬如,建設項目,人事安排,人員招聘,教師調動,幼兒入園,學生上學,學生分班,費用報銷等等,他有時找局長,有時找我。”穆主任說。
穆主任接著說:“我跟局長張文章還相處的不錯,經常在一起溝通,一提起他我們就心煩,就頭疼。但考慮到他是縣委領導,能辦的就跟他辦了,有時很為難的事,也很勉強地辦了。就兩件事沒辦好,他就不舒服,就懷恨在心,伺機報複。”
“哪兩件事沒辦好啊?”我問。
穆主任說:“一件事是他弟媳的事,他要我們把他弟媳調進來當老師,說實在話,領導開口,我們還是很重視的,派人事科對他弟媳的情況進行了詳細的了解,感覺不適合當教師。我們縣教育狀況在全市本身就很落後,我們有雄心振興我們的教育。要振興教育,把好教師的入口關就是十分重要的一環。”
穆主任說:“我們不能濫竽充數,誤人子弟。尤其是對他的弟媳文憑進行驗證的時候,發覺大專文憑是偽造的。我跟張局長商量了一下,認為這件事實在不能辦。為了求得領導理解原諒,我跟局長一起專門到他辦公室去,進行了匯報。匯報時,我看他臉色陰沉,明顯不高興。”
“那你後來後悔了嗎?後悔不該頂回去,應該讓他弟媳當教師。”我問。
“那倒沒有,因為,我們認為做的是正確的事。我們不想得罪領導,但坐在這個位置上,總得有點良心,有點正義。領導要那樣,得罪領導是沒有辦法的事啊。”
“那第二件事呢?”我問。
“是建設工程,我們要建一所新校。本來,我們有嚴格的製度,有一整套流程。可史部長把我和局長專門叫到他辦公室去,明確要求我們把新校建設工程給他的內弟做。我和局長不好當麵頂回去,隻好說回去研究一下。”穆主任說。
“你們是怎麽研究的呢?”
“我們有個建設工程招標辦公室,招標辦按照工作流程審核了他內弟的資料,明顯不符合要求。一是他內弟就是開的一般的公司,根本沒有建設資質,二是他內弟過去從來沒有做過建築工程。您說,把工程交給他內弟做,我們能放心嗎?百年大計,教育為本。我們不敢掉以輕心,要對子孫後代負責啊!結果,他內弟的公司在走流程時,就被淘汰了。”
“那你們怎麽跟史部長交差呢?”我問。
“沒有辦法啊,官大一級壓死人啊。我跟局長一起到史部長辦公室去,低頭作檢討,等著挨批評。”
“史部長是什麽反應呢?”
“史部長問,有沒有比他更大的領導打過招呼?我們說沒有。問有沒有跟他同級的領導打過招呼?我們也說沒有。問我們兩人有沒有自己的親戚做,我們還是說沒有。史部長就問,那別人能做,他內弟為什麽不能做?”穆主任說。
穆主任說:“我跟局長聽得一愣一愣的,隻好跟局長一起,輪流地、耐心地跟他解釋,他就是聽不進去。還批評我們不講政治紀律,不守政治規矩,不講組織原則。”
穆主任說:“後來,黨史辦的主任退休,史部長就通過常委會,把我調到了黨史辦。”
“按說,這事局長張文章也有責任啊。怎麽不動局長動你呢?”我問。
穆主任回答說:“先說第一件事,調史部長弟媳進來當老師的事,我是黨委書記,主管人事,自然而然應該承擔主要責任啊。”
穆主任說:“再說第二件事,確定建設工程項目的事,按照上級要求,凡屬重大決策、重要幹部任免、重要項目安排和大額度資金的使用,即‘三重一大’,必須經集體討論作出決定。對我們教育局來說,集體討論作出決定就是黨委討論研究決定,我是黨委書記,主持黨委會,自然應該承擔主要責任。史部長的矛頭自然要首先對準我。”
“那張局長就沒事了?”
“不是沒事,史部長畢竟不是主要領導,一次拿掉兩個主要負責人有難度,先把我拿掉後,準備下次再把張局長拿掉。”
“那張局長拿掉了嗎?”
“還沒來得及拿掉,史部長就調走了。”
“調到什麽地方去了啊?”我問。
“市地方誌辦公室副主任人,後來聽說他病了,病得很重。再後來,他跟我發微信說,說我是一個很有正義感,很有責任感,很有工作能力的人,他對不起我,不該這麽對我,不該這麽整我。唉,人之將死,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啊。”
“聽說你還幹過縣民族宗教事務局局長?”我問。
“是啊。”
“那你對我們縣的民族宗教怎麽看?”
穆主任說:“就民族來說,我們縣少數民族主要有維吾爾族,信奉伊斯蘭教,大約是兩三百年前,遷移來的,在我們縣形成了兩個自然村落,大約有四五百人,他們主要的要求就是要建一座清真寺。”
穆主任說:“就宗教來說,我們縣信教最多的是基督教和佛教,基督教信教群眾主要在教堂進行宗教活動,主要學習《聖經》,唱聖歌。佛教信教群眾主要在佛堂進行宗教活動,學習佛教的一些經典及佛事活動。隻要愛國愛教,在國家法律和法規的框架下活動就行,沒必要緊緊張張,大驚小怪的。”
“你對紅廟鄉的紅廟怎麽看?”我問。
穆主任說:“紅廟鄉始建於隋朝,興盛於唐朝,曆史上多數時候,都是遊人如織,香火鼎盛。根據史料記載,自唐朝以來,紅廟廟會盛況空前,方圓百裏的人都來趕廟會,逛廟會。紅廟廟會也是重要的產品集散地,雖然戰難有所中斷,但一直到民國時期,紅廟廟會都是一個經濟中心,文化中心。”
穆主任說:“過大年,逛廟會已經成了傳統習俗的一部分。用現在的話來說,是一塊很好打,打的出,打的好,打的開,打的響的牌子。可惜這塊牌子弄丟了。”
“那我們能恢複起來嗎?”我問。
“我原來當民宗局局長時,曾經建議恢複廟會,恢複傳統文化的優秀部分。要恢複廟會,就是要首先恢複重建紅廟,但領導們的意見不一,看法也不一致。我當時還兼任過縣政協專委會下麵的民族宗教外事僑務委員會主任,多次在政協會上呼籲,多次聯合政協委員提提案,但都是石沉大海,無聲無息。”
“那你說,假若我們現在要恢複重建紅廟,你覺得有多大的難度?”我問。
“最難的就是拍板難,決策難,如果領導們決定或者說同意複建紅廟,其它的問題就簡單多了。”
“簡單多了?沒你說的那麽簡單吧。我去紅廟原址那裏去看了一下,感覺要恢複重建,需要一筆很大的資金,資金就是最大的難度啊。”我說。
“複建紅廟,首先領導們要拍板。如果拍板了,那問題沒有您想象的那麽難。”穆主任說。
“你知道我們縣的財政狀況,十個壇子六個蓋,捉襟見肘,入不敷出。到哪弄那麽一大筆錢複建紅廟呢?而且,照我的觀點,要複建,就要恢複曆史上最為鼎盛時期的榮光,這花錢更多。”我說。
穆主任說:“書記啊,複建宗教活動場所,沒必要動用財政資金啊。隻要尋找一位大德高僧,振臂一呼,應者雲集,說不定三下兩下就大功告成了。如果書記決定複建紅廟,我建議立即著手做恢複紅廟廟會的一些工作,將紅廟與紅廟廟會的基礎設施配套建設整體規劃,同步建設。”
穆主任說:“紅廟建起來後,我建議立即將紅廟廟會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申報,先弄一個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然後,再逐步完善,逐步規範,逐步申報省級、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最後再申報世界級非物質文化遺產。”
“穆主任的思路很成熟,很美好啊。”
“現在不都在說,中國夢嗎?月光縣也應該有自己的夢啊,複建紅廟,恢複紅廟廟會在曆史最為鼎盛時期的榮光並創造更大的輝煌,也應該成為月光夢的一部分啊。”穆主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