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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已經出事了！
    少年林朗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要向山下跑，林家少爺背對著他卻突然一招手：
    “不用去了！”
    “師父！”
    少年林朗急叫。
    林家少爺沒有回答他，而是對著地上名叫素嫻的婦人說道：“我想這個時候，尊夫應該已經逃出去了，是麽？”
    “果然什麽事都瞞不過你，林老爺……”
    名叫素嫻的婦人的頭顱上神情有些又敬又愧，但還是道：“這是夫君的安排，妾身也沒有辦法……先前剛剛出來時，有些神情恍惚，沒有及時管教住小兒，以致傷了林老爺的麾下，實在抱歉……”
    林家少爺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麽。
    “適才見小兒受傷，一時情急，和這位公子……”
    她看了一眼少年林朗的方向，歉然道：“……動了手，幸好天佑善人，沒有傷到這位公子，不然妾身於心更難安……妾身，要走了，如果林老爺能念及一絲往日舊情，將我母子重新裝槨安葬，素嫻感激不盡，如果不行……那也由得林老爺。”
    這麽說著，少年林朗眼睜睜地看著這名名叫素嫻的婦人，頭顱裏發出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蠕動的嘴唇也漸漸閉合，眼睛翕上，臉上逐漸失去了神色。
    再過一下，那頭顱發出“撲”地一聲，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一團幹巴巴、毫無光澤的死物，就如同平時墓穴裏偶然發掘出的，埋葬了多年的枯骨一樣，儼然就是一個風幹的死人頭顱。
    旁邊那些鮮血淋漓的身體，也同時灰化，化作一攤散落的枯骨，如果不是頸骨部位一道赫然的刀痕，眾人真以為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個噩夢。
    過了好一會，少年林朗才發出聲音：“她，她真的死了？”
    “我也不知道，或許……暫時是吧？”
    林家少爺搖搖頭，他雖然有預知能力，但也不是全知全能，總還是有他所不知道的東西，對於名叫素嫻的婦人這詭異的變化，他也隻能在心中猜測，眼前這兩人目前來看，應該是真的死了，但……誰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再次複活。
    少年林朗上前，將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尤其是關於柳思誠的部分。
    林家少爺點頭同意，同時歎了口氣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那柳思誠此刻早已逃出林家，應該已經遠在千沙以外的地界了……”
    距離太遠，以他之能，也無法知道山下的林家現在具體的情況怎樣，何家小姐和其它是否安好？即便少年林朗，也還有一個母親在林家，雖然推測柳思誠不會喪心病狂當場殺死這些人，心裏還是禁不住提心吊膽的擔心。
    “下山吧……”
    林家少爺低聲吩咐道，難得地聲音十分低沉。
    今天真是大敗虧輸，明明連未來都可以預知，卻是敵不過別人一下就是幾年的潛伏，最終還是敗在那張看似儒雅、總是帶著笑容的麵容上。
    那張臉，以後大概是見不到了，對於柳思誠可能回來報複這一點，林家少爺心裏卻不是很擔心，他之前也做了安排，在小樓內小範圍地逆轉陣法，企圖將那股陰煞之氣徐徐散去。
    這次的事件其實早知道會發生，隻是沒想到發生得這麽快，以致小樓的計劃還未竟全功，但那柳思誠一身詭異術法應該也被破去七七八八，加上連續幾年喂服至陽至剛的血液，這簡直和飲鴆止渴
    差不多，大致算來，柳思誠至少要過幾十年才能回複大部分實力----如果他能活得這麽久的話。
    就算柳思誠能活這麽久，林家少爺卻也活不了這麽久，等柳思誠卷土重來之時，他或者早已駕鶴西歸，那張亦敵亦友的麵容，這此生終究不太可能見到了……
    至於家族後人，那則是後人自己的緣法，林家少爺也顧不了那麽多，他最多隻能在自己年華老去之時將昔日之事告知下一代，讓他們有所警惕吧。
    悵然一歎，正想轉身下山，一名林家下人支支吾吾問道：
    “地上這些……怎麽辦？”
    地上這些？當然就是指名叫素嫻的婦人，以及她那名小兒，兩人的屍骨了。
    眼睜睜看著兩人從墳塋裏出來，死而複生，象活人一樣說話，象鬼物一樣地攻擊，轉眼又象真正死人一樣地死去，兩名林家下人真是顛覆了自己一生的眼界，從未見過這樣匪夷所思之事。
    按他們的想法，對這滿地屍骨真恨不得碰都不要碰一下，就任它們曝屍荒野好了，但又怕林家少爺事後問起，不得不問上這一句。
    果然，林家少爺猶豫一下，便道：“那便由林朗推我下山，你們倆留下，將這兩副屍骨重新歸回墳塋吧……”
    “……是。”
    兩名林家下人苦著臉，無可奈何地答應下來。早知道就不出聲發問了，回頭就說屍骨已經被野狗叼走了不好麽，真是蠢死！
    可是他們又不敢同林家少爺爭辯，隻得苦著臉應下，被林家少爺眼光看著，滿心不願地折了幾根樹枝，權作工具去收拾地上的枯骨。
    林家少爺知道他們不願意，勉勵了幾句，又許了不少紅利銀錢，兩人這才略略打起精神，將地上枯骨攏作一堆。
    那邊少年林朗推著林家少爺下山去了，兩名林家下人對望一眼，看著四周的黑暗陰霾，心裏都冒起絲絲寒氣。
    “好冷……”
    其中一個說了一句：“要不……我們不幹了，把這些……丟到一邊，下山去吧？”
    另一個猶豫道：“這不好吧，我們……老爺許了錢的……”
    “可是我們現在這山上，做了什麽他也不知道……”
    前頭那個壯起膽子說：“這地方太詭異了，萬一……一會兒又有什麽鬼物一般的東西冒出來，你說是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這人說著往旁邊一指，那裏可還躺著另外一名林家下人的屍首，殘肢斷體，肢體不全，讓人一看就心裏發寒。
    “那，那我們把這樣推到一旁……”
    這麽一說，另外一人也感覺怕了，摸摸身上，忽發奇想道：“我們身上還有火藥……要不，我們用火藥灑在這些死人骨頭上麵，再點把火……”
    “死人總是怕火的吧，火藥加上火，縱然這些骨頭有什麽不對，應該也死絕了……我們再把灰燼往墓穴裏一丟，既幹完了活，也不算欺騙老爺……”
    前麵那人一聽，頓時眉開眼笑：
    “這法子好，我說老許，平時見你悶悶的不做聲，偶爾說出主意來還是蠻可以的嘛，來，我們這就幹起來……呃！”
    他正要拿起身上的火藥往地上的骨頭上灑，低頭一看，聲音忽然頓住，地上的骨頭呢？去哪了？
    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明明有林老爺的吩咐，兩位卻是陽奉陰違……這樣也好，兩位惡意在前，素嫻為了自保，也不算下手狠毒了吧……”
    往下的山路上，少年林朗推著林家少爺的輪椅，兩人都是麵色沉重，若有所思。
    輪椅忽然一頓，林家少爺猛地道：
    “糟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