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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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表哥,救命啊!”林然然豁出去衝顧裴遠叫嚷起來。
    “表哥?誰是你表哥?”壓根沒人理會她的話,還是拉著林然然走。
    “我表哥就在那兒呢!就是他!”林然然拚命掙脫一隻手,指著顧裴遠嚷嚷。
    這下,所有人都轉頭看向顧裴遠。一個特別俊秀的少年站在那兒,一手抄著口袋,手裏提著個突兀的大籃子。
    見眾人都看著自己,顧裴遠站在原地,臉上也看不出什麽情緒。林然然衝他直眨眼睛,嘴裏道:“他真的是我表哥,我今天就是給他送東西來了。你看他手裏的籃子,就是我給送的雞蛋,我沒騙你們!”
    “真的?”一個稽查隊見林然然說得有鼻子有眼,衝顧裴遠叫道:“那個小夥子,這小姑娘真是你的表妹?”
    “表哥,你快點說話啊!”林然然這下哪還有之前的可惡和囂張,白生生的小臉透著哭相,一副受盡欺負的模樣。
    顧裴遠邁開長腿走了過來,手裏還提著那籃子,眾人不由得都給他讓開了路。顧裴遠一直走到林然然麵前,淡淡掃了眼林然然被擰住的胳膊:“怎麽了?”
    “他們非要說我是投機倒把,你快幫我作證啊。”林然然忙道。她的語氣跟小孩子在外麵受到欺負回家告家長似的。
    顧裴遠清冷眼眸微動,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再叫一聲。”
    “……”林然然疑惑地看著他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這個小人!趁人之危!有這麽記仇的嗎?!
    林然然磨著牙瞪他,一聲“哥”怎麽也叫不出口。顧裴遠也不急,居然就那麽氣定神閑地一轉身,作勢要走。
    “哥!表哥!”林然然一跺腳喊了出來,“您就是我親哥哥!”
    顧裴遠還是那麽板著一張冷冰冰的臉,眼眸裏卻閃過一絲戲謔:“乖。”
    林然然:“……”好氣。
    顧裴遠轉頭看向稽查隊大隊長:“我表妹進城是為了給我送東西,請你們放開她。”
    “這種鄉下丫頭,還能有這樣的表哥?“陳豔不屑地道,“小夥子,別看見小姑娘長得還成就瞎幫人,小心讓人坑了。”
    “就是,別瞎說了!”其他人也紛紛道。光看顧裴遠身上那件將校呢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這個鄉下丫頭怎麽可能是他的表妹。
    大隊長也道:“小夥子,你說她是你表妹,你有啥證據?我看你們壓根兒不認識吧?”
    “她叫林然然,是甜水村第一大隊人,今年十四歲。”顧裴遠淡然報出一連串林然然的資料,比戶口本還詳細,“夠了?”
    林然然愣了下,他怎麽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過她忙把自己的介紹信和戶口本拿出來,大隊長看了一下,跟顧裴遠說的絲毫不差。
    顧裴遠一抬下巴:“可以放人了?”
    大隊長搓著下巴,飛快地偷瞄陳豔一眼,衝隊員點點頭。沒辦法,這小夥子年紀不大,可那派頭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大隊長發現自己居然有點兒打怵。
    林然然的胳膊這才得到解放,她揉著酸痛的胳膊,趕緊跑到顧裴遠身邊。現在顧裴遠在她眼裏簡直是光芒萬丈。
    “呸,就算……就算他真是你表哥,也不能證明你就沒有投機倒把!要不梁春花他們的雞蛋糕哪兒來的?”陳豔道。
    “沒錯兒,可不能就這麽把他們放走!”其他人也道。
    “沒錯。剛才可是有人親眼看見她倒賣雞蛋糕的。”大隊長也被提醒了。立刻有人想上去抓住林然然,林然然嚇得往顧裴遠身邊一藏。
    顧裴遠一個眼神過去,那些人就跟被冰水當頭潑下似的,被打倒投機倒把犯的革命激情燒得火熱的頭腦不知道為啥就冷靜了很多,忌憚著不敢上前抓人。
    “說她投機倒把,你們有證據?”顧裴遠道。
    這少年表情語氣都很淡,卻讓陳豔感受到了那平淡底下的不屑。她臉頰漲紅道:“我就是證據!我親眼看見她從梁春花家出來,梁春花家就多了很多雞蛋糕!我看你壓根兒不是她表哥,而是跟她一夥兒的!”
    顧裴遠一哂。林然然立刻道:“那我還親眼看見你倒賣竹器廠的產品呢,賣了一車!”
    “你!你瞎說八道!”陳豔的嗓門高了八個調,做賊心虛地嚷嚷:“你血口噴人得要拿出證據!”
    “那你說我倒賣,你有證據嗎?”林然然不甘示弱,衝眾人道,“大家看到了,我這簍子裏可是空的,可這位廠長夫人就非要說我投機倒把,又拿不出證據。咱們可是新社會,怎麽能沒證據就亂抓人呢?”
    圍觀的人紛紛道:“是啊。人家小姑娘進城看表哥,咋能抓人哪?”
    “還動不動抓人遊街,稽查隊半點好事兒不幹!”
    “就是,見天兒的抓人,害得我想買點雞蛋都找不到地兒……”
    稽查隊這些日子越抓越嚴,搗毀了好幾個黑市,附近的居民苦不堪言,早就對他們一肚子怨言了,這下紛紛地指指點點起來。
    陳豔被噎得臉紅脖子粗,大隊長也是說不話來,臉色難看。林然然鬥誌昂揚,正想趁勝追擊,就被顧裴遠抓住手腕,警告地看她一眼,“適可而止。”
    林然然皺皺鼻子,乖乖閉嘴了。
    大隊長抹不開麵兒,道:“對於她投機倒把的事,我們已經掌握了一部分證據,遲早能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那就等你掌握確鑿證據再來找我。白樺路8號樓,我姓顧。”
    丟下一句話,顧裴遠帶著林然然徑自離開。
    隻留下大隊長被這個驚天大雷炸得魂飛魄散。白樺路8號樓,說出來其他人未必知道。但你要說白樺路軍屬大院,臨安城就沒有不知道的。而且姓顧,姓顧的不就隻有那一家?
    大隊長冷汗涔涔。他是跟陳豔有點親戚才幫她這個忙的,本來隻當是收拾個鄉下來的小丫頭,沒想到招惹上一尊大佛!
    陳豔眼睜睜看著那死丫頭跑了,衝大隊長道:”你怎麽就放那丫頭跑了?你這個大隊長怎麽當的?”
    “我怎麽當的?我這個大隊長怕是就當不下去了!“大隊長衝她大吼道,衝其他人道,”走了!”
    陳豔自從當上了廠長夫人,什麽時候被人這麽下過麵子?她愣了半天,衝大隊長的背影直跳腳:“鄭鐵軍,你跟我挺腰子?不是你求著我的時候兒了?!”
    ……
    顧裴遠牽著林然然一直走出這條街,拐到了那群人看不見的地方。
    “你可以鬆開手了。”林然然鬱悶道。顧裴遠走得那麽快,顯擺自己腿長嗎?她都跟不上了。
    “……!”顧裴遠如夢初醒,立刻撒開手。
    林然然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又衝顧裴遠道:“趁人之危,卑鄙。”
    顧裴遠秀挺的兩道眉毛皺起,道:“我以為你應該道謝。”
    “切。”林然然扭開臉。
    顧裴遠微微挑眉:“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哦~~你完了!現在報紙上可都在批林批孔,信不信我去舉報你?”林然然立刻指著他。
    顧裴遠一提手裏的籃子,淡定道:“同歸於盡。”
    “你!”林然然又被噎住了,跟炸毛貓一樣瞪著顧裴遠。
    她心裏矛盾極了,理智上她知道自己該向顧裴遠道歉,可顧裴遠就有這種本領,讓她忍不住要跟他鬥嘴。特別是她剛才都快嚇死了,顧裴遠居然還趁機讓自己叫他哥哥,討厭不討厭啊?
    一陣鑼鼓喧天的哄鬧聲打破了兩人的僵持。
    一行人敲鑼打鼓,押著一群造型特殊的人走了過來。街道兩邊湧出好些看熱鬧的人,全都在圍觀。
    為首的紅袖箍高舉一本紅皮書,大聲喊著口號:“這就是投機倒把的下場!這些擾亂市場秩序的投機倒把犯,就該被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萬隻腳!”
    “那是?”林然然驚訝地探頭去看,被顧裴遠拉到了路邊。
    隊伍漸漸走近了,喧鬧聲震耳欲聾,林然然也看清了被遊街的人。
    那些人有男有女,又老又少。好些穿著破舊,一看就是鄉下來的。他們的胸前掛著牌子,用大字寫著他們倒賣的物資。
    比如“劉犯,倒賣苕帚”,“陸犯,倒賣雞蛋”,“朱犯,倒賣布料”……不僅如此,稽查隊還把他們倒賣的東西都掛在他們身上。
    一個滿臉頹喪的農民,脖子上掛著苕帚,一個二十來歲的女人,倒賣的花布被滑稽地纏在她脖子上,剩下的布料就拖在地上,被踩得破破爛爛……如果是賣的雞蛋、糧食,不是當場搗毀,就是被稽查隊收去開小灶了。
    林然然在那群被遊街的人群裏看見了不少熟麵孔,還有那個買肥皂的女人,她脖子上掛著一大串肥皂,頭發亂蓬蓬的,低著頭被推搡著往前走……
    如果不是顧裴遠出手,她就是這些人裏的一員了。林然然的手心冰涼,愣愣地看著這一出。
    林然然小聲地問:“他們會怎麽樣?”
    “被押去農場,改造一段時間。”看著那群狂熱的隊伍從麵前經過,顧裴遠靠在牆上,語氣陰鬱。
    “為什麽?他們隻是想讓生活過得好一點而已,這犯了什麽罪?還有那群圍觀叫好的,難道沒有在這些人手裏買過東西嗎?他們沒有享受過投機倒把犯給他們帶來的便利嗎?”林然然問著顧裴遠,也是在問著自己。
    她沒有等顧裴遠的回答,而是繼續道:“我想回家,我不想呆在這兒了。”
    顧裴遠皺眉道:“都這個點了,你能搭到回去的車?”
    “我想回家,我不要呆在這兒了!我現在就要回去!”林然然大聲道,語氣透著哭腔。
    “你……”顧裴遠皺眉看了眼林然然。就見林然然低著頭,一大滴眼淚掉了下來。
    顧裴遠登時直起身體,他不自在地抬手蹭了蹭挺直的鼻梁:“我可以找輛車送你回去。”
    “你才送不了我!”知道顧裴遠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林然然心裏湧上一陣強烈的無力感。
    她在二十一世紀過得好好的,忽然就被丟到這裏來。她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改變人生,以為能靠自己帶著弟妹過上溫飽無憂的好日子。
    直到目睹了今天的這一切,她才發現自己辛辛苦苦構建的這一切,在時代的洪流麵前不過是一盤散沙。如果今天不是幸運地遇到了顧裴遠,她的下場會怎麽樣?
    她以前實在想得太簡單了。“與人鬥,與天鬥,其樂無窮”,她壓根就過不了這樣的日子。一個大就足夠把她嚇破膽了。
    “你跟我發什麽脾氣?”顧裴遠被她懟得也皺起了眉頭,按照他過往的性子,誰敢這麽跟他說話,早就不知道躺在哪兒了。可看著林然然發紅的眼圈,他的話到嘴邊,就硬邦邦地轉了個彎:“現在知道怕了?我看你倒賣的時候挺大膽的。”
    “我不去黑市我弟弟妹妹怎麽辦啊?你以為我幹這個我不害怕嗎?誰還不是個小公主了……”林然然不服氣地想懟回去,可惜話說到一半眼淚就冒了出來,她趕緊轉過頭胡亂抹把臉。
    小公主?顧裴遠唇角一翹,被林然然瞪了一眼就趕緊壓回去。
    一對兒少年少女站在路邊,女孩兒還哭哭啼啼的,在這個時代簡直是一道西洋景兒。顧裴遠無奈地對林然然道:“你哭完了沒?”
    “還差一點……”林然然抽噎著,努力把眼淚憋回去。
    顧裴遠諷刺道:“膽小鬼,別哭了。”
    “我害怕!”林然然理直氣壯地道,不過被顧裴遠這麽一激,她還真覺得一口氣頂了上來,擦擦臉轉過頭。
    眼前一黑,整個人仰麵就倒了。
    “喂!”顧裴遠一把接住她,林然然雙眼緊閉,臉上還帶著沒擦幹的淚水。
    顧裴遠心裏冒出個不合時宜的想法:眼睫毛真長……不對,這是嚇暈了?!
    ……
    林然然猛地睜開眼,滿頭冷汗。
    剛才她夢到自己賣雞蛋糕,被陳豔帶著一夥人抓住了,還被遊街……還好是個夢。林然然驚魂未定,然後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身上蓋著一床柔軟的被子,又輕又暖。
    頭頂上懸著一盞挺明亮的燈,這房間麵積有二十來坪,居然是偏西式裝修的。擺著一張床,一個書桌,一個立櫃。牆上貼的也不是偉人畫報和語錄,而是一張飛行員畫報和幾張地圖。房間一角吊著個沙包。
    這顯然不是屬於女生的房間。林然然心裏驚疑不定,亂成漿糊的腦子怎麽也轉不動。
    門開了,噠噠噠一陣跑步聲靠近床邊。
    “姐姐!”一張包子臉從床邊冒出來,跟炸雷一樣刺得林然然耳根生疼。
    “小胖……元元?”林然然及時改口,“你怎麽在這兒?”
    顧元元惦著腳尖趴在床邊,很高興地道,“奶油蛋糕好好吃啊。”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小胖子?!林然然擠出個溫柔的笑容,耐心詢問:“元元,這裏是哪兒啊?”
    “這裏是我家呀。姐姐,你生病了,是哥哥背你回來的。”顧元元這才道,他掉頭噠噠噠跑出去嚷嚷:“奶奶,哥哥,姐姐醒啦!”
    林然然一拍腦袋,暈倒前的一幕幕這才浮現在腦海裏。她在顧裴遠麵前暈倒了,沒想到顧裴遠這麽不計前嫌,還把他帶回家……
    “你沒有介紹信,醫院不收。“麵對林然然不好意思的道歉與感激,顧裴遠冷冰冰道破。
    林然然:”……”
    “臭小子,怎麽說話呢?”顧老太太抽了顧裴遠後背一下,坐在床邊對林然然慈愛地道,“別理這臭小子,他就是嘴上倔。他可是一路把你背回來的,把我嚇壞了。”
    “真的啊?“林然然衝顧裴遠笑了笑,她臉色有點蒼白,不過笑容還是很甜,”謝謝你啊。”
    “……”顧裴遠一扭頭走了,順手把顧元元也直接拎了出去。
    顧元元直踢著腿嚷嚷:”我要陪姐姐,我不要臭哥哥!嗚哇!”
    “哎,這兩個臭小子成天折騰,吵死個人了。”顧老太太笑著抱怨。
    “這樣才熱鬧嘛。”林然然笑道,“真是給您添麻煩了,現在幾點了?我……”
    “哎哎,別動,躺著。”老太太忙把林然然壓回去,責怪道,“你知不知道自個兒病了?都燒到三十八度了,你怎麽還敢到處跑?”
    林然然摸摸自己的額頭,“不燙啊?”
    “你的手也滾燙,哪兒摸得出來?現在都晚上八點了,你啊,就在我家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兒再說。”老太太把一碗熱熱的粥放在林然然手裏,”趕緊吃了。看你這臉色怪嚇人的。”
    林然然端著粥慢慢地喝了,那粥熬得米將化未化,又軟又黏,一碗粥下去渾身都有了力氣:“這粥是您熬的?真好喝。”
    “那可不,我放在砂鍋上小火熬了足足三四個小時呢。我那大孫子嘴刁,少一點火候他都不肯入嘴。”老太太樂嗬嗬道,“不過你今天送來的那盒扣肉,他可是一個人就吃了大半啊。還有那蛋糕,你是怎麽做的?真是漂亮,跟上海的那……凱什麽,做得差不離了!”
    “你們喜歡就好。”林然然笑道。
    “不過你這丫頭也太客氣了,那麽些東西,你賣了也夠給你妹妹開半個月的藥了。怎麽這麽大手大腳的?”老太太又嗔怪地道。
    林然然道:“上回要不是您萍水相逢就對我們伸出援手,我妹妹的身體還說不準怎麽樣呢。那一點東西實在不算什麽。”
    “你這孩子。”老太太搖搖頭,看著林然然喝完粥才收拾好碗出去。
    林然然吃飽喝足躺在被窩裏,她身上出了不少汗,實在難受,很想進空間洗漱一下。可現在是在別人家裏,她不敢輕舉妄動。
    她正糾結著,門被敲了兩聲,顧元元在外頭道:“姐姐,我可以進去嗎?”
    “進來吧。”林然然坐了起來。
    顧元元捧著套衣服跑進來,身後跟著顧裴遠:“姐姐,奶奶叫我給你衣服,還有毛巾牙刷,你可以去洗澡。”
    顧裴遠果然端著個嶄新的臉盆,裏頭牙刷牙缸新毛巾一應俱全。
    “這裏可以洗澡的嗎?”林然然驚喜道。
    “有浴室呀。”顧元元拉著林然然的手,“姐姐跟我來。”
    走出臥室,林然然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十分有年代特色的小洋樓的二樓,走廊盡頭就是一間獨立的浴室。浴室的地麵貼著雕花瓷磚,有一個大浴缸,連水龍頭把手也是鍍金的。
    接收到林然然的疑惑,顧裴遠淡聲解釋:“這房子是民族資產家捐獻的,沒有被砸。”
    怪不得了。看來,無論在什麽年代有錢人都能過得很好。哦不,想到現在這個時代的特殊性,林然然小小地改了一下,應該說特權階級無論在什麽年代都可以過得很好。
    顧元元則是興致勃勃地教林然然怎麽洗澡:“姐姐,香皂放在這裏。洗澡的時候要打香皂,才能香香!還要……嗚嗚嗚我還沒說完!”顧元元再一次被他哥拎出浴室,還大聲叫嚷,“我還沒教姐姐怎麽洗澡澡……”
    這個就不勞您費心了吧。林然然唇角一抽。她把門鎖上,打開水龍頭,出來的居然是熱水。她感動得痛哭流涕。這麽久以來她都隻能在空間裏洗澡,可那也比不過躺在浴缸裏,徹徹底底泡個熱水澡來得痛快啊。
    林然然泡得渾身酥軟,還是想到別把人家浴室占得太久,這才依依不舍地站起來。擦擦頭發,穿上顧奶奶給她找來的幹淨睡衣,林然然抱著盆出去了。
    一開門就差點跟顧裴遠撞上:“哎,你幹嘛?”
    林然然仰頭看他,濕漉漉的發尾甩在顧裴遠身上,濺了兩滴水。
    顧裴遠猛地後退了兩步。少女才洗完澡,濕漉漉的頭發搭在肩頭,皮膚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來,這麽近的距離下也毫無瑕疵。特別是她身上的香氣,跟他用的是同一種香皂,為什麽在她身上聞到的就這麽甜這麽軟?
    顧裴遠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臉色。林然然隻覺得他呼吸有點急,像她以前養的一隻小奶狗:“你怎麽了?”
    林然然忽然湊到他麵前,花瓣似的嘴唇跟他隻有幾厘米的距離。
    好像一低頭,就能擷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