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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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大少最近很煩,雖然他平日沒少擺出四十五度望天一臉憂鬱的樣子,可這次不一樣,是真的煩,原因就來自他那夫人趙琪。

    他被趙琪纏上了,理由很操蛋,趙夫人想聽故事,尤其是發現張大少這裏故事很多,口才還算不差,劇情更是吸引人,在不能修煉的日子裏,這是唯一能夠打發無聊的東西。

    “女人還真是麻煩。”

    張老太爺當年買下城東的一塊空地,建了這現如今的張家別院,院子不算大也不算小,四縱三橫回廊宛轉,園中柳枝密如發絲,其中還夾雜著叫不出名字的奇花異種,百花盛開爭奇鬥豔,將這裏裝飾的好不靚麗。

    張大少就躲在這回廊之中,半個身子靠著柱子,一條腿伸直放在護欄上麵,旁邊還站著一個清秀可愛的少女,正是四位貼身丫鬟中第二位,玉兒。

    “少爺,您躲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到了晚上總是要見少夫人的,依我看,咱還是回去吧?”

    “要回你自己回,少爺我就是死也不回去。”

    丫鬟哭笑不得,這蘇州府有哪家公子像自家少爺一樣,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娘子,卻變著法子躲著對方,這要是傳了出去,還以為張家大少爺懼內,少不得要恥笑一番。

    “玉兒你別勸我了,少爺我今天哪兒都不去,就想在這廊內清淨一下,去,給我找本書來,少爺今天要發憤圖強!”

    發憤圖強就是個笑話,張大少今年十歲有八,出娘胎就帶著失魂症,張家一直費著心思為他治病,這西席之位是一直空缺至今,換句話說,張大少豆大的字不識一鬥,真真的一個大文盲。

    “少爺。。。”

    丫鬟還想再勸,卻把張大少惹煩了,擺著手不耐道:“去去去,一邊待著去,別來煩我。”

    玉兒隻好閉緊嘴巴,心中也是無奈,今日翠兒姐有事外出不在家中,明兒妹妹留在正府沒有跟來,原本應該是珠兒陪著少爺,卻不巧染上風寒,隻好由她暫替一下。

    不想,少爺今日會躲著少夫人,要是讓少夫人知道了,還以為她這個丫鬟別有心機,故意慫恿搬弄是非給人難堪。

    玉兒越想越是著急,少夫人剛入家門,未來張府的女主人,這丫鬟小仆們巴結還來不及,自己卻無緣無故惡了她,百口莫辯簡直讓人頭大。

    “張曜,你幹嘛藏在這裏?”

    耳邊傳來清脆的女子聲,張大少臉色大變,玉兒卻是麵色一喜,轉身望去,隻見趙琪大步走來,連忙施禮道:“少夫人。”

    張大少嘴中發苦,也不回答,頻頻朝著旁邊的丫鬟看去:玉兒啊玉兒,枉我以前對你那麽好,沒想到你竟然背叛了革命,你個小叛徒!

    玉兒眼觀鼻鼻觀心,少夫人在呢,這眼睛可不敢亂瞄,至於少爺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沒關係,少爺打小心善,隻需以後解釋一番,他一定會笑著擺手說沒關係的。

    “張曜,你幹嘛不理我?”

    今日醒來,如同往常一樣沒有看到張大少的身影,也不在意,還以為他稍後就會出現在眼前,誰知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蹤影。

    問丫鬟仆人們,卻是沒有一個知道的,趙大小姐很不開心,元神如大網般將整個張家別院籠罩,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皆是了如指掌,彈指間便找到了張大少的位置。

    “夫人啊,你相公我今天早上掐指一算,發現這幾天不宜講故事,又怕說了你會難過,所以。。。”

    “所以就躲在了這裏?”

    趙琪冷笑,明顯不信道:“掐指一算?騙誰呢?難道你還有占卜禍福,測算吉凶的本事?”

    重重咳了兩嗓子,張大少臉不紅心不跳道:“好叫夫人知道,你相公我還懂一點算卦的東西。”

    這明顯是唬人的技倆,隻怪張大少的演技太好,趙琪愣是沒能看穿,她對張大少了解不多,這下反倒有些將信將疑。過了片刻,遲疑著問道:“那你告訴我,一會兒從這路過的仆人有幾個?”

    “夫人啊,你這問題問的不清不楚,是一次路過多少人,還是路過好多次,一共有多少人?”

    趙琪有些為難,她還真沒想這麽多,隻是忽然起了念頭隨口問一句,不待深思,張大少又忽然說道:“算了算了,別想那麽多了,咱們夫婦玩點有情調的,小賭一下,就賭下一次路過多少人。

    猜對了,這故事暫時不講,你讓我好好休息幾天;要是猜錯了,我給你找個有趣的玩意讓你打發時間,包管你喜歡的不得了,怎麽樣?要不要試一下?”

    “賭就是賭,誰怕誰呀!”趙琪不甘示弱道:“說吧,待會兒會有幾個人?”

    張大少並未回答,裝模作樣的掐指一算後伸出五根手指,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旁邊玉兒早已翹起耳朵,見狀暗道奇怪:少爺怎麽這麽肯定,一會兒路過一定是五個人?

    趙琪想的更多,他是真的胸有成竹,還是故作鎮定在騙自己?心中有些拿不準,不由的又多想了一層,難道所有人都看走了眼,這張曜一直在隱藏,他其實是個神修?

    此世修道門派五花八門,粗粗算來少數也有百十種,但總的來說可以分為兩類:神修和仙修!

    神修者,奉天承命,他們或默默無聞,或招搖過市,或隱居山門,或高居廟堂之上,他們敬神佛知天命,最為渴望的是能夠榮登天庭,早日擺脫那輪回之苦。

    仙修不同,仙修求的是超脫,他們對天命不屑一顧,對天庭視而不見,他們身為螻蟻,卻妄想擺脫天道的束縛,哪怕明知前路困難重重可謂九死一生,也要勇往直前百死不悔,隻為踏上天外天獲得自由。

    自古神修仙修兩相輕,神修嘲笑仙修不自量力,仙修鄙視神修貪生怕死;神修羨慕仙修一朝登天,必將海闊天空獲得真正自由,仙修嫉妒神修不用償還天地恩報,失敗也能避免魂飛魄散。

    聽起來似乎有些繞口,簡單來說世界是個牢籠,天道就是這牢籠的主人,天庭是它的代言人,管理著私產芸芸眾生。

    神修不甘心做這最底層的玩物,拚了命的巴結天道,在經過一番磨礪考驗後,成功登上天庭成為管理人員之一,雖然依舊受天道控製,但身份卻是大大不同,最起碼值錢了很多。

    而仙修不一樣,仙修不想成為別人的奴隸,哪怕天道也不行,他們拚命修煉,隻為能夠擺脫天道的控製。

    天道當然不願意,於是想著法子阻止,即便最後阻止不了,也可以要求仙修償還恩報,換句話說就是想贖身是吧?可以啊,把這些年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外加利息一並吐出來,償還天地的養育栽培之恩。

    要是付清了,你我大道朝天各走一邊,自此以後兩不相欠!

    要是付不起,嗬,後悔已是來不及,天道少不得要殺雞駭猴警示他人,而魂飛魄散是唯一的結局!

    對仙修來說,心魔不可懼,天劫不可畏,可怕的是準備脫離世界時,天道讓你償還的那一刻,因為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欠世界有多少,要付出多大代價才能了結這番因果!

    說到這裏不得不提一下,功德是天道唯一認可的東西,神修需要它來彰顯功績榮登天庭,仙修需要它來償還天地恩報,雖然這世界上能夠積攢功德的事情數不勝數,可問題是回報少的可憐,你累死累活忙活大半天,或許也就僅能攢下一兩點功德。

    也正是因為如此,不管神修還是仙修,對斬妖除魔皆是興致昂揚,不用費心費力跑前跑後,隻需衝上去懟死它,這功德就能到手,簡直輕鬆的不得了。

    故而每當有絕世凶妖或者滅世邪魔出世,最後總能變成整個修行界的狂歡,就連那平日張嘴閉嘴四大皆空的佛爺們,也不免一手佛禮一手戒刀,興致衝衝帶人手前去分杯羹,或許也知道有些說不過去,送人歸西後少不得要補上一句:“我佛慈悲,祝施主早日脫離苦海榮登極樂世界,南無阿彌陀佛。。。”

    看著若有所思的趙琪,張大少爺心中暗爽,小姑娘還是太年輕啊,知道賭徒為何總是十賭九輸麽?不是因為運氣不好,而是因為莊家作弊!

    沒錯,張大少可以很自豪的說,他作弊了,其實也不算作弊,隻不過是機緣巧合提前知道了答案。

    早晨起床的時候,府中管事跑來,張大少前幾日吩咐的東西做好了,那如寶閣的掌櫃帶著人正在門外候著呢,想問問何時把東西送進來。

    當時未睡醒,他還真沒想起來管事說的是什麽,直到看到實物這才恍然大悟,興致衝衝的把玩著兩個白玉物件,不過指甲蓋大小,每麵雕有不同黑點,這東西常人一看就懂,這不是骰子麽。

    配套的還有象牙打磨製成的136張方形製品,背麵空無一物,正麵則刻有不同花紋,看起來溫潤有光澤,摸起來更是細膩光滑好比那上等綢緞。

    這玩意就是麻將,張大少爺實在被自己夫人惹煩了,結完婚後當真懷念當初逍遙自在的日子,可現在既不想翻臉又不想委屈自己,無奈下想出這麽一個餿主意來,教她打牌。

    如果一個女人天天胡思亂想,這是閑的了,教她打牌;如果一個女人整天沒事找事擺臉色看,那還是閑的了,教她打牌;如果你恨一個女人恨不得殺了她,千萬別犯錯,教她打牌就對了。

    這世界上沒有什麽女人的問題是打牌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證明你教的方式不對!

    張大少深曉這個道理,至於趙琪以後會不會被帶歪,卻是顧不上了,無論怎麽說也要給她找點事幹,也好讓自己清淨兩天。

    張府的桌子多是半人高的花梨木桌,四四方方的桌麵跟小茶幾一樣,朱紅大漆潑在上麵,看起來既精美又氣派,這樣的桌子擺放花瓶盞杯還可以,用來打牌是萬萬不能的。

    所以張大公子又吩咐管事製個新的桌子,款式當然也是截然不同,而是現代社會常見的八仙桌,順帶著還讓準備幾把椅子,他受夠了這個時代的太師椅,讀書人當以浩然之氣長存吾身,這坐姿需秉持禮儀,講究正襟危坐,越是大戶人家越是如此,隻是時間長了會腰酸背痛,如果再搭配上太師椅,那酥爽的滋味,嘖嘖嘖,跟受刑沒什麽兩樣。

    算算時間,管事也應該來了,張府的一眾家什物件皆有規格,如果沒有特殊要求,這木料應該還是黃花梨,這樣的桌子要是移到這裏來,少說也要四個人來抬。

    正想著,遠處傳來管事的聲音:“你們幾個小心點,這可是小少爺要的東西,要是磕著碰著掉了漆麵,老子扒了你們的皮。”

    張大少天賦異稟,雖然腦袋有問題,可這五感卻是比常人要敏銳好幾倍,管事的聲音傳來不久,他立刻豎起耳朵默默分辨來人的腳步聲,隻待片刻,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如同猜測的那樣,加上管事一共五個人,隻是這笑容太過礙眼,莫名的刺激到了旁邊的趙琪。

    神修都是些斤斤計較隻會耍些小聰明的無膽匪類,南桓上人是這樣教育的,趙琪也是這樣想的,雖然她與神修交際不多,嚴格來說一直在門派修煉從來都沒有遇到過,可不妨礙她這麽認為。

    神修很討厭,張曜也很討厭,師傅說遇到神修不能退讓,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要讓他們知道仙修的厲害。

    想起師傅南桓上人曾經說過的話,趙琪越發看張大少不順眼,心中一動,一道劍意細如發絲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飛去,片刻間聽到一聲慘叫:“哎呦我的腳!”

    “管事的你沒事兒吧?”

    “你們幾個蠢貨,看我哪像沒事兒的樣子?還不快過來扶我!”

    下人扶起倒在地上的管事,匆匆離開了原地,稍後不久又有新的小仆到來,搬起桌子慢慢走來。

    在張大少一臉蒙逼中,趙琪扭過頭道:“張曜你猜錯了,這裏是四個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