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誤會和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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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已有半年,嫁入張家也已經一個多月,日子過的清閑,或者幹脆說,無聊。

    那個男人,亦或者說她的相公,張曜,他是個神修,可是看起來又不像,平日總是懶懶散散的,對大部分事情都不上心,他似乎知道的很多,但又不說出來,問了,總是會說下一次再講。

    他說那是故事,聽聽就行,可是那有故事編的這麽好,降龍十八掌,應該是法嚴寺的波若降龍功;六脈神劍,聽起來很像清羅宗的無極純陽氣,但是威力要弱上許多;至於獨孤九劍,無招勝有招破盡天下萬法,這不就是我瓊華派的《萬法劍道總解》麽?那位劍魔獨孤求敗,根本就是自家祖師天璣上人!

    當然,那喬峰是誰令狐衝又是誰,這些暫時還沒頭腦,要是師傅師兄們在就好了,他們一定能夠猜的出來。

    東閣小樓上,趙琪罕見的沒有去找張曜,雙手托頭無聊的看著窗外,丫鬟們在不遠處候著,自上次被執行家法後,再也沒人敢拋下小姐一人待在房間,趙媽還說了,要是有下一次,所有丫鬟全部攆回趙氏族地。

    這恐怕是最殘酷的懲罰,丫鬟們當初進入趙氏簽的都是死契,雖然跟隨小姐陪嫁來了張家,可是這賣身契還在趙氏存著,她們若是想要返鄉,除了陪同小姐回家省親,能奢求的也就是等年邁時,主家可以恩準脫離賤籍,不過這種情況又之又少,幾乎聞所未聞。

    至於除此之外的其他方式,恐怕都是難以啟齒的羞辱,換句話說,這就是要她們去死,而且還是帶著罵名去死。

    元神再一次飄蕩在張府上空,她若願意,將整個蘇州府籠罩也是毫無難度,隻是趙琪並未這麽做,金丹境的仙修在這人間已是無敵,師傅是這麽說的,他說隻要不惹官府,旁人就是發現了也不願多加理會。

    對了,師傅還說過什麽?

    師傅說,神修都是一些討厭的人,張曜也很討厭。

    師傅說,神修最拿手的就是隱藏自己,張曜也一直在裝瘋賣傻。

    師傅還說,神修的城府很深,做什麽事情都有目的,那麽張曜的目的是什麽呢?

    吐沫星子亂飛的張大少打了個寒顫,疑神疑鬼的扭著頭四處看了看,總感覺有什麽東西藏在暗處,正在色眯眯的盯著自己。

    也許隻是錯覺,掃了眼半天也沒發現異樣,他收回目光,卻見珠兒一臉關心的看著自己:“少爺,你不會是著涼了吧?”

    張彪張虎聞言一臉希冀,他們倒真心希望少爺著了涼,如果可以,請務必一定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十天半個月,實在不行三五天也可以!

    “隻是打了個噴嚏而已,珠兒你。。。”

    話沒說完,珠兒走到旁邊把手放到了額頭上,一股淡淡的幽香飄進鼻子裏,或許是離得太近,再加上這天氣炎熱衣服單薄,張大少第一次發現,咳,小丫頭片子還是很有料的嘛。

    “少爺的頭不燙,應該是沒惹上風寒,”縮回手,珠兒說道:“可是也不能掉以輕心,最好還是找個大夫來看一看。”

    “用不著看大夫吧?我感覺身體很好,應該沒什麽事兒。”對於這個丫鬟,張大少也是無奈,每當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她總是緊張兮兮的,又是找大夫又是煎藥,完了還要親眼看著把藥喝進去,你若是感覺太麻煩把話說重了,少不得要哭哭啼啼一兩天;可要是說輕了,她又會倔強到底,每次糾纏到最後總能得逞。

    “少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病一定要吃藥,當初我父親若是。。。”

    珠兒的父親當年就是因為沒有注意,等發現時已經無藥可醫,這些年她始終無法忘記這件事,若是父親還在,她或許就不會被賣進張家為仆,也許就能像普通人家那樣,雖然日子過的苦了些,但一家人團團圓圓的生活在一起,真的很幸福。

    翻來覆去的將這些陳年舊事又重複了一遍,珠兒這才心滿意足,起身去找管事請大夫來,隻是並未走遠,又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道:“張彪張虎,你們把少爺送回東閣,記住了,不能讓他再跑出來,要是做不好,我一定告訴王媽。”

    王媽就是老夫人身邊那個王媽,張彪張虎兩兄弟最怕的人就是她,仔細說來,與其說是怕倒不如說是敬,兩兄弟自幼無父無母,是王媽視若己出不辭辛苦把他們拉扯大,又是她在老夫人麵前說盡好話,這才給了兩人跟隨小少爺的機會。

    在兩兄弟心中,王媽就是他們的親生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至於師傅,他隻能排第二,不過師傅卻不這麽認為,他很小心眼,也會嫉妒,然後會被王媽狠狠教育一頓,忘記說了,王媽和師傅伉儷情深,可惜這麽多年,到現在也沒能生下個一兒半女來。

    “記住了,把小少爺送回房中,要是沒做到,哼哼!”

    揮了揮小拳頭,珠兒這才離去,留下苦瓜臉的張彪張虎,兩兄弟對視了眼,隨後可憐巴巴的看向張大少。

    “好啦好啦,我們回去,回去行了吧?”

    兩個大男人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張大少委實接受不了,這張府的下人丫鬟們都把他當成小孩兒哄,對於一個老怪物來說,其實感覺還是蠻有意思的。

    “小姐,姑爺回來了。”

    這麽多天來,陪嫁來的丫鬟們始終沒有改口,姑爺就是姑爺,小姐就是小姐,雖然兩人成了一家人,可是這稱呼跟張府下人截然不同,她們也好像沒有改口的意思。

    趙琪比丫鬟們知道的要早,她看著張大少回到東閣,又看著他走進房間,一切都是那麽普通,就跟這日子一樣,平淡如水。

    “夫人,今日怎麽好像很沒有精神,不會是病了吧?”

    笑嗬嗬的同趙琪打過招呼,張大少來到旁邊坐下,青蘿連忙將茶盞打開,早已涼好的茶水倒進碗中,喝起來有點甜味,應該是放了蜜糖。

    “相公,你整日無所事事,有沒有為以後考慮過?”

    趙琪的問題問過於的突然,張大少一愣,再次笑著說道:“考慮?不知夫人說的是那些方麵?如果隻是居家過日子,這張家的偌大產業我隻要能維持好,想必祖宗們就一定很滿足了。”

    這些私房話可不是丫鬟們應該聽得,青蘿身子一頓,連忙走出房間,末了還順手把屋門關好,隨後站在屋外守著,不讓人打擾。

    “難道除了這些,就沒有其他誌向了麽?”

    看著糊塗的張大少,趙琪停了停:“比如說,考取功名?”

    “夫人啊,你這就是為難我了,”拍著膝蓋,張大少的樣子很輕鬆,想了想,他說道:“夫人應該知道,為夫這裏,”手指點了點腦袋,他輕笑著道:“這裏有問題,先天之疾,雖然這些年發病的次數已經不多,但根子還在,不知道何時就會變得癲癡,若是讓讀些書還是可以的,但若是想考取功名,恐怕州府的學監大人是不會同意的。”

    本朝有律法,想要考取功名,首先排除賤籍,即商人、娼優、罪犯、雜役等不可參與,此外吏胥僧道也不行,還有就是丁艱(服喪)時期也不可以,當這些都滿足後,還不能身有殘疾,另要相貌堂堂身高六尺之上,不能有重疾。

    這最後一條直接將張大少排除在外,不過他也不在意,這功名利祿對尋常人家自是無法抵抗的誘惑,可對他來說卻是過眼煙雲,今世掙脫桎梏,他隻想好好享受下人生,至於那蠅營狗苟的東西,還是算了,這腰有殘疾,彎不下來,也跪不得人。

    趙琪的目光有些怪異,令張大少摸不著頭腦,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麽?他卻不知,今日的他與前幾日差別甚大,如果說前幾日的張曜是個怪誕不經的人,今日的張曜思維敏捷舉止得體,一言一行都帶著絲絲風采,僅憑這份氣度,陌生人見了絕對不敢小覷。

    有些東西是換身衣服,或是換個皮囊也掩蓋不了的,氣質就是這其中之一,張府的丫鬟仆人們太過熟悉少爺或傻或癲的樣子,卻對他正常時的風采視而不見,管中窺豹,隻看到了那小小一斑。

    趙琪不一樣,以前根本不認識,所知道的都是在訂婚後父母告知的哪些,再加上前幾日對張大少有所誤會,懷疑他是個神修,一來二去反倒最先察覺出異樣,隻是她心中糊塗有些拿捏不準,這張曜是故意裝成這樣,還是說本來就是如此,難道說,他的病是真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承認自己看不懂也猜不透,師傅說得對,人心隔肚皮,縱然是修煉個千年萬年,最後成神成佛,到頭來也看不穿一個人的真正想法。

    。。。

    這天下午,張曜躲在房中不出來,手中更是罕見的抱著一本書,青蘿倒也不覺得有什麽,可一旁的珠兒卻是瞪直了眼,少爺這是中邪了?他怎麽忽然開始看書了?等等,我記得他好像不認識字。。。

    看書也不一定非要認字,張大少手中的這本書就是如此,這個結婚時趙氏陪嫁的閨房畫本,製作的還算精良,上麵畫著兩個不穿衣服的妖精在打架,那神情嫵媚姿勢妖嬈,讓張大少看得津津有味。

    必須要承認一點,當前時代的社會發展有些落後,光大勞動百姓還要為溫飽奔波,他們還沒有脫離低級惡俗趣味,咳,就比如手裏的這本小黃書,其實看起來還是蠻有意思的,當然,作為一個有道德有理想有情操的人,我們一定要深入的了解這種腐朽的封建主義殘渣,最後才能深刻的批判它。。。

    “少爺,”珠兒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張大少戀戀不舍的放下畫本,無奈道:“珠兒,你到底想要幹嘛。。。”

    “不是少爺,你誤會我了。”

    “誤會?你這一來會的功夫已經敲了三回門,珠兒啊,你讓小爺安安靜靜的待一會兒行不行?算是我求你了。”

    張大少的聲音不算小,門外的丫鬟們聽得清清楚楚,她們目光戲謔,讓珠兒的小臉蛋肉眼可見的變紅,又羞又急道:“少爺,你真的誤會了,是老夫人,老夫人請您和少夫人過去。”

    聽到老祖宗有請,張曜一臉可惜的將畫本收起,等他從三樓下來,趙琪已經從屋內出來,點點頭示意了下,兩人朝著北園走去。

    見到兩人,老夫人沒有廢話,直接說道:“曜兒,你跟琪兒收拾一下,明天一大早咱們出發。”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張曜疑惑道:“我們要去哪裏?回府麽?”

    “是奶奶忘了,沒有告訴你,”慈愛的看著孫子,老夫人道:“明天我們去雲羅觀,孫兒你這次可不能再把人家的大殿給點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