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衝霄聞聽此言隻是無奈笑了一笑，而後滿含好奇地出言發問道：“晷大叔，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的？還有你剛才說你是鬼穀一族的後人也是真的？”

    晷大叔微微點頭道：“自然是真的。而且我平日不在荒漠城中時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裏的。”

    陸衝霄聞言有些麵露無語道：“可我之前跟你問時你為什麽隻字不提？成心讓我走那麽多彎路看我的笑話啊？”

    晷大叔對此啞然失笑道：“成心倒是成心，但看笑話就有些言重了。你捫心自問，若不是有這些彎路的話，你的實力有可能進境得如此之快嗎？包括封印你體內的勁氣之力，也是為了能夠讓你能夠穩固基礎從而厚積薄發的。”

    “我體內的勁氣是你封的？！”陸衝霄滿臉愕然地看著他道：“那你既然封存我的力量，為何還要給我解藥喝？”

    晷大叔強忍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年輕人你想多了，那藥本身就不是什麽解藥，隻是為了讓這種封印更為結實穩固一些。你要是不喝的話，估計用不了成為十重武者便已經將封印衝破了。”

    “我就你個啊！！！”陸衝霄仰天咆哮了一聲，神態間滿是寶寶委屈但是寶寶還不能說的意味。

    晷大叔等他耍完了小孩子脾氣之後這才麵露正色地看著他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西荒之地的風氣其實是有些病態的，而我想做的一切便是扭轉這種過於殘忍的無端殺戮，這也就是所謂的治本。”

    “可縱觀西荒從古以來的曆史，沒有誰能真正做到這一點，包括已經刻意被神化的眾荒大神也不能。所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能在我有生之年盼到這樣一個人出現？”

    陸衝霄看著他直勾勾盯向自己的目光不覺有些發毛：“喂，大叔你不是指望我呢吧？那不是想瞎了心了嗎……”

    然而晷大叔對此卻是異常鄭重地點了點頭：“你所經曆的一切都並非偶然，甚至連軌跡都沒有跟我設想中有所偏移。然而我身處的位置注定我看不到更遠，所以我選擇在這時候出現，並在此目送你繼續向前。總有一天，西荒之地的病疾將由你來根治，而且我也很希望在我活著時還能等到那天的到來。”

    陸衝霄聽罷無奈苦笑一聲道：“可是我憑什麽啊！連眾荒大神那樣擁有絕對統治力量的強者都沒能扭轉西荒之人的荒蠻性子，你指望我一個十重武者來完成這些？這不是強人所難麽。”

    “確實有那麽點，不過不急，總有一天你會真正接觸到這些的。”股大叔意味深長地看了陸衝霄一眼，眼神中滿含不加掩飾的希冀之意。

    陸衝霄在看到他這副模樣時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行吧……我會努力就是了。至於有沒有那一天，又會在哪天真的出現那一天，您就接著等吧……”

    晷大叔對於陸衝霄這種明顯敷衍的語氣也不甚在意，而是微微點頭道：“你隻需記得這點就好，而且我相信你之後自然會知道什麽時候做什麽事。”

    “借您吉言，我就當真話聽了。”陸衝霄再次歎息了一聲，而後伸了個懶腰對一旁怔然許久的査破道：“愣著幹啥？把你該做的做完了，然後跟我一起離開這。”

    “嗯，好！”査破這時才緩過了神，畢恭畢敬地衝著晷大叔施了一禮之後疾步走到了自己父親所化的惡鬼塑像之前。

    在他忙活自己的事時，晷大叔卻是麵露一抹詫異地轉頭看著陸衝霄道：“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在此之後馬離開嗎？”

    “是啊。”陸衝霄下意識點了點頭：“有什麽不行的嗎？”

    晷大叔神色古怪地打量了他幾眼：“倒不是不行，隻是有些不解，你真能放棄此處的眾荒劍典不要嗎？”

    陸衝霄撇了撇嘴道：“這東西又不是我說要就能要得了的，萬分之一的概率啊！而且每一步都注定艱辛，這哪是我這種實力卑微的渣渣能夠覬覦的東西，還是留給你們這樣的強者吧。”

    “哦？你真是這麽想的嗎？”晷大叔麵露幾分玩味之色地嗬嗬輕笑道：“我可不覺得你像是這麽安分的人。再說了，看你剛才一人一間單挑百餘惡鬼不是也挺輕鬆的麽。”

    祿充聞言翻了噶白眼道：“是，打一百個我是打得了，可問題是這裏有一萬個啊大叔！難道你真想讓我一氣兒單挑一萬惡鬼？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嗬嗬，一萬或許有些誇張，不過先從一千來試試也還是未嚐不可的。”晷大叔說到此時麵露和藹笑容地輕輕拍了拍陸衝霄的意思：“你懂我的意思吧？”

    陸衝霄聞言微怔，而後卻是麵色驟變地看著他身後蠢蠢欲動的千餘惡鬼驚叫道：“大叔你別逗我行嗎？！會死人的！”

    “晚了……請鬼容易送鬼難，所以你自求多福吧……保重啊！”晷大叔說著臉露出了一個頗為奸詐的笑容，而後更是直接憑空消失在了陸衝霄的麵前。

    “我就！！！你就是個的玩意兒！你……”陸衝霄悲憤不已地把自己這十餘年來掌握的所有髒話盡數拋灑了出來，而且即便如此依然壓製不住自己心中的絕望與悲涼。

    在與晷大叔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麵中，自己被他救跟被他坑的次數幾乎是持平的。哪怕他確實是為了鍛煉自己，但這種把自己踢到瘋狗群中自學打狗棒法的行為，卻還是讓陸衝霄恨得牙根兒都有些發癢了。

    本待再多罵幾句時，那千餘惡鬼卻是已經紛紛朝著陸衝霄所在的方向聚攏了過來，而後更是以一種頗為有次序的方式排著隊撲向了他，擺明了是要以車輪戰的方式來跟他較量了

    眼見著吃藥之後的古越都沒有絲毫反抗之力便慘死時，陸衝霄再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直接提起鬼穀眾荒劍與那些惡鬼展開了貼身的近戰。雖然過程有些凶險且艱辛，但由此而得到的戰鬥經驗卻也頗豐。

    “恩人，真的不用我稍微幫您一下嗎？我雖然實力低微，但還是能有些用處的。”査破從方才便已經小心收納好了父親的魂靈，而後更是一直有些提心吊膽地看著陸衝霄玩兒命。

    此時已經過了將近半個時辰，而那千餘名惡鬼竟是已經十去其八，都被陸衝霄給收拾掉了。而與此同時，陸衝霄的體力也已經快要透支到了極限，腳步虛浮搖搖晃晃，看去隨時可能會摔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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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即便已經走到了這步，麵對査破的好心提議時陸衝霄卻是依然咬牙堅持著搖了搖頭：“不必！我今天還就想跟晷大叔嗆次火，不能讓他看了我的笑話！”

    “這……好吧。”査破雖然認識陸衝霄不久，可卻深知他倔強的脾性。既然他都已經這麽說了，想來便是真的不願意讓自己去打擾他。

    査破對此也唯有無奈歎息了一聲，隨後聚精會神地站在了離陸衝霄不遠處的地方，時時刻刻地準備著在他力竭倒地時前保護他。

    然而直到那千餘尊惡鬼當中的最後一尊也被陸衝霄斬於劍下，他依舊立在那裏。哪怕模樣已然疲憊至極，卻還是如同一根筆直的旗杆般立於千鬼之間。

    “哢嚓！”一聲刺耳的響動之後，陸衝霄手中的鬼穀眾荒劍猛地直刺進了腳下的山石間足有近半，而陸衝霄則如身體被掏空了一般依靠在了這柄血色大劍的劍身之，目光有些恍惚地看著石壁數之不盡的洞窟，不知在想些什麽。

    査破看到陸衝霄連戰千鬼依舊安然存活時這才稍鬆了一口氣，急忙取過隨身攜帶的皮囊來將其間的清水送到了他的唇邊：“恩人，您趕緊喝點水休息下吧。”

    陸衝霄沒有動手，隻是微然動嘴借著査破的動作喝了幾口水，而後卻是緩緩搖頭道：“我不想休息。”

    查破聞言一時愕然：“不休息……那您想幹什麽？”

    陸衝霄已然疲憊到極點的麵孔憑空多了幾分異樣的狂傲之色，伸手自虛空中微然劃過道：“不足九千，最多隻要將剛才的場景重複九遍，我就贏了。”

    查破聽他這麽說時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恩人！性命攸關之事不可兒戲啊！”

    “並非兒戲，隻是突然明白了自己最渴望的究竟是什麽。”陸衝霄微一抬手直接將査破推向了一邊，而後將鬼穀眾荒劍拔出直指天際喝了一聲：“萬鬼，來戰！”

    短暫的沉寂之後，承載著萬鬼之軀的山壁突然開始劇烈震動了起來，隨之鋪天蓋地的鬼影接連咆哮而出，化作一片片陰雲將整片天空的色彩盡數遮住了。

    唯有偶爾借著縫隙中透下的陽光能隱隱看到：其間一名神色舉止俱都有些瘋狂的少年，正雙手握持一柄巨型的血色大劍，與周遭猙獰至極的萬尊惡鬼死都著。

    他似終將被惡鬼的洪流所淹沒，卻又有種將之反向吞噬的霸氣之意在不斷擴散著。

    與此同時，鬼穀陵墓之外。

    眾荒大神與晷大叔並排而立，自外部靜視著陸衝霄正經曆的一切。

    即便表情被那張灰色的麵具所覆蓋，眾荒大神的震驚之意卻還是在言語間不經意地表現了出來：“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晷大叔卻是緩緩搖了搖頭：“他不是怪物，是人。”

    “人？！”眾荒大神分外無奈地苦笑了一聲：“我怎麽覺得他這個人所做的事，已經比我這種所謂的神還要牛得多了？

    晷大叔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才注視著被萬鬼包圍的陸衝霄緩緩開言道：“如果這世真有人能變成神，大抵就是他這樣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