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衝霄還在往前走，而且一路充滿了未知。

    從剛開始的滿腹牢騷，到後來的稍有興趣，再到之後的摩拳擦掌，陸衝霄覺得自己骨子裏的受虐傾向終於漸漸被開發出來了。

    自三窟老頭那裏離開之後，他又陸續遇見了五名形態脾性俱都各異的異獸，所遭的考核內容也是千奇百怪，但最終還是都讓他一一熬過來了。

    陸衝霄扳著手指算了一下，自己不知不覺間竟是已經接連經曆了八場客卿的測試了。

    陸衝霄對此麵露希冀地自言自語道：“大長老說客卿考核的測試次數最多兩隻手也就數的過來，現在是不是快到了？”

    “還有最後一項，無論過與不過，你客卿長老的身份都已經穩了。”

    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突然出現，讓陸衝霄在驚詫之餘更有些興奮不已：“真的？！”

    “自然是真的。”那男子在說話之時人也緩步出現在了陸衝霄的麵前，麵容頗為冷峻剛毅，身還穿著一身不知材質的青黑色鎧甲，行走之時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感隱隱散發而出。

    陸衝霄隻看了這男子一眼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氣場這種東西，還真不是隨意就能裝得出來的：“您是哪位？”

    男子止步在了離陸衝霄丈許之外的位置，口中緩緩開言道：“你可以叫我破煞，我是負責最後考核你的異獸。”

    陸衝霄在他無形的威壓下隻覺遍體都有些不自在了，隻能兀自強撐著試探發問道：“那您剛才說我已經具備成為萬獸宗客卿資格的話也是真的？”

    破煞點頭沉聲答道：“客卿考核共分九場，任何一名參與測試之人隻要能有五項合格，便視作有資格成為萬獸宗中的代理長老。你如今已然九過其八，自然有資格擁有這個身份。”

    陸衝霄有些愕然地出言反問道：“所以說我早就合格了？那你們幹嘛還要一直折騰我啊？！”

    破煞麵色依舊淡然地出言反問道：“異獸就不能有些好奇心嗎？”

    “…………能。”陸衝霄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了。

    好在破煞也不隻是一味地出言噎他，在這之後繼續解釋道：“你先前所經曆的測試各自考核的是你一項最基礎的品性，分別是恃勇、製欲、啟智、斷私、瀝膽、擇善、趨凶、守誠。”

    陸衝霄對此聽得有些雲裏霧裏：“能不能再說得具體些？我好像不是很明白。”

    破煞卻是並不再過多解釋，隻是隨口開言道：“你現在可以選擇直接離開，我自會給你指一條離開此處的道路。當然你也能留下接受最後一項測試，不過這對你是否能成為萬獸宗的客卿並無什麽關聯就是了。”

    陸衝霄撇了撇嘴，很想直接說自己準備離開。可遲疑了片刻之後，卻還是輕歎一聲開言道：“好奇心這種東西……畢竟該是人皆有之的，我也沒能免俗。”

    破煞微然抬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可要想清楚了，此次不比前番，是真的有可能斷你之生死的。”

    陸衝霄卻是不為所動地直接出言發問道：“最後一項，測的是什麽？”

    破煞盯著他看了片刻之後緩緩從口中擠出了兩個字：“釋殺。”

    陸衝霄聽罷深吸了一口氣：“這裏所發生的一切，隻有你我知道嗎？”

    “你若是能連我也殺掉，便隻剩你自己知道了。”

    “我沒那麽強，也沒那麽蠢。”

    “自求多福吧。”破煞最後看了陸衝霄一眼，隨之直接轉身順著來路離開了。

    而在他走後，陸衝霄隻覺得天色瞬間變得暗了下來，周遭的空氣中更是都彌漫著一股由淡變濃逐漸襲來的血腥之氣。

    陸衝霄的雙目在漸漸變紅，體內的勁氣更在五府分神訣的催化之下不斷凝練而出，最後以一種近乎於瘋狂的姿態爆於體外四散衝擊著。

    克製是源於理性，但隱藏在骨子當中的殺戮**卻是從修煉這種功法之後便注定無法抹除的，而且隻會越積越多。

    天色完全暗下來的同時，陸衝霄如野獸般低低咆哮了一聲，隨後朝那些僅僅隻有自己能看到的敵人們下手了。

    與此同時，九名姿態各異的異獸們正在不遠處屏息觀看著，而且越往後看臉的表情便越震驚。

    “裝出來的？”

    “換你，你裝的了這麽像嗎？”

    “廢話，就是裝不出來才要跟你們確定一下他是不是裝的，我要是也能還用得著懷疑？那肯定就是裝的啊！”

    “我看你說的才是廢話，自己又不瞎，看不見嗎？”

    “可這反差未免有些大得過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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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真的，隻是真到有些極端而已。”

    “任由他如此嗎？”

    “你的意思呢？”

    “半殘。”

    “憑什麽？！”

    “防患於未然。”

    “這有個已然的怎麽不見你動他？”

    “屁話，我打得過破煞？”

    “所以把挑軟柿子捏說得如此理所當然的你還要不要臉了？”

    “…………我不就這麽隨口一說嘛，你見我真動那小子了！？真是的，聽風就是雨……”

    幾名異獸交頭接耳地相互談論著，破煞卻是始終都沒有參與到這些討論當中。不過在又看了片刻之後，也是一轉頭看著同樣沉默不語的三窟老頭道：“可？”

    三窟老頭緩緩搖了搖頭：“否。”

    “否？”

    三窟老頭卻又點了點頭：“可。”

    破煞麵色凝重地再次轉頭看向了陸衝霄所在的方向：“你覺得還來得及嗎？”

    三窟老頭對此不置可否：“那得看這少年動作如何了。”

    “散了吧。”破煞沒有再多說什麽，隻隨意擺了擺手之後便獨自離開了。

    眾異獸平日裏想來便都是遵從破煞之號令的，聽他如此說時，紛紛先後離開了此處。不過最先考核陸衝霄那三關的人倒是還依舊麵色各異地呆在這裏。

    炙岩依舊是一副石人的模樣，此時有些百無聊賴地搗鼓著自己身的石塊，看到眾人都走之後有些納悶兒地四下看了一眼：“他們就不想知道最後的結果嗎？”

    三窟老頭淡淡一笑道：“難道你留在這兒圖的是看那個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結果？”

    炙岩憨憨一笑道：“老頭，做人還是不要太奸的好，免得哪天把自己給活活累死了。”

    三窟老頭卻隻是不以為然地瞟了他一眼：“這就是你始終不願化作人形的原因嗎？我是不是可以簡單理解為你的智力不支持你完成這種蛻變？”

    炙岩聞言滿含不屑之意道：“笑話，還真以為修成人形就有什麽了不起的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想當初……”

    “行了，少說兩句憋不死你。”逆鱗一改先前的媚態，麵色冷然且陰翳地看著炙岩道：“樂意待就在這待著，不樂意趁早滾，哪來那麽多的閑言碎語可說？！”

    炙岩聽她如此說時倒也不惱，隻是略含譏誚之意地隨口道：“你們女人就是矯情得很，一件過去不知多少年的事還非得記到死。現在我這還沒真提呢就跟我翻臉了，要我真說出口你還不得跟我玩兒命？”

    逆鱗神色如毒蛇般陰狠地死盯著他陰聲道：“你可以試試。”

    “就說我脾氣一直都挺好，也別這麽激我啊！你不知道老實人一旦真生氣很容易把事情鬧大的嗎？”

    “我脾氣一直不好，也沒見自己鬧出的事有多小，你今天是非得試試不可嗎？”

    “嗬嗬，也行。”

    三窟老頭從兩人開始鬥嘴時就沒有再說話，一直等兩人越說越嗆火幾乎真的要動手時才略顯不耐煩地看了他們一眼：“想打能不能換個沒人的地方？這裏打的還不夠熱鬧嗎？”

    炙岩跟逆鱗同時一怔，隨後更是下意識都看向了依舊在黑夜中血戰的陸衝霄。

    此局是破煞親手所布，外人並不知道此時正跟陸衝霄打的究竟是什麽怪物。但從半空中不斷飆出的暗紅色血箭不難判斷，此時的戰鬥必定是一場激烈且血腥的。

    更為讓人在意的是，在這個過程中陸衝霄的表情始終單一且麻木，唯獨兩隻血絲遍布的眼睛中滿含殺戮之意，令人隔著老遠便能感受到一股血行殘暴的氣息不斷向周遭逸散著。

    這樣恐怖的眼神竟是出現在了年僅十幾歲的少年身，實在令人太過匪夷所思了些。

    三窟老頭眯眼看著陸衝霄喃喃自語道：“總聽說命有軟硬之分，也不知這少年算是哪一種。”

    炙岩聞聽此言有些詫異道：“怎麽，你難道覺得這小子是短命之相嗎？”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看相的。”三窟老頭說罷又是淡淡一笑，隨之轉身緩步離開了此處。不過在行遠之前，又轉頭看了看浴血而戰的陸衝霄一眼：“此子若能熬過這些接連而至的劫難，終成正果。”

    陸衝霄不知道前方有什麽劫難，也不知道自己能修成什麽正果。但在本能的驅使下，他還在不斷踏著敵人的屍體浴血前行著。

    天很黑，卻又逐漸變亮，而後繼續黑了下來。

    在一次次的循環往複當中，陸衝霄能感覺到自己的殺氣也在經受著一重又一重的打磨與淬煉。

    終於，當他緩緩睜開眼睛時，先前被自己所殺的堆積如山的諸多屍體已經消失不見了，唯有萬獸宗中的大長老正麵色平和地看著自己：“成了？”

    陸衝霄聲音有些艱澀地勉強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