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個世間？不止一次？”龍馬毛骨悚然，楚風的話它想到了一尊無上存在。
    這一刻，它再看腳下的星球，臉都白了。
    ‘難道說，三世銅棺的主人就隱居在這裏？’
    龍馬心慌慌，感覺大禍臨頭了。
    畢竟，三世銅棺主人可是公認的精神病，病的不是一般的重！
    別的祭道之上存在，哪怕是壞蛋、敗類，無惡不作，壞事做絕。
    但，他們的目標明確，做事也有邏輯，縱然是高原意識這等存在，暗中推動大祭，雙手沾滿血腥，卻也不是不能理解。
    能理解，就能溝通，就有希望談判、妥協。
    事實上，若非有古代霸主興風作浪，縱然詭異不祥大祭世間，也不會那麽慘烈——高原意識視人間諸世為自家苗圃，定時收割，那肯定是希望收獲越豐厚越好，怎麽會涸澤而漁呢？
    雖然在那樣的情況下，眾生都成了被養殖的牲畜，活的沒有尊嚴……但，在繁衍生息上絕不算什麽難事。
    且，一般的生靈還沒有上祭壇的資格呢，唯有強者才是足夠份量的祭品，這就更加無所謂了。
    隻是，霸主來了，讓事態失控，他們有自己的追求，利用了詭異不祥。
    不過，作惡不是霸主的目的，而是他們求道的手段……當時過境遷，他們也能熱愛人間，也能熱愛諸世！
    唯有那麽一尊存在，曾經根本就講不通道理，抑鬱厭世，便將整個人間諸世都葬下了，一次次有無更迭，帶著無盡生靈與璀璨的文明作為陪葬！
    ‘魔祖呢？魔祖呢！’
    ‘你的病人出院了，你知道嗎？’
    龍馬不斷的祈禱。
    如果真的像它猜想的那樣，那就隻有指望另一尊蓋世存在了！
    唯有魔祖，才能控製住三世銅棺主人的病情，在其發癲的時候幹涉！
    它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看向時光爐，尤其是在爐體的某個角落，那裏有著若有若無的印記，很模糊，也很渺小，近乎不存。
    那像是一本經書的烙印，一本金書玉冊，淺淺的銘刻，沒有什麽太神聖、引人注目的玄妙。
    “嗡！”
    似乎是被龍馬的目光觸動了，又或許是因為這顆星辰所隱藏的大秘所刺激，時光爐輕顫，仿佛要進一步複蘇了，火光盛烈！
    這樣的過程中，心神交感、共鳴的楚風感應到了什麽，臉上露出意外又不意外的神情，邁步間撕裂時空，向著有感的地方降臨。
    那是一個小山村，不大，在一片高原上，沒有生氣，僅僅是一個遺址，像是已經荒廢了千百年。
    不過，一種淡淡的氣息徘徊不散，令之縱然荒廢了，沉澱了時光，卻也沒有風化腐朽，反而是萬古長存，始終都在。
    百十間屋舍，圍著湖泊坐落，幾座小院隱隱為主導，似地位崇高之人的居所。
    楚風踏足於此，臉上露出緬懷的表情。
    這裏的一切，與他離開時竟然沒有太大的變化，像是在他走後，時光就定格了！
    除去某些角落中，偶爾有點滴暗紅的印記。
    “我的人生，難道是被操縱、被設計好的嗎……”
    “大黑狗，曹大伯，薑大爺，柳大嬸，以及四位和藹可親的師長，德高望重的村長，那些予我幼年時關愛嗬護的左鄰右舍……這一切的一切，難道都是演員嗎？”
    楚風低語，跟來的龍馬聽了，眼皮狂跳——不是！你念叨的都是啥？
    龍馬感覺，自己竟然聽出了一點龍潭虎穴的味道，可怕而凶殘，整個人間諸世的仙帝殺過來，最終結局多半很慘烈！
    “我前腳剛走，你們後腳就散場……虧我之前還曾傷感，遺憾若幹年後歸去故鄉，物是人非，你們都埋在了黃土下……”
    楚風輕歎，感覺到了情感上的巨大欺騙，給他幼小的心靈帶去恐怖的創傷。
    “結果，你們一個個的不知道在哪裏吃香喝辣，唯有我背負起了沉重的使命……”
    百無聊賴下，他雙手劃動，演化無上大神通，追本溯源，將這裏的過去弄個究竟，也好死心。
    轟隆！
    時光傾覆，古今倒轉，仙王氣息流淌，整個宇宙都在哀鳴。
    不在征伐，而在追溯，沒有威脅到這顆星辰的存亡，進軍時光中，窺探過去的痕跡。
    那虛空在破滅，那時光在消散，楚風的心念在前行，推動萬古悠悠星河軌跡，帶動無邊因果糾纏，踏過時間長河，令無數的往事細節都浮現。
    他看到了！
    看到了在當年他走後，這個小村子裏發生的一切。
    那些曾被他視為和藹可親的長輩們相互致意後，踏上了不同的路，是離開，是歸去。
    村裏的大惡霸，大黑狗，竟然成精了，它人立而起，負手而立，一條花褲衩太吸睛。
    “仙道盡頭誰為峰？”它口吐人言，眸光睥睨，“一見本皇道成空！”
    “諸位，我去也！”
    “這個時代的人寵們啊，等著我黑皇的降臨吧！”
    人模狗樣，嘴裏吐不出象牙，縱然相隔漫漫時光，楚風也一頭黑線，感覺恥於跟這樣的貨色待在同一個村子裏。
    但，隨後的事情告訴他，是他膚淺了，這樣的貨色不止一個！
    “哈哈哈！”
    略顯臃腫的曹大伯大笑著，“我也該動身了，標記這個時代的仙帝、道祖，為後世留下最清晰的線索，有朝一日去刨他們的墳！”
    “畢竟，這個世間就是一個大大的墳墓啊！”
    他似乎說出了什麽了不得的隱秘，讓楚風的眸光瞬間凝聚。
    不過，在這之後，這曹大伯也沒有吐露更多這方麵的內幕了。
    倒是就他的個人愛好，有曾經楚風覺得淳樸的村民搖頭，“你都是何等境界了？我覺得死胖子你該注意點高手形象，去刨人家的墳……虧你做的出來！”
    “那裏麵還有什麽東西能讓你動心不成？真的沒有必要！”
    柳大嬸也在勸。
    曹大伯難得認真，像是對待一個值得敬重的長輩，靦腆一笑，“從收獲的角度上來說，的確沒有什麽必要。”
    “但，如果就個人心靈的滿足來講，就不是一回事了。”
    “保持個人愛好，從中收獲滿足和喜悅，理論上來說可以成為對抗時光與失我的良藥……盡管我還沒有走到那樣的高度，可提前準備一下、培養一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的。”
    “總不能奮戰了一生，最後反而空虛了，為這世間做了一切，到頭來自己卻做不好一個人，為自己埋下隱患，最終失控，走上了畸變……”
    曹大伯說道，話裏話外頗有深意，像是對曆史烙印中的柳大嬸所言，又像是對時光畫卷之外的楚風所說。
    “那你不如來跟我學釣魚……”
    這時，悠悠輕語傳來，是薑大爺，“放下神通，舍棄偉力，歸於最平凡的姿態，與這人世間賭運，垂釣金鱗……”
    “每一次垂釣，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是成是敗，在此一搏！”
    說著，他似乎燃起來了！
    “這就是你空軍的理由嗎？”村長開口了，語氣很平靜，但言辭卻如刀，戳人肺管子，“不是我說，你這釣魚的技術，隻有貪吃的傻魚才能被你釣上去了……”
    刹那間，薑大爺的表情變了，“空軍……什麽空軍！”
    “釣魚是為了陶冶情操，是有益身心的活動，為了釣魚而釣魚，便失去了本意……”
    接連便是各種難懂的話，什麽“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三年不出手，出手秀三年”……讓周圍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不過，這裏的歡樂是短暫的，最終他們分道揚鑣，向著不同的方向離開，似因緣而聚，也因緣而散。
    除卻曾經被他們培養長大的一個孩子，再沒有人知道他們曾經聚在一起了。
    “唉！”
    注視著這一切，楚風心情複雜，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昔日曾認為全是戰五渣的村民們，於畫麵中全都流淌著蓋世的氣息，至神至聖，每一個都要比他身旁的龍馬更加強大，是根本性的生命層次差距！
    帝！
    仙帝！
    甚至……可能更強！
    “小醜竟是我自己……”
    楚風輕歎，瞥了身旁的龍馬一眼，自語道，“這樣的糗事，我要不要殺人滅口？”
    “大可不必！”龍馬瘋狂搖頭，“我覺得，這裏麵必有貓膩！你所看到的，聽到的，未必就是真啊！”
    它絞盡腦汁，為自己而狡辯。
    它太難了，別人都是各種苦葉，吃葉血饅頭，怎麽到了它這裏，反而成了被迫害的對象？
    這特麽的對嗎！
    “你也這麽覺得嗎？”楚風卻道，眸光一瞬間變得深邃了，讓龍馬一愣。
    ——誒？
    覺得什麽？
    楚風低語，“演我……其實大可不必，就算說開了又如何？”
    “況且，若真是演我，又怎麽會讓我追溯到這段過往，沒有波瀾，輕而易舉？”
    “皆是仙帝，還能被我一尊仙王窺視？”
    “所以……真相隻有一個啊！”
    說著，在他的身體上，成片符號的光芒散發；而在他的身側，時光爐大開，火光洶湧！
    他赫然是在以身為引，以身為祭，經受無邊的痛苦，引導著火焰向前一撲！
    轟！
    時光影像，青史畫卷，竟然……燃燒起來了！
    宛如一副斑駁的古畫，墜入了火盆中，在其中燃燒，化作青煙，又是……
    去偽存真！
    仿佛畫中有夾層，外在的一切僅是掩飾，有人將真相隱藏、覆蓋！
    但，這瞞不過聰明如楚風，他以大智慧洞穿！
    “轟隆隆！”
    青濛濛的光芒席卷，在這顆星辰間流淌。
    它有一種最堅韌的、萬世不移的力量，唯一唯真。
    不過，這一次不是碰撞，不是對決，反倒像是烈火煉真金。
    “為什麽是在這顆星辰？”
    楚風低語，“因為這顆星辰很特殊，在上麵留下的痕跡無法被磨滅……隻能去覆蓋，歲月史書。”
    “為什麽是在我走後？”
    “因為我離開的同時，帶走了……時光爐！”
    楚風的話音開始發顫，他像是預感到了什麽，有怎樣慘烈的事情在等著他。
    “時光爐，能遮掩天機，屏蔽因果……哪怕是強大如天帝，也未必能鎖定其存在，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時光爐在哪裏，哪裏就是一片淨土……可若是沒有了這口爐呢？”
    “那一切都會暴露，瞞不過無上強者的推演！”
    “所以……”
    楚風不再說下去了。
    因為，當那烈火焚燒青史畫卷後，像是戳破了怎樣的夢幻泡影，開始展現出真實的畫麵！
    那是一場大戰！
    不可直視、莫可名狀的陰影遮蔽了蒼穹，霸占了人間，甚至將陰影覆蓋到了世外，彌漫在混沌源地中！
    陰影裏，像是有一道身影矗立，冷冷的俯視而下。
    祂什麽都沒有說，卻讓一切都顫栗、匍匐，冥冥中若有怎樣的道音在回響，萬古不滅。
    “我為……當鎮殺世間一切敵！”
    那被祂鎮殺的是什麽？
    楚風看到了，看清了，是曾經關懷、嗬護他成長的村民！
    他們的確擁有大神通，是驚天動地的戰力，每一個人的氣息都很濃烈與恐怖，都是仙帝，甚至可能更強，這一點不為虛。
    但，他們的狀態絕不算好，可以說差勁到了極點！
    有人佝僂著身子，有人殘破著肢體，有人七竅流血，染紅了戰甲……很難想象，路盡級的存在什麽時候這樣的不體麵！
    “我們想逃，但終沒有逃掉……”
    一個村民輕歎，“或許，這就是宿命，這就是因果……”
    他的目光陡然盛烈，“××，你已經走上了邪路，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回頭吧！回頭是岸啊！”
    話音中，幾分悲苦，幾分淒涼，像是先祖麵對叛逆的後裔，努力勸說，浪子回頭，不要做下欺師滅祖的禍事。
    可惜。
    陰影中的存在漠然，毫無回頭的意思，堅定的走在自己的路上。
    “我曾說過，你們縱逃，也逃不了多久，終會被我尋到、鎮殺……這一戰後，你們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都會死，葬下萬古的因果！”
    陰影中的那道身影冷冷道，鐵血無情。
    “嗬！”另一尊村民忽然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就咳出了血，血光淒豔，“你是能殺了我們，但真相永遠存在，你埋葬不了的，邪祖！”
    “自有火種，自有後來者，能與你清算，拯救世間，讓你的圖謀不能得逞……”
    轟！
    楚風心中劇震。
    “這！”
    龍馬的心中也劇震。
    這一刻，它要大聲呐喊。
    ——這特麽的是狗史！
    ——這個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絕不會是邪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