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淩見段輕塵的身子有些僵直，不禁湊上前去。
    “啊？沈兄，你那還有備用的衣服麽？”
    段輕塵打了個激靈，忙將行囊背到身後，神色極為不自然。
    沈淩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有是有，可你這身材恐怕穿不得。”
    段輕塵的個子在女孩子裏算是鶴立雞群的，不過在高大的沈淩麵前，整整矮了快一個頭。
    換他的衣服穿，肯定不合身。
    “怎麽？水前輩好心替你整理的衣物，難道不合適麽？”
    段輕塵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歎口氣，無奈道：
    “你自己看吧...”
    同時將那行囊遞給他。
    待沈淩看清楚裏麵藏著的物事後，不由得驚住了，嘴角一抽。
    竟然全部是女子衣物！
    顏色豔麗不說，甚至還有手鐲和發簪等亮晶晶的各種飾品，外帶一盒胭脂。
    “這...水前輩一定下了不少本錢吧？”沈淩隻能沒話找話。
    段輕塵氣得俏臉鼓鼓：
    “都跟他說了多少遍，別瞎摻和我的私事，就是不聽...”
    沈淩勸道：
    “罷了，你師父你也是一片苦心，想讓你恢複女孩該有的模樣。這裏距離蜀山不遠，咱們忍一忍就到了，沒必要非得在此處歇腳。”
    段輕塵嘴唇輕咬，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後，鄭重說：
    “沒關係，我穿就是了，又不會掉塊肉。”
    沈淩聽此，感覺十分意外，忍不住道：
    “可別勉強自己，找活罪受。聽你先前所說，是沒來沒穿過女子衣物的...”
    “沒穿過不代表不會穿...”段輕塵盯著眼前這些洪水猛獸，“我逃避它們這麽多年，甚至還為此畏畏縮縮，讓姑奶奶和師父難做，今天定要把心頭的魔障給解除了！”
    言罷，她使勁咽了咽唾沫，同時額頭滲出汗水。
    就連端著行囊的手臂都開始哆嗦了。
    沈淩這時搞不清楚，是該鼓勵她，還是勸她。
    而且這段輕塵是受了什麽影響，非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我還是避一避為好...”
    沈淩這麽想著，輕笑說：
    “輕塵，我去找個地方換一下衣服，你也...”
    “不用那麽費事，這裏就行。”
    “這裏？”沈淩大驚失色，“光天化日，這不太好吧？”
    段輕塵噗嗤笑出聲：
    “想什麽呢...我這有兩枚空間禁製，喏，接著！”
    沈淩接過對方拋過來的一枚“小石子”，定睛一瞧。
    居然也是個靈器。
    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靈力，非比尋常，暗暗與另外一層空間相連，他不由得眼中現出驚奇之色。
    空間禁製，是大乘境才能創造的頂級禁製，普通修仙者根本沒有機會獲得。
    像先前在靈墟神秘洞窟中碰到的那個龐大的禁製，也屬於空間禁製，卻出自神族的手筆。
    而沈淩掌中那些個骨魔，也正是躲藏在特殊的禁製中，說到底同屬於空間類型。
    由此可見，此種禁製確實受到大能們的偏愛。
    而段輕塵身為蜀山三代弟子，擁有如此珍貴的靈器，看來蜀山對她的重視程度非同一般。
    不愧是前期可以和天選之子抗衡的人物...
    沈淩這邊暗自感慨，段輕塵卻早已用靈力催動靈器打開了禁製。
    “沈兄，我…我先走一步了。”
    不等沈淩回話，段輕塵匆忙地鑽了進去，禁製之門隨之關閉。
    沈淩無奈笑笑，也將禁製打開，徑直踱入。
    不一會兒，沈淩已經換上了武者服，整個人幹淨利落，英姿勃發，普通人看上去，定會認為他是個少年俠客。
    等了半天，另一位卻遲遲不肯露麵。
    不過這倒是可以理解，畢竟沒穿過女子衣物，費些時間也是理所應當。
    終於，伴隨著“嗡”的一聲響，禁製被重新打開，段輕塵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
    她選了一件淡紫色的羅裳，顯得格外淡雅清新，落落大方，同時將其白皙的肌膚襯托得如玉一般光澤透亮。
    沈淩點點頭，不由得讚道：
    “人靠衣裳馬靠鞍，輕塵你換上這件羅裳，倒真的像個女人了。”
    “我…我本來就是女人好不好？”
    嗔怪之下，段輕塵放下捂在臉龐的纖纖玉手，一張極為柔美且眉宇間透著不俗英氣的臉龐惹人注目。
    即便沒有戴上那些首飾，也沒有塗脂抹粉，卻有一番天然雕琢，清新脫俗。
    沈淩不禁拱手笑道：
    “段姑娘，小生有禮了。”
    段輕塵感覺渾身不舒服，仍舊是男子的姿態，擺擺手：
    “免禮免禮，本姑娘又不是什麽深閨小姐，沒那麽多講究…”
    這一下，卻徹底打翻了方才營造的人設，要多別扭就有多別扭。
    一會兒，兩人相視一眼，終於繃不住大笑起來。
    “我說輕塵，你雖然衣服合身，可這氣場上還是和從前無二，被人見了定會暗地裏喚一聲假小子。”
    “假小子就假小子，我邁出這一步很艱難的好不好。”
    沈淩趁機拋出疑問：
    “輕塵，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你下了這麽大的決心？”
    段輕塵想了想，鄭重回答：
    “是趙雅姐。”
    “趙師姐？”沈淩有些意外。
    “我能感覺到，她是個內心很堅韌的女子，雖然麵容被毀，卻仍舊樂觀豁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實在是女中豪傑…”
    說到此處，段輕塵有些愧色。
    “再看我，即便披著男子的皮，不管行為舉止再怎麽像個男人，卻仍舊不敢麵對本心。我應該像趙雅姐那樣，做個真實的自己，勇敢地邁出這一步…”
    沈淩不由得肅然起敬。
    段輕塵口中描述的，不正是“真我，本我”的境界麽？
    “說得好，遵從內心，不被外力束縛，尋求本相真意，也是修仙者的追求之一。”
    段輕塵笑道：“你這人還是一本正經，心中老存著修行。話說回來，這番大道理從一個小武者口中說出，可真稀奇呢…”
    沈淩一怔，瞧瞧身上的武者衣，不禁莞爾。
    “這就叫做人在俗世，心中有道吧？”
    這麽想著，他卻轉而道：
    “閑話就不多說了，咱們去唐家堡走一遭吧。看看有沒有商鋪，可以買些特產帶回宗門。”
    “唐家堡有很多商鋪，蜀地的特產也是一應俱全，不過一定要貨比三家，以免上當受騙。”段輕塵叮囑道。
    沈淩現出難色：
    “和人討價還價，我可不在行啊…”
    “沒事有我呢，虧不了你的。”
    段輕塵想起了什麽，嘴角微翹：
    “時間還很充足，我帶你去吃點好吃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