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家的年夜飯，二郎果然回不來，張巧秀拿食盒把每個菜都裝了些，讓大郎趕著車送他去了民兵營。
    到那兒之後，大郎自己回來了，把張巧秀留在了那兒。
    這是陳月芝吩咐的。
    她想著張巧秀是新婦，頭一個年，總要讓小兩口在一塊兒過的。
    雖然二郎夫妻倆沒有在家，但這年夜飯還是十分熱鬧。
    嚴勵和顧沉舟也被請了過來，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竟是什麽年貨也沒準備，唯一算得上年貨的，還是昨天村裏分的那九斤魚。
    如今嚴勵跟薑攀成了兄弟，薑攀自然是不會看著他們冷鍋冷灶的過年。
    陳月芝帶著薑晚和張巧秀在廚房裏忙了一下午，弄出了一大桌子菜來。張巧秀和二郎不在家，嚴勵師徒過來，正好補了兩人的空。薑家的桌子又是特意定做的超大號飯桌，於是一大家子人圍著桌子坐下，熱鬧得不行。
    對於嚴勵師徒的來曆，嚴勵說他倆師徒倆是走江湖的，四海為家，家中也都沒有親人了，到了堯縣，覺得此地還不錯，又有靳神醫這個朋友在此，所以才想著留下定居。
    陳月芝本就是個和善心腸，知道顧沉舟身子不好，又聽聞他舉目無親，於是對他多了幾分憐惜。一上桌，就開始不停的給他夾菜，生怕他年紀小臉皮薄，不好意思動筷子。
    “來，沉舟，嚐嚐這個，還有這個，還有這魚，昨天從江裏撈的，味道鮮著呢。”
    沒多一會兒，顧沉舟的碗裏就堆起了小山。
    薑晚坐在陳月芝的另一邊，陳月芝給顧沉舟夾菜的時候，自然也不會忘了自家閨女，坐在薑晚另一邊的薑攀也不停的給她夾菜，碗裏堆得比顧沉舟的還高。
    薑晚已經習慣了這種待遇，加上她從來不挑食，給啥吃啥，所以淡定地埋頭專心幹飯。
    顧沉舟卻是很不習慣被人這樣照顧，陳月芝夾一回菜，他說便一聲謝謝，聽得薑晚想發笑。
    “沉舟哥，你不渴嗎？”
    現在兩家正式建交了，薑晚對顧沉舟的稱呼也變了。
    顧沉舟知道她這是在取笑他，頓時有些尷尬，耳朵尖悄悄地紅了起來。
    陳月芝轉身點了她的額頭一下，“小壞蛋，明知道沉舟臉皮薄，你還取笑他。”
    吃過晚飯，大家一起動手把桌子收拾幹淨，又轉到了正房裏去。
    正房的桌子上擺著各色的幹果和一些時令水果。
    別看水果是時令的，可剛經過流民洗劫的堯縣，現在那可是一果難求。
    家裏的這些果子，都是薑晚用異能弄出來的，對家裏不知情的人說的是從極偏僻的山林裏找著的。
    眾人圍著火爐坐下，爐子上的陶壺冒出熱氣，薑攀拎起陶壺，把開水倒進放了茶葉的大茶壺裏。
    很快，一陣沁人心脾的茶香便溢了出來。
    嚴勵深深的吸了一口，讚道：“好茶！”
    薑攀美滋滋地道：“能不好嗎？那茶樹可是晚晩親自從山裏挖回來的，說是有上百年的樹齡了。”
    薑晚用異能讓老茶樹完全恢複了，前幾日還采了一輪茶葉，薑晚自己學著在家把茶葉炒了出來，火候啥的自然是差著事兒，但老茶樹的品質本來就好，再加上異能加持，所以茶味倒也算是不錯了。
    大人們正喝著茶，薑晚就開始朝三郎擠起了眼睛。
    三郎收到她發出的信號，立刻站起身來，“爹，新年大吉，祝爹新的一年行大運，發大財，升大官！”
    薑攀笑著罵了一句，“瞧把你急的！這才什麽時辰？還有，什麽升大官？你爹這輩子能當個縣丞都算是祖墳冒清煙了。”
    罵歸罵，薑攀還是爽快地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
    “拿去吧，來年好生跟著周先生做學問，知道嗎？”
    三郎接了紅包，自是滿口答應。
    薑晚立刻跟著上前，“祝爹爹新年行大運，發大財，升大官！”
    薑攀立刻眉開眼笑，“我閨女真會說話，來來來，這是你的紅包。”
    三郎在一旁直瞪眼，小妹說的吉祥話，跟他說的明明一字不差，為啥他就討了一頓罵，小妹就是會說話呢？
    他爹這心偏得沒邊。
    薑晚得了紅包之後，便是大郎抱著他家閨女過來給薑攀討壓歲錢了。
    薑瑤不還不到三個月大，自是什麽話也不會說，便由她爹代說。
    等大郎抱著薑瑤下去了，薑曉牽著小寶上前。
    小寶怯生生地往薑曉身後躲，薑曉輕輕推了推他，“小寶，今天下午娘是怎麽教你說吉祥話的？”
    家裏人都用鼓勵他的眼神看著他，薑攀更是掏出紅包晃了晃，紅包裏傳出銅錢嘩嘩的響聲。
    小寶鼓起勇氣小聲說道：“祝外公新年大吉。”
    說完，他就趕緊扭頭躲進了薑曉的懷裏，生怕別人笑話他，但仔細看，小家夥的一隻手竟然朝身後撇著，手心向上，手指頭正不安地動著。
    薑攀笑著把紅包塞進了他的小手裏，他立刻抓緊了紅包把手縮回去，將頭死死埋在薑曉懷裏。
    家裏人再也忍不住，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寶雖然還是很膽小，但已經有了很明顯的改善，至少，他現在敢伸手要紅包了。
    然後，大家把目光放在了顧沉舟身上。
    顧沉舟有些炯，“看……看我做什麽？”
    薑晚道：“當然是催你趕緊的啊，你找我爹要完，我們才好去找我娘要啊。然後是你嚴叔，還有周先生。”
    顧沉舟眨了眨眼，“我……我也要嗎？”
    薑晚點頭：“當然，難道你不是家裏的小孩？快點，別磨嘰。”
    薑攀直接把紅包摸了出來，“快快快，我等著給你發呢。”
    顧沉舟一時有些怔忡，但很快反應過來，上前一步對著薑攀作揖道：“祝伯父新春大吉大利，心想事成。”
    薑攀笑眯眯地把紅包遞了過去，“好孩子，也祝你萬事順遂。”
    顧沉舟接過紅包，緊緊攥在手裏，心裏熱騰騰，酸呼呼的。
    他已經很多年，不曾拿過壓歲錢了。
    薑晚看他那感慨勁兒，就知道這些年這孩子跟著他師父，過得確實隻能算湊合。嚴勵功夫很好，但真不會帶孩子，完全沒考慮到一個小孩子的精神世界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