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薇跌跌撞撞進了家門，她滿身酒氣，雙眼帶著迷離在玄關脫了高跟鞋，當看到鞋櫃裏那雙41碼白色皮鞋時，即便微醉，她仍止不住嗤笑一聲。

    沒有把高跟鞋放進鞋櫃裏，她扶著牆慢慢走進客廳。

    客廳沒有開燈，她也不想開燈。

    走到沙發裏坐下，沒有意外，也沒驚喜，她習慣性抬眼，然後失神地盯著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這是她丈夫，他的喜好，她盡數掌握。

    所以像這樣的情景早出現過許多遍，從一開始會讓無端嚇得大叫，到現在即便一睜眼就看到這樣頗為詭異的場麵，她也能冷靜地對待，冷著眼瞧著。

    男人轉過身來，背對著窗外的月光，整張臉埋進黑暗之中。

    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看著他，伍薇才能覺得她是擁有他的，至少他這一麵，除了她，再沒有誰見過。

    男人開口，一如既往地聲調，絲毫沒有溫情，好似她不是他妻子，而是陌生人：

    “他死了，你知道吧？”

    伍薇顫著聲音，淚流滿麵：

    “是不是你？”

    男人反問：“你希望是我？”

    伍薇怔，再是慢慢地低下頭，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即便再怎麽不想承認，也難掩她此刻內心的真實答案。

    男人似是看透了她的內心，他向她走近，伸手掩上鼻間，冷笑道：

    “伍薇，早在你設計我，千方百計懷上我的孩子，逼得我不得不娶你的時候，你就該知道，傾盡一輩子，我也不會真心待你。”

    頓了頓，他藐視著她：

    “一個女人，總深更半夜喝這麽多酒才回來，你覺得你能做好妻子與母親的角色麽？”

    伍薇笑了下：“在你眼裏，我從來就隻是一個卑劣的女人，僅此而已，何時還有妻子與母親的角色？”

    她踉蹌著起身，剛離沙發，整個人便不受控製地虛晃了下，頭暈得很，她閉了閉眼，努力讓腦子清醒些。

    再睜眼，抹了臉上的淚痕，她倔強地轉過身：

    “他至少真心地愛過我，即便我不愛他，但他帶給我的快樂，你永遠也給不了……”

    聲音慢慢低下去：“不對……不是你給不了，是你根本就不屑給我。”

    在他眼裏，她就是個設計他逼他結婚，自動獻身自甘墮落的女人，而他則是被逼成為她的丈夫，成為一對龍鳳胎兒女的父親。

    他恨她，如同現如今，她也恨他！

    ………………

    凶手一直選擇監控薄弱甚至幾近於無的地方對遇害者下殺手，壹佱小區、女生宿舍樓、穀穗服裝廠等地皆極力避開，即便避不開進入監控，也俱是一副包得密不透風僅餘一雙眼的裝束。

    但在安平國際醫院，凶手從進入醫院到殺完人出醫院，為了不起反效果更引人注目，雖也成功避過醫院裏的各處監控，皆拍不到他的正麵，卻已不是從頭包到腳密不透風的全副武裝。

    白朝想著，這或許能成為一個突破口，即便這查問起來十分麻煩。

    沒想在醫院裏查問了一整夜，剛開著車從醫院停車場出來，便險些撞到人出車禍，小心髒在那瞬間真是被嚇到要跳出喉嚨口。

    昌南總說她開車像飆車，好不容易她為了裝趙大喬不飆車了，居然還有人冒冒失失自動送到她車前來險給她撞個正著。

    從醫院監控錄像裏拷貝了凶手出現殺人的整個時間段，一進宿舍，她便打開了電腦把U盤插入。

    正一段一段看得認真，突然察覺身後窗戶有異動，她回頭看，卻沒看到什麽。

    錄像正看到凶手走進男護士更衣室時，袖口不自覺提高了些，畫麵被擴放到最大，她仔細看了看，在凶手手背上，好像有一個形同煙頭燙過的傷痕。

    身後沒察覺異象，她轉回身繼續看著被她擴放到最大的畫麵，這個傷痕絕對可以成為抓到凶手的最大憑證！

    篤！

    憑著多年幹賞金獵人這一行而習慣了避開突發危險的本能反應，白朝閃過致命的一擊。

    是一把刀！

    她瞬間避開躍起躲開的利器是一把刀，再看，是一個全身包緊隻露一雙眼的男人：

    “是你？”

    雖然是第一次正式見麵，但她對眼前的男人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畢竟在各個監控錄像裏，她看著他研究過無數遍了。

    男人並不意外白朝看他的熟悉感：“知道得太多，總是得死的，不過……”

    白朝保持著防備的姿勢，與男人隔著電腦桌一人站一邊：

    “不過什麽？”

    男人蒙著臉，看不到他的嘴形，卻他那雙眼能讓她看出笑意，白朝疑惑地瞧著他：

    “你笑……是不是因為覺得我也會像前四名死者一樣無力反抗，成為你刀下之魂？”

    男人收起笑意：“你是趙大喬？”

    白朝警惕：“你這話什麽意思？”

    男人說：“真正的趙大喬雖然身手也不錯，但她素來是個大頭蝦，她警惕性有，可沒你這般敏感，身手也沒你這樣好，更沒你這樣的偵察力。你的反應能力，幾乎成了你的保命本能，這在一直順風順水的趙家千金人生路上，根本沒這個可能。”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何況是未能窺得全部的神秘蒙麵凶手。

    白朝即便剛才還有一絲無法確定眼前的男人就是凶手，那麽在聽得他這段極其冷靜又幾近全對的分析之後，她已能完全確定。

    她不答反問：“你認識趙大喬？”

    能問出這麽一句，不是她想承認她並非趙大喬，而是在接委托之前，她看過所有關於趙大喬的資料，其中並無與凶手相近的一個人。

    如煙頭般的傷痕，是一個很顯眼的身體特征，昌南給她的趙大喬相關人物資料中不可能沒有，他是個細心且慎重的人，絕無可能會忽略掉這一點。

    既然沒有，他不是趙大喬身邊的人，那麽又是為什麽會對趙大喬頗為了解？

    在男人不明意味的沉默中，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我……是下一個？”

    男人手中攥緊刀子，慢慢後退，退至敞開的窗戶前時，突然彎起雙眼：

    “不管你是誰，你都是下一個，因為現在的你……就是趙大喬！”

    說完轉身，他快速爬上窗往下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