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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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慶祥仍在醫院昏迷不醒,蔡青陪床,曾宇寄放鄰居家。

    曾慶祥未醒,蔡青情緒激動,白朝與昌南都能理解,也隻好先從曾慶祥為什麽會突然就滾下樓梯這事兒查起。

    可查來查去半天,也沒能查到些什麽。

    白朝不放棄,在工廠生產區A幢重走了不下五遍,從一樓到五樓,從五樓又回到一樓,她從午後再次回到五金廠,便走到日落西山。

    這期間她問過工廠的人,他們都說自曾慶祥發生意外後,這原本就沒怎麽打掃過的樓梯,更是不曾再打掃過。

    也就是說,倘若曾慶祥真是被誰一層一層推下樓梯的,曾慶祥滾下樓梯時磕破腦袋,血跡是沿著往下一直星星點點,許多樓階都被沾到點點腥紅。

    假設這個假設成立,那麽當時曾慶祥要麽本身就是昏迷著,不醒人事,所以被誰推下滾下樓梯才會安安靜靜沒大聲求救。

    反之,他清醒著卻安靜到五層樓裏當時都在上班的工廠無人知曉,這說明他的嘴巴一定發不出聲音來。

    比如說被塞了布團,被貼緊了大膠紙。

    可惜蔡青情緒很激動,激動到讓她看到曾慶祥的狀況都看不到,醫院那邊的診斷報告也大概說的是曾慶祥腦袋被磕的大問題,沒有提到曾慶祥身上還沒有別的傷痕。

    昌南一直在工廠裏陪著白朝,也一直站在樓下看著她一遍又一遍地走上走下。

    終於她走完,站定在他麵前時,她開口便道:

    “晚上!我想法子引蔡青出病房,你趁機看下曾慶祥身上的傷勢,裏裏外外!”

    昌南明白,這是讓他剝完了曾慶祥衣物仔細地查看。

    行,這任務確實也隻能他幹了。

    ………………

    蔡青看到白朝的臉,真的很想往白朝那張美美的臉上扔杯子,可白朝的一句話成功止住了她手上已作勢要扔出去的玻璃杯。

    她錯愕:“你說什麽?”

    白朝道:“如你所聽,你丈夫曾先生是被人從五樓推到一樓的,以致腦袋多次磕傷見血,雖無性命之憂,可這明顯就是個警告,難道你不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蔡青不可置信,她不信:

    “不可能!我丈夫為人老實,在工廠工作那麽多年了,人緣口啤一直很好!他沒有得罪過誰!”

    “那你呢?”白朝輕飄飄地反問一句。

    她與蔡青站在病房的門裏門外,蔡青在病房內,她在樓道上,兩人僵站著好一會兒。

    有個護士怕兩人打起來,一直不敢走遠,都在不遠處走來走去看著,一副這邊一掐架,她便衝過來一分為二的模樣。

    蔡青煞白著臉色靜默了半晌,白朝也不再逼她,轉身往樓下走:

    “我就在樓下草地上,倘若你想為了你丈夫,好好地跟我談一談,那麽你下來,我一直都在。”

    走到樓下草地,昌南見到她一個人下樓來,便從暗處走出來:

    “談不攏?”

    白朝搖頭:“蔡青的心理防禦很強,也很敏感,她丈夫與兒子是她唯二的軟肋,倘若連她丈夫都不能讓她卸下心防,那麽我們想從她這條線挖掘出當年的真相來,恐怕很難。”

    再是推昌南:“你還是沒出來了,她隨時會下來,看到你,隻怕會功虧一簣。”

    昌南點頭。

    他走後約過了一小時之久,獨自在草地上席地而坐的白朝終於等到了蔡青。

    蔡青紅著眼眶在白朝身邊坐下,雙腿曲起,她抱著膝,整個人縮成一團。

    看著蔡青這樣缺少安全感的坐姿,白朝有些不忍,但一想到還在青山監獄裏坐牢的和守誌與關文進,她便讓自已冷下心腸:

    “蔡青……不管你承不承認,即便你改名兒為蔡重多年,但你是曾經是蔡青這一點兒,不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消失到不留半分痕跡,當年的事情,你能和我說說麽?”

    蔡青沒有看白朝,依舊抱膝,臉對著正前方,雙眼看著,卻是沒有焦聚:

    “你說……推慶祥的人,是給我們一個警告?”

    白朝沒有回答,隻是看著蔡青的側臉,及那眼裏無焦聚的茫然。

    “警告什麽呢?誰會給我們警告?”蔡青終於轉過臉來,她和白朝四目相對:“這些年來,我們隻顧著過好自已的日子,沒有和誰紅過臉,更沒有得罪過誰,我沒有,慶祥也沒有……你是想說,十二年前的事兒?”

    見白朝還是沒吭聲,她突然笑了下,伸手撫上白朝的臉:

    “多美的姑娘啊,你小我幾歲吧?可你的人生大概沒我經曆過的那樣曲折……”

    白朝拿下蔡青的手,握著:

    “你經曆過的曲折,我大概聽過,我也確實無法感同身受,但我經曆過的曲折,也是你所想象不到,且無法感同身受的。蔡青,每一個人有每一個人的人生,每一個人要走的路也注定不同,這世上的每一天,都有許多不幸在不同的地方上演,也有許多幸福在不同角落歡慶……不管我們都經曆了什麽,過去便過去了,應該放下,徹底放下。”

    “你勸我放下?”蔡青盯著白朝握著她的手。

    白朝道:“對,放下,真正的放下。即便旁人舊事重提,你也能當做是旁人的故事來聽,心裏無半點兒波瀾,即便舊痕永抹不去,你看到了也能把它當做是過去坎坷留下的紀念,它不會影響到你,你完全能做到笑著麵對它。”

    蔡青視線慢慢從白朝的手移到白朝的臉上,她看著白朝臉上的真摯。

    她想,眼前這美麗的姑娘大概是真心為她好的。

    可她終究不是她,她無法了解她的痛苦,她無法明白她努力想要遺忘的東西,正是她正要揭開她的傷痕。

    那裏血淋淋,揭不得。

    她慢悠悠地拒絕了坦誠:“我不能說,說的話,我會死,你還要我說麽?”

    白朝握著蔡青的手一僵。

    蔡青慢慢將手從白朝的手裏抽離,她嘴角一彎,再次笑了,這回笑得很是燦爛:

    “我知道你想救誰,可他們值得用我一條性命去換麽?他們在你眼裏還是個人,可在我眼裏,他們不是人,是禽獸!”

    知道自已是有些強人所難,可白朝沒有想過,蔡青竟是比她想象中還要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