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餓了。”
    莫尤的頭腦風暴隻持續了一會，就被腹中強烈的饑餓感打斷。
    畢竟昏睡了兩天，滴水未進，粒米未沾。
    將複刻念匣收起，莫尤起身離開房間，來到客廳。
    莫尤掃了一眼客廳。
    隻看到一張單人沙發和矮桌，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家具和裝飾品。
    整體風格簡潔得可怕，像是剛裝修完不久的房子。
    “這裏是莉姿姐家嗎？看著不太像。”
    莫尤的視線從那單人沙發上掠過，轉而將注意力放在廚房裏。
    萬幸的是，廚房裏囤放了不少諸如桶麵的速食品。
    莫尤燒了一壺開水，然後抱出一大堆桶麵，放在廚房外的餐桌上。
    過了一會。
    屋子裏飄蕩著泡麵獨有的香味。
    莫尤實在餓慘了，將所有的泡麵撈出放在盆子裏，隨即狼吞虎咽起來。
    吃到一半時，玄關處忽然傳來開鎖聲。
    聽到動靜，莫尤隻以為是莉姿回來了，也沒多在意，繼續埋頭吃著泡麵。
    下一秒，房門被打開。
    “哇，這套房產沒在你名下，而且也沒有相關的租賃關係，要查的話真得費點功夫，大律師，這套房子該不會是某個多金雇主送你的吧？”
    一道陌生女聲於玄關處響起。
    莫尤立刻停下吃麵的舉動，緊接著又聽到莉姿的聲音。
    “卯兔，如果你不想浪費時間，就少在那裏陰陽怪氣。”
    “開個玩笑嘛，咦，好重的泡麵味。”
    皮約恩一邊低頭玩手機，一邊喧賓奪主似的走在前頭。
    過了玄關，皮約恩將手機平舉在臉前，雙手在鍵位上飛快摁動，同時快速的瞥了眼餐桌前的莫尤。
    那淡粉色的眼眸中頓時掠過一縷微光。
    這個少年，正是她此行的目標。
    莫尤也看向皮約恩。
    那露肩露腿的清涼兔女郎裝扮風格，再結合莉姿剛才稱呼這個女人為卯兔，不用多想，身份呼之欲出。
    十二地支成員，卯兔皮約恩，古文書獵人。
    被找上門了啊……
    看來獵人協會已經開始著手應對沼男事件了。
    莫尤不動聲色打量著皮約恩。
    僅憑莉姿對皮約恩的「卯兔」稱呼，以及那說話時的語氣，就能斷定她們的關係很一般。
    由此可以得出一個最基本的結論。
    卯兔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被莉姿帶回來，更大的可能性是代表著獵人協會而來。
    短短一兩秒的時間，莫尤推斷出緣由，便做好被發現的心理準備。
    最壞的結果，無非是他在餐廳內的行為暴露在了獵人協會眼前。
    該如何去解釋吸收漆黑粘稠物的現象？
    其實倒也不難。
    “雖然我不是除念師……但完全可以拿除念來做擋箭牌。”
    思緒轉動，莫尤提前在心裏找了一個借口。
    皮約恩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手機上，卻不影響她去打量莫尤。
    她走過去，直接坐在莫尤對麵。
    莫尤看了眼手機不離手的皮約恩，不予理會，埋頭大口大口吃著麵。
    對於莫尤漠視自己的反應，皮約恩倒是不怎麽介意，注意力集中在手機上，摁動鍵位的速度越來越快。
    這時，關好門的莉姿走過來，一眼就看到莫尤正在吃麵。
    “凱斯特，你醒了啊。”
    有皮約恩在場，她以假身份識別卡上的名字去稱呼莫尤。
    “別吃這些了，我現在幫你點餐。”
    莉姿快步來到餐桌旁，伸手壓住莫尤的筷子。
    平時都是吃速食品的她，這會反倒是不讓莫尤碰這些。
    “莉姿姐，不礙事的。”
    莫尤輕輕撥開莉姿的手，也根本不在乎有外人在場，像是餓死鬼投胎似的，不顧形象的大口大口扒拉著盆子裏的泡麵。
    莉姿無奈之下，隻能在旁邊看著莫尤狼吞虎咽。
    她知道莫尤睡了兩天，這個時候應該餓壞了。
    聽到莫尤吃泡麵發出來的動靜聲，皮約恩的注意力首次從手機上挪開，轉而看向莫尤。
    那狂放的吃相，惹得皮約恩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我的乖乖，泡麵都能吃得這麽香嗎？
    看得食欲都上來了。
    皮約恩忽然有種要拿出手機拍攝視頻的衝動。
    絕不是為了斬獲點擊量那麽無聊的理由，而是以真善美為出發點，想讓這個視頻去治愈那些有厭食症的網民。
    不過她還是忍住了。
    等莫尤終於將盆子裏的泡麵吃完後，向來隻會在手機上消磨絕大多數時間的皮約恩，這會反而是秉持著絕不浪費時間的原則，直奔主題。
    甚至連自我介紹步驟都免了。
    “德塔納餐廳的事件，我已經看過現場視頻了，當時的情況可真是驚險。”
    談及正事時，皮約恩仍然沒有收起手機的意思，直視著莫尤，認真道：
    “我看到一半的時候，其實已經認定你們兩個是死人了，畢竟對方的實力明顯強於你們，執行的戰術更是不給你們留餘地，結果沒一會就被你打臉了。”
    “……”
    莫尤迎向皮約恩那毫不掩飾的探究眼神，不動聲色抽出兩張紙巾，擦拭嘴角上的些許湯漬。
    果然還是沒能躲過去。
    餐桌旁，莉姿聽到皮約恩的話，眉頭不由一蹙，轉而看向莫尤，目光中摻雜著歉意。
    明明答應了莫尤的請求，卻沒能掃幹淨尾巴。
    莫尤察覺到莉姿望過來的歉意目光，心中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
    且不說獵人協會的介入。
    說到底——
    那天晚上的戰鬥固然是可以避免的。
    但就結果而言，莫尤收獲良多。
    如果重新來過一次的話，哪怕莉姿能幹脆避戰離開餐廳，他也會為了得到獎勵而主動涉險參與其中。
    “你是？”
    莫尤放下紙巾，疑惑看著皮約恩。
    皮約恩沒有回答，而是看向旁邊的莉姿。
    作為一個初來乍到的外人，身份介紹這種事情，交給莉姿來做會顯得更有說服力。
    “她是獵人協會的十二地支成員，卯兔皮約恩，這次過來是為了調查德塔納餐廳事件，也跟托蘭那群人死後變成黑色不明物一事有關，他們似乎是一種叫做沼人的存在，具備相當高的危險性。”
    莉姿適時幫皮約恩介紹身份，並且向莫尤透露出更多的信息。
    莫尤對著莉姿點了點頭，然後看向皮約恩，問道：“所以你是專門來找我的？該不會是打算以‘故意殺人罪’逮捕我嗎？”
    “呀，你真幽默。”
    皮約恩習慣性趴在桌子上，將兔耳朵手機豎在眼前，一邊摁著鍵位，一邊飛快道：
    “雖然協會目前還很難去定義‘沼人究竟還是不是人類’這個問題，但是在我看來，正常的人類哪會啪的一下變成沼泥似的東西呢，既然不是人，又怎會有故意殺人罪一說呢？”
    “那我就放心了。”
    莫尤平靜點頭。
    皮約恩看了看莫尤的反應，歎道：“別企圖轉移話題了，為了不浪費時間，我們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首先，我有一個問題……”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驚咦出聲，目光死死鎖定手機屏幕，拉長尾音撇嘴道：“哪來的小兔崽子，竟然趁我不注意的時候來偷資源點。”
    說話的同時，她雙手摁得飛快，甚至還動用了念力，釋放出一團柔和穩定的氣包裹住雙手和手機。
    “……”
    看到這一幕，莫尤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這就是十二地支嗎……
    反觀旁邊的莉姿，也是皺緊眉頭。
    在德塔納餐廳那裏，盡管已經認識到了皮約恩的不著調，但這會還是刷新了她的認知。
    大約半分鍾時間……
    皮約恩似乎結束了手機裏的戰鬥，放緩摁動鍵位的速度，陰陽怪氣道：“不是吧不是吧，真有傻子偷資源點不留後路的，活該你一敗塗地。”
    見皮約恩如此沉迷其中，莫尤一時之間竟找不到插入的時機。
    所幸皮約恩在結束戰鬥之後終於想起正事，看向莫尤。
    “小帥哥，繼續剛才的話題吧。”
    “……”
    莫尤沉默不語。
    皮約恩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神態如常問道：“為什麽你能吸收那些像是沼泥似的不明物？”
    莫尤聞言，沒有直接回答皮約恩的問題，而是佯裝著皺起眉頭，表現出一副遲疑的樣子。
    這是必要的鋪墊。
    因為除念能力等同於念能力，而一個正常的念能力者，在涉及到自身能力的問題麵前，要是很幹脆的給出回答，反而不正常。
    皮約恩一會盯著手機，一會觀察著莫尤的反應。
    其實在拋出這個問題之前，皮約恩隱瞞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信息。
    以協會目前收集到的情報顯示，沼人在死亡之後，其實跟正常人類的屍體沒有任何區別，根本不會變成類似沼泥般的不明漆黑物。
    這也是協會以及官方機構暫時無法定義「沼人究竟還是不是人類」這個問題的根本原因。
    如果不是因為區分正常人類和沼人的難度太高，導致能用來驗證猜想的符合實驗條件的素材太少，不然現在應該能掌握更多的情報。
    皮約恩其實認為完全可以拿那些被判了幾百年刑期的重量級罪犯來充當實驗素材，遺憾的是……
    上麵那些難纏的部門，竟然以「人權」為理由，表示這種事情要經過多方商談來決定。
    同時考慮到影響力、國家形象等各種讓皮約恩覺得頭疼的理由，對於這項申請的裁定，一拖就是好幾天。
    皮約恩覺得——
    都已經犯下該判數百年刑期的凶殘罪行了，還有勞改的意義嗎，直接給一粒花生米不是更幹脆？
    然而律法如此。
    皮約恩覺得太傻了，又覺得某些機構真是不辦人事，但頂多也隻能在這裏吐槽一下。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
    為什麽死在莫尤手裏的沼人會變成如同沼泥般的不明物呢？
    這才是皮約恩要弄清楚的問題。
    “我能除念。”
    莫尤遲疑了片刻，終於回答了皮約恩的問題。
    “你是除念師啊，難怪能那麽從容的吸收掉那些來曆不明的黑色沼泥。”
    皮約恩早有猜測，此刻聽到莫尤這個回答並不覺得意外。
    除念師的能力各不相同，但除念的方式大同小異。
    基本都是以某種方式將需要卸除的「念」轉移到自身，然後進行淨化、消除。
    不過皮約恩前一秒還是恍然大悟的樣子，後一秒卻話鋒忽轉：
    “隻是我有注意到，當第一個‘沼人’在死亡之後變成沼泥時，你好像一點也不意外，難道你在出手前就已經知道他不是正常人類？或者知道他在死後會變成沼泥？”
    “我之所以不覺得意外，是因為我在那之前已經遇到過一次沼人。”
    莫尤神情平靜如水。
    皮約恩聞言稍稍壓低手機，認真道：“可以的話，請你以口述的方式，還原出你第一次遇到‘沼人’時的情形，這非常重要。”
    “沒問題。”
    莫尤點了點頭，然後說起入住旅館時遇到的那個戀童癖變態。
    聽到莫尤的講述，皮約恩才打消疑問。
    隻是她還沒弄清楚最關鍵的問題。
    為什麽其他「沼人」死後是以正常屍體遺留下來，而死在莫尤手裏的「沼人」卻會變成沼泥？
    難道僅僅是因為莫尤是一個除念師？
    要想弄清楚其中的區別，又勢必要向莫尤透露「沼人死後是正常屍體」這個信息。
    這顯然會讓她觸犯保密條例。
    皮約恩作為協會裏更傾向於改革的鷹派代表之一，很多時候，對於協會或國家的那些需要嚴格去遵守的一絲不苟的規矩，真的是無可奈何。
    為了讓莫尤從「外人」變成「自己人」。
    皮約恩想到了個方法。
    “凱斯特。”
    皮約恩的手機終於離手，被放在餐桌上。
    她神情鄭重看著莫尤。
    對莫尤的稱呼，也從小帥哥改成了凱斯特。
    “獵人協會需要你的能力，因此我現在代表獵人協會邀請你加入‘沼男現象應急處置小組’。”
    “……”
    莫尤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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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獵人協會的其他十二地支成員找到了莫尤曾在飛船上遇到的沼人一家三口。
    目前，通過對人形焦痕的位置、監控、乃至於查訪等各種手段，也很難找出太多沼人。
    為了找到一種能高效區分沼人和正常人類的方法……
    獵人協會隻能期望午馬薩秋的「心理谘詢室」能起到作用。
    否則就是盡快找到疑似罪魁禍首的沼男作者戴維森。
    －－－－－－題外話－－－－－－
    對於卯兔皮約恩的人設刻畫，起初沒想著要將她和超規格低頭族、網癮少女等特點綁定在一起，覺得有些過於刻意和誇張。
    但是今天去朋友家做客然後回來時，從16樓坐電梯下去，途中上來了五個小區居民，每個人在進電梯到進電梯之後，都是在低頭玩手機。
    當然也包括我自己……
    然後就突然覺得，皮約恩這個不管做什麽事都要盯著手機玩的角色，好像變得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