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坊內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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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朔憶起當年在太行山五阮關,安慶緒遭手下叛變險些喪命,原來是安祿山二房段氏夫人買通曳落河想要鏟除長妻康夫人的子嗣,江朔出手為安慶緒解圍換來安慶緒放郭子儀振遠軍通過五阮關,當年的叛徒正是眼前這個契丹人孫孝哲。
相比十幾年前,孫孝哲樣貌變化不大,一樣的瘦削醜陋,尤其是諂笑時的嘴臉,叫江朔想起了當年他被俘之後對安慶緒獻媚的模樣,這才記起來孫孝哲的名姓。
獨孤湘卻不認得孫孝哲,問道:“朔哥,你認得這人?他很厲害麽?”
江朔道:“此人是曳落河的領軍校尉,但你看此刻坊上不過是些老弱殘兵,孫孝哲為人狡黠,故意示弱怕是另有埋伏。”
正說話間,忽見圍城軍士的隊尾亂了起來,朔湘二人在樹上看得清楚,兩翼各有一百手持弩機的曳落河武士掩殺過來。
圍城武士十分密集,被曳落河的連弩一頓亂射,登時倒下一片,但他們遭到夾擊自知無處可逃,齊聲呼喊,各持刀矛向兩翼曳落河武士衝去。
曳落河武士冷靜地持弩射擊,直至將匣中十支鐵矢射完,唐軍也已衝到麵前了,曳落河一齊拋下弩機,從背後抽出刀盾。
曳落河武士以盾牌推擠,同時揮刀猛砍,立刻形成兩個鋒矢陣反楔入唐軍陣中,唐軍陣腳動搖,眼看就要大亂,那蘇震口中喊:“不要亂,不要亂……”語聲卻見顫抖,此人顯然也不是個領軍打仗的材料。
江朔對獨孤湘道:“湘兒,我們下去幫忙!”
獨孤湘道:“這姓蘇的曾投降安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若看看再說。”
二人猶豫間,街上又起了變化,耳聽得馬蹄聲起,兩彪騎兵從兩側街角轉出,揮動手中環首大刀向曳落河武士劈砍而至。
曳落河雖勇,但一則騎兵速度甚快,二則又是背後突襲,不及反擊,便被斬殺了數十人,曳落河不虧是百戰精兵,立刻背靠背組成圏陣,刀盾相疊連成小城一般,新殺到的騎兵倒也一時奈何不了他們。
隻是如此以來,曳落河伏兵攻勢受阻,街上重又成了對峙之勢。
騎兵叢中一軍官策馬衝到坊門之下,口中呼喊:“蘇駙馬勿憂,光遠來助你了!”
這蘇震果然是駙馬,他見了來人,喜不自勝地喊道:“崔大夫,你已擒住安神威了麽?”
來人正是京兆尹崔光遠,江朔細看他的樣貌,此人身長六尺,闊臉短須、口正鼻直,尤其是一雙眸子黑白分明,透出一股凜然正氣。雖是文官,卻身披紮甲,頭戴紅抹額,一副軍官打扮,顯得十分豪邁。
崔光遠哈哈大笑道:“安賊名為神威,卻膽小如鼠,我軍圍攻宮城之際,安賊竟然一口氣哽住緩不上來,給活活嚇死了!”
唐軍聞言一齊高呼萬歲,數百人齊聲發喊,士氣登時大振!
坊門上的孫孝哲卻絲毫不見動搖,撚著上唇的狗油胡道:“崔大夫吹得好大氣,皇城有兩千同羅騎兵鎮守,就憑你手下這些貨色,如何能攻破宮城?”
崔光遠道:“同羅人重利輕義,我許以禦苑名馬兩千匹,他們得了馬早已出城走了多時了。”
孫孝哲這次倒沒有懷疑,冷笑道:“崔府尹好手段……”話音未落,人已從坊門上躍下,雙手箕張,如鷹搏兔般向崔光遠撲去。
飛在半空中,卻見一道人影從天而降,擋在他和崔光遠之間,孫孝哲自持功夫了得,全不在意,揮掌便抓那人左邊肩頭,想將來人甩到一邊,卻不料那人左肩一沉,同時右掌穿出,“啵”的一聲拍在他右手小臂之上。
那人出手看似輕巧,孫孝哲卻如遭重錘,橫著飛出丈許,落在地上險些摔倒,他強行紮馬立住,隻覺得臂骨疼痛欲裂,還好是在空中,他又未硬接,而是借力飛了出去,若是平地硬接,隻怕臂骨早已折斷了。
孫孝哲揉了揉右臂,見崔光遠馬前立著一白衣青年男子,那男子正是江朔,他早看出孫孝哲的打算,不等孫孝哲出手,先躍下樹來,正好來得及擋在崔光遠身前。
孫孝哲見來人自己並不認得,怒道:“什麽人!竟敢偷襲你爺爺?”卻全然忘了是他暴起偷襲崔光遠在先。
他話音未落,忽見眼前白光一閃,“啪”的一聲,嘴上莫名挨了個嘴巴。這次卻是一身著紅衣的窈窕少女,孫孝哲捂著臉立眉道:“小女子,你做什麽打我?”
那少女正是獨孤湘,湘兒笑道:“老小子嘴巴放幹淨點,不過是安家門前一條看門狗,卻充什麽大輩?”
孫孝哲忽做恍然大悟狀,道:“哦……原來如此……”
獨孤湘聞言一愣,正要問他什麽意思,卻見孫孝哲人形一晃,欺身上前,伸手便抓。孫孝哲故意說這沒頭沒腦的話,為的就是突起偷襲,眼見那女子呆立著一動不動,孫孝哲隻到得手,心中一喜,指上卻抓了個空。
那少女不見腳下如何移動,卻生生向後退開了一尺,叫孫孝哲抓了個空。
隻這一招就讓孫孝哲隻到自己和這女子的功夫相差懸殊,絕非對手,而那白衣男子隻怕功夫還在這女子之上,不由得背後冷汗直冒。
這時江朔開口道:“孫孝哲,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卻記得你,我乃江朔,你可還記得我?”
江朔的名氣在燕軍中何人不知?孫孝哲立刻如受驚的貓兒一般,向後跳著退開數尺,顫聲道:“你是江湖盟主,江……溯之?”
他心中恐懼,竟然不敢直呼江朔之名,而以表字代之。兩側唐軍士卒卻管不得他這細微的變化,見敵將落了單,一擁而上,恨不能立刻將其斬殺。
兩名步卒揮長刀從左右劈砍,後麵更有三名矛手從其身後空隙處挺槍突刺,長槍後發先至,五件武器幾乎同時攻到,料想這獐頭鼠目的將軍決計躲閃不開。
卻不料孫孝哲伸左右手各抓住一個槍頭,向上一蕩,揮砍過來的雙刀登時被磕飛了出去,間不容發之際,孫孝哲雙手一擰,與中路直刺的長槍絞在一起,“哢啦”一聲,三條長槍一齊折斷。
五名唐軍都是一愣,磕飛雙刀暫且不說,長槍以白蠟木為杆,韌性極強,莫說徒手,就是用刀劍也未必能斬斷一根,而孫孝哲看似隨隨便便一絞竟然將三條長槍一齊折斷。
這五人震驚地杵在原地,身後人卻不知曉,有一隊騎兵橫掠而至,馬上騎士喊道:“閃開了!”
唐軍步卒急忙躲閃,為首的騎士從馬上探出半個身子,以雷霆萬鈞之勢對著蘇孝哲劈砍而至,孫孝哲桀桀怪笑,一側身閃開來刀,伸手一把抓住了刀背,借力向上一挺身,徑自坐到了馬鞍之上。
孫孝哲後背發力一振,馬上的騎士立即如斷了線的風箏,向後飛去,直撞上後麵的騎手,轟隆隆一陣大亂,這一撞之力竟將後麵跟隨的騎兵撞得人仰馬翻,直至倒了五六人,後麵的騎士方才勒住馬頭。
眾唐軍這才知道孫孝哲手段的厲害,由此方知剛才江朔和獨孤湘看似輕巧的二擊殺的功夫之高深。
孫孝哲跨上戰馬,非但勒馬反而雙腿一夾馬肚子,對著江朔和獨孤湘撞來,獨孤湘一沉腕子,叱道:“賊子找死!”握著白練中間,銀球打向馬腿,鋼爪抓孫孝哲的麵門。
卻不料孫孝哲隻是虛晃一槍,他一撥馬頭,轉頭向坊門衝去,坊內燕軍見孫孝哲偷襲失手之際,已著急忙慌打開坊門前來接應了,江朔早看破孫孝哲不敢和自己正麵交鋒,見他撥馬回轉,早飛縱而出想要截住孫孝哲。
忽聽惡風不善,有數枚鐵矢向他射來,這些鐵矢勁力十足,角度刁鑽,不像是尋常武士,孫孝哲果然在坊內埋伏了曳落河武士,坊門上的普通士卒隻是故意示弱。
以江朔的身手原本可以輕易避開弩箭,但他擔心箭矢傷到後麵的唐軍士卒,兩袖揮舞,將箭矢盡數擊落於地,這樣不免慢了些許,眼看著孫孝哲遁入了坊門。
數十曳落河武士手持刀盾在坊門前列陣,後有持槍、持弩的排成數列,將坊門堵了個嚴嚴實實,江朔無所畏懼,一邊撥打箭矢,一邊向前猛衝,幾個起落就到了坊門前。
江朔抬手一掌,打在一麵盾牌上,這一掌運上了玉訣神功九重天的心法,威力非同小可,“轟”的一聲,盡將曳落河的戰陣轟出了一個缺口。
曳落河武士也真了得,見江朔此神人下凡般的一擊,竟不潰散,不退反進,向江朔圍攻過來,江朔劈手握住一武士手中的長槍,掄動起來,槍杆上掛著那武士仿如一個巨型的戰錘,將曳落河武士打得七零八落,將坊門讓了出來。
街上唐軍見江朔如此神勇,一齊高呼萬歲,湧入坊內,如此一來坊內擠滿了互相拚殺的軍卒,反而成了江朔的阻礙,若坊內都是燕軍,江朔可以毫無顧忌施展神功,震飛敵軍,去追孫孝哲,而此刻兩軍混戰在一起,江朔怕傷及唐軍,出手有了顧忌。
曳落河在坊內據屋而守,若放任唐軍強攻必然傷亡慘重,江朔隻能伴著唐軍一齊殺敵,與獨孤湘二人替唐軍拔除曳落河所守據點,如此不消一時三刻,唐軍將長壽坊縣衙完全占領了,但孫孝哲也早已逃得不知所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