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頭發…收長頭發咯…”
    大街小巷充斥著各種聲音，人間煙火的味兒一時間讓吳向東有些愣住了。
    馬路的對麵，是轉砌的牙子，再往裏走就是一排排用磚瓦搭建的簡易房屋，也就是所謂的棚戶區。
    他看了看時間，距離工會下班還有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他不敢耽擱，立馬寫好證明前往醫院的辦公樓。
    別看這裏麵房子極破，但卻熱鬧非凡，吳向東還沒有走進去，已經聽到裏麵響起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磨剪刀嘞…戧菜刀～”
    在弄明白這件事後，吳向東也算是豁然開朗，一直壓在他心裏的那塊石頭也快要落地了。
    他看向男孩，搖頭道：“雖然我是來租房的，但每月120塊的房租也太貴了，我還是再到別處轉轉吧。”
    眼見吳向東轉身就要走，男孩急了，他可不能讓這個大金主溜了，於是伸手拽住吳向東的編織袋，連忙問道：“哥，你覺得多少錢合適。”
    吳向東停下腳步，看向男孩：“80。”
    “啊！80？這也太少了吧。”男孩連忙搖頭，似乎對這個價格不太滿意。
    “那沒辦法，我就這麽多錢。”
    男孩見吳向東作勢又要走，急得他脫口而出：“100塊一個月，不能再低了，要不然我就沒錢給妹妹買藥了。”
    本來吳向東在聽到100塊一個月的時候，已經本能的邁開了步子，可當男孩後麵的話說完時，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好，100塊一個月沒有問題，但我隻會按月交房租，如果你非要押一付三的話，那抱歉我沒這個能力。”
    “沒…沒事兒，按月就按月，我這就帶你去看房。”原本男孩都做好了放棄的準備，但突如其來的回答讓他幸福的差點暈過去。
    吳向東見狀差點忍不住笑出了聲：“行了，快帶路吧，我還想睡個下午覺呢。”
    “好，好，我幫你拿東西。”男孩見他一手一個編織袋，看樣子裏麵的東西都不輕快，於是便準備伸手去提。
    可他枯瘦如柴的小身板哪能提的了這麽重的東西，隻是提了一下便憋的男孩滿臉通紅。
    “好了，你隻需要在前麵帶路，東西我拿就行。”
    吳向東提著行李，催促著男孩，後者見實在提不動，便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後，領著吳向東朝出租屋走去。
    一路上男孩都蹦蹦跳跳的，顯得極為興奮，而跟在他身後的吳向東卻看著男孩的背影陷入沉思。
    按理說男孩也不過十六七歲，應該是上學的年紀，但此時卻出現在馬路上拉生意掙錢，聽他的意思，家中還有一個生病的妹妹需要照顧，可是他們的父母到底哪去了，見到這一幕不會心疼流淚嗎？
    吳向東不敢多想，腦海裏那個揮之不去的念頭被他掐的死死的。
    帶著疑問和困惑，吳向東默默的跟在男孩的身後，耳邊還不時響起野狗的犬銘聲，以及地麵上汙水橫流帶來的刺鼻氣味。
    由於濱田醫院是附近唯一一家綜合性質的公立醫院，每年到此看病的人絡繹不絕，因此也帶動了周圍地區的經濟。
    而它對麵的棚戶區更是其中的代表，這在當時算是周邊最大的一片集市，不但提供住宿、餐飲，更是吸引了不少人專門過來做生意。
    可它在帶動經濟的同時，自然避免不了治安的混亂，居民更是魚龍混雜，動不動就出現的打架鬥毆事件在這裏更是家常便飯。
    可即便這樣，吳向東還是選擇來這租房子，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說到底還是因為太窮了，畢竟在這個時代，能在城裏有套房子是絕大多數人的夢想。
    雖然吳向東有醫院分配房的權利，但現階段醫院的住房緊缺，有很多剛聘上的科主任還在等名額，更不用說他這個初來乍到的新人了。
    不但如此，就算吳向東真分配到了住房，那也不是免費送的，這需要繳納70008000元不等的費用，而這筆錢需要吳向東不吃不喝攢一年才夠。
    想到這，吳向東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隻能安慰自己道：“哎，還是先住在這裏，反正離醫院近，租金還便宜，權當是過渡一下吧。”
    終於，在男孩的七拐八繞下，他們逐漸來到巷子深處，一座橢圓形的三層筒子樓出現在他們眼前。
    不過他反應挺快，看了一眼吳向東編織袋裏的被褥，立馬說道：“哥，我們這也提供租房服務，一月120，押一付三。”
    “你倒是挺機靈的。”吳向東笑了笑，算是變相承認了此行的目的。
    “那真是太好了，哥，我這就帶你去看房子。”吳向東的回答讓男孩激動不已，他立馬湊上前，開始介紹起房源。
    就在這時，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將吳向東拉回現實。
    “哥，你是來住宿的嗎？一夜八元，童叟無欺。”
    隻見一名半大的孩子，正帶著笑容打量著吳向東。
    他個頭不高，大概剛到吳向東的下巴，整個人看上去很瘦，有點營養不良的感覺，細胳膊細腿卻穿著一個大號的跨欄背心，此時正隨著身體左右晃動，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從身上滑下來。
    “我不是來住宿的。”麵對孩子的詢問，吳向東搖了搖頭，後者聽完興奮的臉上瞬間被沮喪替代。
    這種久違的感覺，讓吳向東的眼眶都有些濕潤，那個年代雖然大家過得不富裕，但精神狀態卻格外的好，到處都充滿了生機勃勃的景象，令人羨慕。
    “冰糖葫蘆…好吃的冰糖葫蘆！”
    吳向東見他手舞足蹈的模樣，特別是那股見縫插針的勁，感覺比以後那些房屋中介還要厲害。
    不過就算男孩說的再天花地墜，吳向東在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聽到吳向東隻是要去對麵租個房子時，一個個又大失所望的走開了。
    “倒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見到此景吳向東忍不住回想起華健大哥在94年唱的刀劍如夢，雖然挺不應景的，但對他來說倒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在工會蓋完章以後，剩下的事情就相對簡單多了，他取出鑰匙敲開正在屋裏吃飯的大爺的門，把東西交上後便提著編織袋走出了宿舍。
    一路上也沒有碰見幾輛車，倒是木蘭跟摩托有不少，他們見吳向東從醫院提著大包小包走出來，以為是個大活便紛紛圍了過來。
    吳向東來到路邊，看著這條隻有三米寬的用瀝青混凝土攤鋪的馬路，算是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覺。
    這個時候的馬路沒有欄杆也很少有紅綠燈，路上更是沒有幾輛車，吳向東踩在上麵就這樣來了次橫穿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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