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衛反抗的村民們淪為一座座沒有墓碑的矮墳。
    他們的肉身在泥土中腐爛，意識也本該隨之煙消雲散。
    紅土。
    可他的內心，卻相當震撼：
    亂葬。
    短短的一瞬間，林辰在那些記憶碎片的洗禮下，宛若親身經曆一場瘋狂的大屠殺。
    以林辰的魂魄強度，自然毫發無損。
    死氣是一種親和魂魄的力量，它可以容納那些死去生命尚未消散的殘魂，但由於來者不拒，所以死氣內念頭紛雜，仿佛重度精神分裂者的內心世界，狂暴極端。
    而當積累到一定量後，它甚至能形成猛烈的精神攻擊！
    “剛剛使用火球術，能短暫驅使死氣，若是我再改良一番，豈不是能徹底掌控它？”
    林辰雙眸炯炯有神。
    他的初衷，就是煉化死氣，借此修複神識。
    本以為死氣的效果肯定不如靈氣，可人家偏偏是一種近似魂魄的奇特之力，那也許，用死氣溫養元神效果，比他預料的要好上許多！
    “嗯？”
    心中正欣喜，林辰回頭一看，發現妹妹拽著他的衣服，眼睛裏像有星星一樣，亮晶晶地盯著他的手指。
    “你想看這個？”
    林辰一彈手指，藍白火苗好似擦著的火柴，亮起，熄滅，一氣嗬成。
    “喔喔！”
    小丫頭撅著嘴巴，拍拍發不出聲音的肉嘟嘟小手，一對明眸樂成兩片月牙。
    林辰嘴唇一抿。
    我費盡心血煉化的死氣，是拿來給你表演雜耍的嗎？
    無趣。
    “嗚嗚~”
    見哥哥不理自己，小妤嘴巴一癟，小手捂臉，做出要哭的模樣。
    隻不過藏在指縫間，悄悄看林辰反應的那雙大眼睛，暴露了她的偽裝意圖。
    “哭？哭也沒用。”
    林辰不想理會這個毫無生存壓力的妹妹。
    他摸摸下巴，開始思索如何利用死氣蘊養元神，並猜測能否用死氣打開元神中的儲物法寶。
    “鍋…”
    小丫頭隔著護欄，抱住他的手臂，很努力地喊道，“鍋鍋~”
    林辰身體一僵。
    他斜眼一瞥，盯著那張可愛的小臉，足足三秒。
    “最後一次。”
    罷遼，他麵無表情地抬起手，稍微遠離些，再來一發轉瞬即逝的火球術。
    “喔喔！”
    小丫頭又軟綿綿地鼓鼓掌，然後奶聲奶氣地繼續喊，“鍋鍋，鍋鍋！”
    “不許得寸進尺。”
    林辰抬手一記手刀，輕輕劈在妹妹的腦門上，讓她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
    隨後，她嘟著嘴巴，氣呼呼地回到原位，一腳踢倒跟她個子差不多高的積木城堡，然後躺在泡沫墊子上，用纖細的小臂擋住雙眼。
    林辰輕笑一聲，起身坐到沙發上，從茶桌上拿起一袋酸奶。
    他上一世特別喜歡吃酸甜口的零嘴，所以每次放假回家前，老爸老媽就會在商場負一樓買些快到保質期的特價名牌酸奶，提前備上。
    糖果、話梅幹、巧克力偶爾也有，但對牙齒不好，所以出場次數較少。
    哢嚓。
    林辰毫無曾經大乘老祖的風範，大咧咧地用牙撕開一個口子，然後叼在嘴裏，一邊吸吮酸酸甜甜的味道，一邊籌備未來的計劃。
    砰砰。
    林辰回神一看，發現小丫頭不知何時站起，拎著奶瓶，敲打圍欄，以引起他的注意。
    見受到關注，她便‘惡狠狠’地咬住奶嘴，擺出一副‘你的沒我的好喝’的得意樣子。
    林辰何曾受過這等挑釁？
    他走過去，單手攥住挑釁者背部的衣服，一把將她拎了起來。
    這小丫頭倒是不怕，大口咕嘟咕嘟地痛飲奶粉，看來也是真的有些餓了。
    林辰掏出手機一看。
    下午一點。
    “沒想到過去這麽久，難得這丫頭不哭不鬧撐到現在。”
    想到這，他心頭一軟，將妹妹丟到沙發上，自己坐到她旁邊。
    ‘小公主，您還需要什麽嗎？’
    林辰略帶調侃地用神識問道。
    「小狗小貓小雞小鴨……」
    哦，啟蒙卡通片。
    要求不過分，林辰決定滿足，作為她當了好幾個小時乖寶寶的獎賞。
    電視打開。
    “嗨，小狗，我們去森林找猴子玩吧！”
    簡筆畫一樣的動物角色，呈現在熒屏上，滑稽地相互交流。
    小丫頭立刻聚精會神地緊盯畫麵，半集過去，奶喝完了都沒發現，還在忘我地咀嚼奶嘴。
    林辰則是繼續煉化死氣。
    他的神魂，再怎麽說也是元嬰級別，根本無需顧忌潛藏在死氣中的癲狂魂魄碎片。
    於是，全力運轉六合冥法的情況下——
    練氣二層，二層巔峰，練氣三層，三層巔峰……
    直到燒得通紅的鐵塊般的晚霞，跌跌撞撞摔倒在陽台上，碎了一地餘暉，將米白瓷磚染成血色，林辰才緩緩睜開雙眼。
    其眉目間，隱約凝結著一層宛如霧靄的猙獰煞氣。
    不過當感受到有個小東西靠在腿上時，他眸光一閃，驅散因血腥記憶片段沾染的負麵情緒，再度恢複成風輕雲淡的飄逸神態。
    然後，他才看向枕著自己大腿，小嘴微張，睡得正香甜的妹妹。
    “這小家夥，居然真的不哭不鬧。”
    林辰略有一絲驚奇。
    他小心起身，放平小妤，從臥室拿出一床薄被，蓋在她身上。
    最後關掉電視，待在逐漸變黑的客廳裏，閉目冥思。
    “元神有餘，可這具身體，有些扛不住了啊……”
    林辰內視丹田，發現氣旋附近的五髒六腑變得灰暗。
    他不由苦笑一聲，有些鬱悶地想道：
    “那嬰兒驅散死氣後，身體就好得很，那壯漢的肉體也生機勃勃，完全沒有受侵蝕的跡象。”
    “看來，我的本體不僅沒有靈根，就連在死氣修行方麵，也天賦不高。”
    “罷了，全力突破到等同煉氣七層的境界，就著手修複元神吧。”
    這般想著，林辰一掐法訣，打通全身脈絡，將六合冥法催發到極致，宛如超大號抽油煙機一樣，瘋狂抽吸著周遭死氣。
    如此一來，他的神識可能會麵臨一些壓力，但為了突破六七之間的瓶頸，付出些許代價倒也值得。
    遙想當初在凡界，他冒險踏入妖獸山脈，被迫用半條性命搏殺了一隻半步築基的狼妖，生飲它的精血，九死一生，才苟活下來，成功突破七層的瓶頸。
    與之相比，這次可輕鬆多了。
    “快了！”
    “還差一點！”
    林辰能清晰地感受到薄如窗紗的瓶頸。
    又過片刻，在奔湧到體內、經過氣旋提純的大量死氣衝刷下，那層阻礙，啵的一聲，終於宣告破碎。
    “成了！”
    林辰長出口氣，正欲鬆懈心神。
    可猛然間，他發現陽台窗外，有一道黑影正死死盯著他看！
    不過它跳躍了兩下，就再度熄滅。
    而且很顯然，它並不像用靈氣催發的火球術一樣，有著炙熱的溫度。
    它令人遍體生寒。
    啪！
    林辰一彈響指，催動丹田氣旋中的死氣，同時心中一喝。
    火球術！
    噌。
    一縷蒼白夾藍的怪異火苗，從他的指尖躥起。
    然而莫名出現死氣，似乎可以讓他們繼續留在人間……
    安詳的村莊被外來的入侵者毀於一旦。
    “有意思。”
    時至此刻，林辰大致明白了。
    匪徒。
    械鬥。
    “靈力的雜質是塵埃般的汙垢，這死氣的渣滓……居然是成規模的記憶碎片！”
    村莊。
    廝殺。
    嚎哭。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