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偷窺不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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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勇和李長明的工資加起來也不過五十多塊錢,湊齊三轉一響就差不多要五百塊了,再來台電視機……
別說沒錢,就算有錢,上哪裏弄個那麽多工業券去?別的不說,電視機的工業券整個縣城也不見得有幾張。
李長明眼睛一瞪:“痛快一點,自己爹媽有什麽不能說的。別磨磨唧唧像個女人。”
他們兩個確實是因為這個談崩了,可是他誰也沒提起過。
李文勇隻能回答:“她家說還要一台電視機。”
劉翠紅倒吸了一口氣。
李文勇臉色一沉:“你怎麽知道?”
這事她沒資格參與討論,也不想參與討論。
她用小勺舀著米糊糊吹涼送到點點嘴裏。
點點大口大口吃著,咿咿呀呀學著大人說話。
李文軍問:“哥,你這裏存了多少錢?”
李文勇警惕起來:“你問這個幹什麽。”
李文軍結婚的時候,李長明說不能讓顧展顏太委屈,所以讓李文勇把他的積蓄也掏了出來。
結婚後,劉翠紅還常悄悄塞錢給李文軍。
李文勇當不知道,又怕媽媽太窘迫,就隻能支付家裏的開銷了。所以,雖然每月有工資,到現在卻隻存了百來塊錢。
李文軍也不惱,咧嘴一笑:“別緊張,我的意思是看你還差多少,我幫你想想辦法。”
顧展顏忍不住冷冷看了李文軍一眼。
家裏都快連買米的錢都沒有了,他還好意思說這種大話。
說什麽從今天改過自新,都是騙人的,他還是那個滿嘴跑馬,幹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的混蛋。
李文勇哼了一聲:“不用。我承受不起。”
他各方麵條件也不差,要不是李文軍弄得姑娘對李家男人也敬而遠之,他早該結婚了。
李文軍能想什麽辦法,肯定都是些歪門邪道,偷雞摸狗。
李文軍沒像往常一樣拍桌子,站起來嚷嚷著維護自己的尊嚴,而是微微一點頭:“沒事,我想想辦法。這事終歸是要解決的。”
李長明怕他又惹事,急了,眼睛一瞪:“你要敢打什麽歪主意,我就打斷你的腿。”
劉翠紅好為難:她知道李文軍小兩口肯定又沒錢了,本來想悄悄吃完飯塞一些給顧展顏,可現在這種情形……
李文軍去上班的路上,先去了一趟郵局。
郵局隻有一個職工,就是秦紅玲的爸爸,秦俊生。
秦俊生的工作比較特殊,雖然身在礦區,工資卻是郵政係統發。
所以,他像是一隻立在鴨子群裏的雞一樣,格外異類和孤立無援。
這大概也是大家覺得秦紅玲好欺負的原因。
秦俊生隻有秦紅玲一個女兒,雖然那件偷窺事件過去兩年了,秦俊生每次看到李文軍還像看到仇人一樣,眼睛裏能飛出刀子來。
今天他卻一反常態的平靜。
“要辦什麽?”
“我要寄一封加急信件。”
“50分。”
秦俊生拿出兩張灰色的20分郵票,一張褐黃色的10分郵票,李文軍把自己寫的紙塞了進去,寫好地址,封了口,貼好郵票,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交給了秦俊生。
“這麽快?”
“是。”
秦俊生磨磨蹭蹭蓋上章,隨口說了一句:“謝謝。”
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還好像紅了臉。
李文軍淡淡回了一句:“不用,我也沒做什麽,就踢死了一隻蟑螂。”
偷窺那事,對秦紅玲和秦俊生的傷害不比對他的小,要是不說清楚,這件事不知道還要在這家人心裏膈應多久。
所以他都準備走了,又停下來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那次我真沒偷看她。你想想,以我的長相,想要什麽女孩子沒有,犯不著做那麽惡心的事。”
李文軍覺得自己是受害者,所以之前從來沒跟秦紅玲或者秦家任何人道歉或者解釋。
卻沒想到此後的人生就再沒機會遇見秦紅玲,跟她說說這件事,解開她的心結。
他雖然不是救世主,也不相當完人,但是該他的他不躲不避。
秦俊生也沒想到李文軍會忽然說這些,愣在了那裏。
李文軍又說:“雖然我沒錯,可秦紅玲卻是因為有人要整我才被連累,所以也算是我虧欠了她。以後要是有什麽幫得上的,你跟我說。我一定幫忙。”
等李文軍走了,秦俊生才回過神來,嘀咕著:“臭小子,口氣不小。就你能有多大本事?”
李文勇雖然老實,可一點也不傻,自然明白柳家的心思。
李文軍再爛泥扶不上牆,也是他親兄弟。柳冬梅還沒過門就這麽算計李文軍,這才是讓他生氣的地方。
李文軍之前也很生氣,所以才拿了家裏所有的錢一走了之。
李長明沉默下來。
這個坎,繞不過去。
礦區的正式職工比較吃香,所以女方一般隻要求三轉一響中的一兩樣。
畢竟男人端著鐵飯碗,工資每個月到賬,等於抱著個會下金蛋的雞。更別說隨著年歲增加,工資隻會越來越高,還怕買不起這些東西麽。
柳冬梅家一下張那麽大口,明顯是怕李家以後還偏著小兒子,要一次性把李長明兩口子的積蓄都掏空。
難怪李文勇最近爭著上夜班,原來是為了津貼。
一台黑白電視機要三百多塊。
這會他卻心如止水,因為他覺得柳冬梅為自己爭取利益一點都沒錯,再說柳冬梅也沒有讓他出錢。
顧展顏垂下眼,一聲不吭。
劉翠紅忙追問:“柳家還要什麽?”
李文勇含糊地說:“沒什麽,你就別管了。”
李文軍輕輕歎氣:“猜都能猜得到啊。”
這個場景對於他們是剛發生,對於他卻是重播。後來,直到他離開,他們每個人說的話,他都能記得,更別說是這麽重要的事了。
劉翠紅拍了一下手:“哎呀,怎麽能不管,柳家到底要什麽?你這個悶葫蘆,快說啊,是要把我急死啊,”
見母親這麽著急,李文勇心裏倒是複雜得很,一方麵知道母親這麽關心他,他沒有那麽不平衡了,另一方麵卻又不想母親這麽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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