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仙來到向飛身旁，彎腰去將地上的毛毯撿起來。
    綿柔的芬香撲鼻而來，向飛收回了視線。
    不知何時被蓋上的毛毯落在地板。
    “叮，比賽日零進球，射門精度2.”
    “做噩夢了？”
    悅耳卻平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向飛回過神來循聲望去。
    “叮，比賽日零進球，射門精度1.”
    腦海中浮現出三年前在出國前那個男人送給他的八個字，向飛覺得與葉小仙的話有著異曲同工的味道。
    行穩致遠，靜水流深。
    又回想起過去半年葉小仙隔三差五給他發信息打電話，用帶著鼓勵的語氣給他講述各種勵誌的典故。
    也許她隻是經紀人職責所在，不過卻也讓向飛肚子裏裝滿了雞湯。
    “傷仲永？嗬嗬。”
    向飛遠沒到放棄的年齡，他在曼徹斯特過去幾個月已經嚐遍冷言冷語，各種花式的落井下石。
    麻了，自然免疫。
    葉小仙回眸望來，一瞬間在向飛眼中著實有些美得驚心動魄。
    “所以，你究竟夢到了什麽？”
    向飛閉上雙眼淡淡道：“舊日的記憶。”
    他知道，那不是夢。
    是在初次經曆時宛若噩夢般的現實。
    葉小仙沒有追問，主動轉移了話題。
    “還有一個小時就會落地首都，你去香河報到，不要理會外界任何新聞，專心訓練，打好比賽，等我擺平國內的品牌方後，我會在歐洲為你尋找一個合適的新東家。”
    向飛看看這私人飛機內部高檔裝潢，他嗬嗬笑道：“我剛失業，應該也麵臨著很多品牌方的解約，真不配坐私人飛機。”
    葉小仙卻理所當然地說道：“不必妄自菲薄。”
    “我在開玩笑。”
    “那隻能怪我對你過度擔憂了。”
    ......
    落地中國首都。
    當向飛拉著行李箱走出機場時，意外地看到有數量不少的中國球迷舉著標語來迎接他的歸來。
    在他加盟曼聯之初，他在國內的粉絲數量增長數量異常驚人。
    在他葡超進球集錦掀起一陣狂熱追星熱之後，他在英超的表現令他徹底坐實了中國頭號球星的位置。
    隻可惜一切都太短暫了。
    過去半年時間粉絲數量急劇下滑，關注度持續下降，狂熱的追捧也變成了刻薄的哀怒。
    連他在曼徹斯特開著保時捷當座駕也成為了媒體和球迷口誅筆伐的罪過。
    本以為已經落得孤家寡人處境的向飛卻意外地發現原來他還有著數量不少的粉絲。
    他們有男有女，能跑來迎接他的肯定大部分都是年輕人。
    他們對向飛高喊著鼓勵的話語，高舉的標語中表達堅定的立場。
    巔峰產生虛偽的擁護，黃昏見證真正的信徒！
    向飛看到這種標語頓時啞然失笑。
    什麽巔峰？
    一座冠軍沒拿過也算巔峰？
    什麽黃昏？
    我還沒宣布要掛靴退役呢！
    帶著球迷美好的祝福，向飛乘車直奔香河國家足球訓練基地。
    烈日懸空，萬裏無雲。
    向飛抵達香河國家足球訓練基地之後立即與國家隊展開合練。
    國家隊在這個夏天的任務很重。
    六月份兩場世預賽，七月份迎來重頭戲：本土亞洲杯！
    向飛是中國足協高層在一年前就欽點的下一個十年鋒線領軍人物。
    縱然與曼聯解約成為了自由球員。
    可向飛在合練中表現出的實力卻依舊處於團隊的頂尖行列。
    阿裏漢的教練組在團隊訓練時重點考察向飛的狀態與實力。
    向飛展現出的綜合實力一目了然，鋒線上沒有其他球員能夠與他相抗衡。
    國足氛圍也積極融洽，向飛屬於新兵入伍，但盛名在外，隊內如鄭誌，李偉峰，孫吉海等前輩都對他讚不絕口。
    向飛盡管年輕，卻能跟隊友很快打成一片。
    訓練休息之餘還會煞有其事地跟孫吉海開玩笑：“可惜不能在曼市德比中與你來一次中國德比，唉，怪我不爭氣。”
    孫吉海苦笑回道：“我怕我和你真打曼市德比再來到國家隊怕是連話都不想說。”
    向飛哈哈一笑，他倒是知道英超曼市德比的對抗有多凶殘。
    至少聯賽下半程的那場德比戰，他坐在替補席上看了全場，曼聯輸的很慘。
    國家隊不少球員的經紀人都是葉小仙，這個夏天也將會登陸歐洲的鄭誌會谘詢向飛關於英倫的情況。
    向飛聳聳肩道：“這事兒你應該問老孫，他在曼徹斯特待的時間比我長，我隻能跟你聊聊艦隊街是如何無所不用其極地挖苦球員。”
    看似其樂融融的團隊氛圍下，也難免會有些流言蜚語。
    一些隊友會對向飛議論紛紛。
    諸如他是中國足協包裝出來的失敗偶像產品，或是對他未來不再看好等詛咒。
    向飛對此充耳不聞。
    直到在世預賽第二階段小組賽第三輪開打前夕。
    外部媒體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表示國足內部對向飛看法不一。
    好的不提，見諸報端全是負麵評價。
    距離比賽還有兩天，訓練結束回到更衣室之後，暴脾氣的李偉峰在大家都在場時發飆。
    “向飛還輪不到我們來評價，就憑他在英超打進8球，多少球員八輩子都追不上！”
    李偉峰還要說什麽時，向飛率先打斷了他。
    “別，別這麽說，別搞得我進了8個球要吹一輩子的樣子。
    別人愛說什麽，隨便。
    隻不過至今我還沒見誰有膽量當著我的麵說三道四。
    背後要嚼舌根的，他們開心就好。
    好了，就這吧，散了散了。”
    向飛去洗澡。
    率先離開。
    李偉峰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用充滿警告意味的眼神看了看幾個人。
    是誰說的，大家其實即便不是親耳聽見，但猜也猜得到。
    國足更衣室至少有兩大派係，一大派係是因他們擁有同一個經紀人，陣營屬於同一間經紀公司。
    算不上利益捆綁，但多少有些關係在。
    而這層關係能夠直通天際，也就是牽連到足協的最高層。
    另一派就屬於最傳統的球員組成。
    在國家隊也多半屬於沒什麽話語權。
    翌日，阿裏漢出席賽前新聞發布會，麵對記者多番提問關於向飛的實力狀態。
    阿裏漢感到驚奇。
    他不理解。
    為何中國的體育媒體對自己的球星如此缺乏信任！
    曼聯與向飛解約帶來的影響，仿佛是給向飛整個人生打上了一個叉叉。
    否定了他的一切。
    連帶著國內的媒體，那些本應對向飛最了解，並且最具有包容和支持心理的群體，他們反而發出了最洪亮的質疑聲！
    阿裏漢堅定地表示：“向飛目前是中國球員中最強的前鋒，沒有之一！”
    外界仍然充滿疑問。
    甚至部分球迷在論壇中的言論都表示著相似的觀點：向飛曇花一現，向飛已經隕落，向飛欺騙了他們的感情！
    所引用的理由出奇的一致：如果向飛還有起來的希望，為何曼聯會解約？曼聯的專業性難道說服力還不夠？
    隻有少部分對向飛始終保持堅定的球迷在反駁。
    而他們也遭到了其他人的冷嘲熱諷。
    6月9日。
    天津主場。
    中國隊迎戰馬來西亞。
    向飛首發登場。
    身披七號戰袍的他步伐平穩，眼神堅定發狠！
    無關任何外部因素。
    雖然他不確定今天是否會是他重新開始的起點，但如果預期中的事情沒有發生，那他更加需要拚命！
    進球，進球，進球！
    就算是在中國，關於你鋪天蓋地的報道也是被曼聯放棄，一個現代足球傷仲永的典型。
    好消息是你才19歲，對於絕大多數職業球員而言，這其實隻是一個起步的年齡，你卻已經經曆了大起大落。
    你的身體沒問題，麵對阿森納那場比賽的受傷並沒有困擾你的狀態，外界擔憂你的心理出了問題，可我感覺不到你的消極與悲觀。
    葉小仙撿起了毛毯，一手輕輕按在向飛的肩膀讓他放鬆下來重新躺下，另一手將毛毯放在他身上，動作輕緩地為他重新蓋好毛毯。
    向飛深呼吸一口氣，笑道：“不管是不是噩夢，現實已經不可能比夢更差了。”
    青絲高盤的葉小仙在他旁邊的空位上坐下來，隻能讓他看到自己的側影。
    “一年前你從裏斯本競技登陸夢劇場時，我曾經對你說過一步登天最重要的是穩，雖然我不知道究竟哪裏出了問題，但現在你可以重頭再來。
    現實可以變得更差，比如你明年這個時候再次被掃地出門。
    葉小仙彎腰時領口春光乍現，曆來對這位比自己年長約莫三四歲的經紀人充滿尊敬不敢升起褻瀆念頭的向飛秉持著非禮勿視的原則主動移開視線。
    一道優雅的倩影從過道另一邊的座位上起身，身材高挑，相貌端莊，女士白襯衫加上包臀裙的衣著，勾勒出身材的美妙線條。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助你在球場上找回自我。
    有了過去兩年的經驗，你如果能夠東山再起，我想那一定會更加璀璨奪目。”
    “叮，比賽日零進球，射門精度4.”
    ......
    “叮，比賽日零進球，盤帶1.”
    “叮，比賽日零進球，盤帶2.”
    呼！
    從睡夢中驚醒的向飛忽然從私人飛機靠背放平的舒適座椅中坐直身體，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平日裏堅定的眼神此時沒有焦點地注視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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