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雲年邁的身體在雪地裏顫顫巍巍，他抱住一具年輕的屍體，花白頭發散亂，痛苦大哭，撼動人心。
    “老夫對不起你們啊！”
    微暗的天空顯得壓抑，四周寂靜無聲。
    “陛下，郭大人快到了，臨沭官道一過，便抵帝都。”
    一具具屍體橫列在雪中，嘴唇鐵青發紫，身上有著不同層度的傷口。
    最小的，不過三大書院選拔上來十七歲文官。
    吩咐好明天集市的準備，已是快傍晚。
    他話音一落，所有黑衣人手中的弓弩一拉，錚錚錚的顫音發出，隻需要鬆鬆手指，郭子雲必定萬箭穿心，死於非命！
    最後殘餘的十幾位禁軍，大多負傷。
    瞳孔之中閃過一道驚恐，但還是圍成一個圈，迅速架起人盾，保護郭子雲。
    “郭大人，我們掩護，您快跑，您不能死。”
    “陛下還在等您啊！”有禁軍大吼。
    郭子雲含恨流淚，披頭散發，有些狼狽。
    他放下學生屍體，並未逃跑，而是踉踉蹌蹌站了起來，怒視曹麾，有著決絕而絲毫不怕的銳利。
    “你是誰？！”
    “是西涼派的人吧？”
    “你想殺老夫，老夫讓你殺便是，放我手下離開，他們是無辜的！”
    曹麾發出桀桀桀的陰笑，掃向眾人：“你們全都要死，一個都活不了，而且要死的極慘，挖空腹部，滴盡血液！”
    郭子雲絲毫不怕，向帝都一拱手，嚴詞怒色：“縱使老夫千刀萬剮又如何？！”
    “你有多少箭矢，射殺我一人，射殺我十人，可你射殺不了整個大夏！”
    “一群肮髒鼠輩，陛下會為我等複仇的！”
    曹麾不屑一顧，鄙夷道：“算了，我改變主意，準備給你們一次活命的機會，現在臣服於我，對抗皇帝……”
    他話沒說完，郭子雲臉色一冷，狠狠往地下吐一口唾液！
    “我呸！”
    “你算個什麽東西，老夫乃天子股肱之臣，受帝王信任，你也配讓老夫臣服？”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個老鼠相，注定要腐爛於塵埃之中！”
    禁軍也接連大罵：“狗東西，沒娘養，去死吧！”
    “婊子生的豬狗玩意！”
    不斷的咒罵，讓曹麾臉色難看。
    “你們不怕死是吧？”
    “老子成全你們！”
    他當場暴怒，搶過一把弩弓，嗖的一聲，便激射出數根弩箭。
    禁軍竭力抵擋，可箭矢太快，不可能全擋住。
    “噗！”
    一根箭矢刺破了一個禁軍的心髒，透體而出！
    他痛苦栽進雪地。
    緊接著，噗噗噗！
    砰砰砰！
    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倒下，他們都是秦雲從禁軍中挑選出來，給郭子雲護行的。
    他們忠心不二，滿臉不甘，在垂死的最後一刻。
    嘶吼道：“大夏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會為我們複仇的！”
    “西涼狗賊，你們都要死！！！”
    望著年輕的麵孔，不斷的倒下，死於非命，郭子雲痛苦的閉上雙眼。
    他就站在那裏，寧可站著死，也不要丟朝廷的臉，丟秦雲的臉！
    等到所有人射殺完，都無一人叛變，甚至都鐵骨錚錚，將辱罵和歌頌進行到了極致。
    曹麾有些挫敗。
    他抽刀衝向郭子雲，一把揪住了郭子雲的領口，雙眼狠辣道：“最後再說一次，臣服於我！將朝廷銀庫，軍政計劃告訴給我。”
    “我便不殺你，還讓你享盡榮華富貴！”
    “如果不說，那老子就讓你知道什麽叫做人間煉獄！”
    郭子雲被提著，隻能腳尖著地，姿勢很狼狽，但又極度的挺拔和偉岸。
    “嗬！”他飽經風霜的臉上冷笑一下。
    呸！
    一口濃痰，吐到了曹麾的臉上。
    “來吧，你索老夫的命，陛下會誅你的心，滅你的門！”他挺直腰背，毅然無懼。
    一仰頭，那滿身的正氣和忠骨，顯露無疑！
    曹麾雙眼猩紅，擦掉濃痰。
    歇斯底裏，如鬥敗的公雞：“啊！”
    “你完了，你完了，老子就要看看那狗皇帝怎麽救你！！”
    他抽刀，寒芒一閃。
    雪地裏掉落兩根手指，鮮血染紅，極度可怕。
    “啊！”郭子雲發出慘叫，痛不欲生。
    他一手捂住斷掉的手指，用盡了全身力氣咬住嘴唇，青筋暴露，不讓自己再發出慘叫。
    第一聲慘叫，那是本能。
    不再慘叫，那是氣節！
    他憤怒而蔑視的看向曹麾，顫抖開口：“天子龍威……你也就隻能如此偷偷報複了，螻蟻！”
    曹麾憤怒，抽刀再砍！
    又是兩根手指，摔進雪地。
    郭子雲蒼老的臉上已經蒼白，瞳孔寫滿了痛苦，但他還是未曾吭聲，不曾求饒。
    雖老矣，可鐵骨錚錚！
    砰！
    曹麾繼續施暴，一腳踹飛郭子雲，橫飛數米，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多少。
    “你對那狗皇帝忠心是吧？”
    “血債血償，他殺我的人，我也殺他的人！”
    “這幫天殺的狗賊，目無王法，目無王法啊！”
    “老夫要將你們一一抓住，挫骨揚灰！”他如老獅子一般怒吼，歇斯底裏，花白頭發炸起。
    幾十位黑衣人圍著這片雪地。
    他老淚縱橫，拳頭瘋狂的擊打自己的胸膛，來宣泄自己的痛苦和懊悔！
    一眾同僚，學生慘死於此。
    於老師而言，人生何其悲痛？！
    那年輕的屍體已經冰涼，無法說話，依稀可見他的年輕和朝氣蓬勃。
    死相卻很慘，一劍穿喉，脖子有碗大的傷口。
    “就二十裏路，就二十裏路，老夫帶你們出來，卻無法帶你回家！都是老夫的錯，啊！！”
    他們都是戶部的隊伍，因西涼糧站一事，他們本應該光榮回帝都，接受陛下的賞賜，而現在卻永遠的長眠於此。
    曹麾從中慢悠悠走出，三角眼攝人，嘴角帶著一絲戲謔：“老東西，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敢大言不慚？”
    “看來你是分不清形勢啊！”
    秦雲更是叫上一眾心腹大臣來到北城門口，隊伍長長的，很是隆重。
    他一邊城頭看雪，一邊耐心等待郭子雲。
    聞言，秦雲露出笑容。
    “走，隨朕出城迎接！”
    可派出去的斥候，卻遲遲沒有郭子雲的消息！
    臨沭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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