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葉此刻想抓起地上的魚，然後摔張楚一臉。
    可張楚下一秒卻自己嘿嘿笑了起來。
    不像她，就連她想去麥加勞打暑假零工，她媽媽都不允許。
    她避開了那些人，專門選的還是自己也太不熟悉的路。可沒想到，居然還會遇上了同學？
    “嘿，別用錢捂著臉了！”秦葉笑著又戳了張楚一下，酥麻酥麻的，“張同學，你說有哪張錢能遮住你的大臉？”
    張楚決定改變計劃，絕對不能讓這個把柄落在秦葉的手裏，所以現在他的氣勢絕對不能輸！
    秦葉本來隻是好奇。
    “我爸爸出去好幾天了，”張楚露出了苦兮兮的表情，“我連考試那幾天都是自己下的麵，吃得我都快吐了。這魚頭我不收你錢，你能不能做好了魚頭豆腐，就分我一點，行不行？我保證保密！”
    秦葉本來想繼續拒絕，她不喜歡給除了媽媽之外的人做飯。
    但是在看到張楚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中卻軟了一下。
    她這身廚藝，也是因為媽媽長期不在家才被逼出來的。
    單親家庭的孩子一個人長期啃麵條的痛楚，秦葉是感同身受，拒絕的話一時無法說出口來。
    大約是同病相憐的原因，秦葉遲疑了半天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一次？你不興告訴其他人。”
    張楚心裏狂喜，連忙賭咒發誓不會說出去。
    當秦葉提著魚頭猶猶豫豫的離開，張楚的心思也完全不在賣魚上了。他暗中甩甩手，酥麻感散去，他手裏多出了幾張帶著紅頭標的信紙。
    “大爺大媽過來看了哦！還有一條半大魚，便宜賣了啊~！開價就拿走~！”
    在回去的路上，秦葉總覺得不太對勁。
    自己怎麽就莫名其妙答應給那個家夥分菜吃？
    還有，張叔叔真的不在家？
    回到了巷子裏，秦葉沒有立即回自己那邊，而是來到了張楚家樓下。
    正好有個歌舞團退休的大爺在這邊和一幫子人在吹牛打屁。
    “小葉子，買菜回來了？”大爺見到秦葉，開心的先打了個招呼。
    “孟爺爺好，我去跑步隨便買了點魚頭和豆腐。”
    “那你到這邊來是....？”
    “哦，張楚是我同班同學，我有事想問一下他，但是我又忘記他住幾樓了？”
    “小楚啊，他不在家，一大早就出去了，”有個大媽搖著扇子笑了起來，“那孩子昨天也不知從哪釣了好多大魚，今兒趕早不知跑哪賣去了。”
    “釣魚？”秦葉故作驚訝，“學校可三令五申不允許大家往水邊跑，張叔叔也不管管他！”
    “他爹管他？”有個食品廠的退休大爺聽到這話就樂嗬嗬的笑起來，“他們爺倆還不知道誰管誰呢？再說了，張翠杉都請假出去了好幾天，也不知這孩子平日裏都吃些什麽？”
    “哦，那我等他回來再過來問吧，各位大爺大媽我先回去做飯了。”
    秦葉確認了張楚沒有說假話，心裏的那點不甘心終於散掉，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有個大媽急忙叮囑她。
    “小葉子，你和小楚也算是一個胡同裏的發小，可不興到老師那裏告小楚的狀！大爺大媽都會教育他的，再也不準他去水邊了，啊，你放心！”
    秦葉笑著點點頭，沒想到這個家夥在巷子裏的人緣還挺好。
    雪白的魚湯不停的翻滾著，白玉般的豆腐也隨著魚湯在鍋裏上下起伏。
    秦葉一邊在小廚房裏煮菜，一邊不時打量著窗外的巷道。
    她有些疑惑，張楚的賣魚生意不是很好麽，剩下的那些魚應該很容易就賣掉吧，怎麽都快到中午了，這個家夥還沒回來？
    魚頭豆腐馬上就要出鍋，要是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其實在她離開之後，張楚在幾分鍾之內就處理完了剩下的魚。
    他接下來就去死黨胡樂的家裏，還分了提供“工具”的胡樂十塊好處費。就在秦葉辛辛苦苦守在鍋灶的時候，張楚正在和胡樂一起打小霸王遊戲機。
    “不玩了！”胡樂氣呼呼的把遊戲手柄一放，“這種小手柄我打著沒感覺。”
    胡樂拿出了剛剛分到手的十塊錢，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咱們去遊戲廳，用街機對局，我請！怎樣？”
    “胡總大氣！”張楚伸出了兩個大拇指，“今天就跟你混了。”
    兩人立即聯袂趕到了附近的遊戲廳，五毛一個的遊戲幣各先買了十個。兩人找到一台空閑的《魂鬥羅》街機，投下遊戲幣開始過五關斬六將。
    張楚這種重生老鳥打遊戲，心態穩的一匹，走位風騷，預判準確，帶著胡樂一路殺到了隱藏瀑布關。
    眼看就要更新這台街機的榜首成績，忽然間遊戲屏幕黑了。
    “馬是德，又臨時跳電！”老板是個三十出頭的長發男子，他罵罵咧咧的走到旁邊打開了電路箱，將自動跳下的閘刀推了上去。
    遊戲廳裏頓時鬧聲一片。
    “賠我遊戲幣！賠我最後一關~~！”
    尤其是剛剛打到最後一關的胡樂，鬧騰得最厲害。
    “勞資賠你個P！”長發老板對著人群冷笑，“停電得認命，第一次出來玩街機的嗎？”
    “還有你！”老板惡狠狠的盯著胡樂，“你給消停點，別找不自在！”
    胡樂臉氣紅了，可也沒敢繼續鬧。大家都知道，能開遊戲廳的的，大都與“社會”上的人士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張楚可不慣著這個老板，他拉著胡樂離開了老板的視線，來到了一台處於老板視覺盲區的街機前。
    在這台機子上，有個男子剛剛投下了遊戲幣。
    “哥麽，”張楚叫住了這個人，拿出一個遊戲幣晃了晃，“要不要讓我幫你調出九十九條命？失敗了算我的！”
    “行啊~！你來！”那人眼裏冒光，這等好事傻子才不答應。
    張楚上前握住了遊戲杆，跳到選單雙項目，然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操作。
    這是後世紅白機愛好者都知道的秘笈。
    “成了！”
    張楚淡定的退後一步，那人果然看見人物有了“99”條命。
    “兄弟，牛掰啊！”
    那人樂開了花，立即掏出煙來給張楚和胡樂都散了一根。
    “你玩，我們繼續轉轉。”
    張楚和胡樂避開老板的目光，在遊戲廳裏轉了一圈，幾乎給每台街機上都“獻了愛心”。
    在他們離開的時候，兩人手裏多了一二十根香煙。
    兩人大笑著跑出了大半條街，身後隱隱傳來了那個老板氣急敗壞的叫罵聲。
    張楚回到家門口，正好被幾個在乘涼的大爺叫住。
    “小楚啊，小葉子是你同班同學吧？一早上她來找過你，你不去問問是啥事？”
    “高爺爺，謝謝你告訴我。秦葉是我們班長，肯定是有什麽任務要傳達，那我去對麵看看先。”
    張楚猜到之前應該是秦葉暗自摸了一下他的底，也不拆穿秦葉，就著這個借口就往歌舞團宿舍樓走了過來。
    他故意沒有回家拿碗，準備借用秦葉家的碗先把菜端回來。
    嘿嘿嘿嘿，然後借口還碗，他還能再去秦葉家一趟。
    秦葉掏出三元錢來，準備塞給張楚。
    這錢張楚自然不肯收，他腦子一轉立即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秦葉，看你這樣子，是不是會做魚頭燉豆腐？”
    “你這個家夥！”秦葉也是被氣樂了。
    “對了，你這個魚頭怎麽賣？”秦葉忽然想到了這幾天母親兼職很辛苦，她看著張楚的魚好像很不錯，準備把魚頭買回去給母親熬個湯。
    魚頭在這個年代不值錢。
    “送你了，算是封口費怎麽樣？”
    封口費？當我是什麽人！
    好麽，是張楚自己沒憋住，演崩了。
    “秦葉，我都說過了，不要總是跟蹤我好不好？我是肯定不會屈服的！”
    張楚這是明知故問，上輩子吃了好幾年秦葉的手藝，他還能不知道秦葉從十幾歲開始就自己下廚了。
    “你想幹嘛？”秦葉警惕的看著張楚。
    這個厚臉皮的家夥居然也有這樣窘迫的時候！
    居然好笑的拿著一疊子零錢遮住了自己的臉，她還能認錯人？！
    而且，張楚居然在賣魚，還顯得很裏手行家的樣子。
    “不是我！這位同學你認錯人了！”
    這下子，秦葉還真的來了興趣。
    “你擔心什麽？我又不會在班上多嘴說你做買賣，”秦葉認為彼此都是單親家庭出身，她很能理解張楚為家裏“減輕負擔”的行為。她忽然覺得張楚有點可憐，又有點羨慕男孩子能一個人出來做事幫家裏賺點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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