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東京的第一場大雪一直下到了12月13日停下來。
    積雪沒有絲毫融化的跡象，天氣是最冷的時候。
    成千計的年輕人抱著各自的簡曆，熙熙攘攘的擠進位於千葉原附近的一處大型展館內。
    霓虹幾個部門聯合舉辦的96年最後一次超大型“懇談會”就在這裏召開。
    經過“官f”的努力，這次前來招聘的會社據說超過一千家。
    就連從來隻接受簡曆投遞的幾家超大型會社，這次也在現場開設了招聘窗口。
    熙熙攘攘的人流裏，大部分是準大學畢業生們。
    隨著霓虹經濟的衰退，就業率一再低迷。
    在距離畢業隻剩半年的時候，絕大部分的準畢業生都沒能拿到企業的“內定”。
    畢業即失業的危機徘回在每個年輕人的心頭。
    想想當年霓虹號稱要買下整個米國的時代，那些前輩參加懇談會甚至還能拿到幾十萬內定紅包，隻是這個典故早就被掃進了曆史的垃圾堆。
    這些準畢業生裏，最優秀的那部分早就拿到了大企業的“內定”，尤其是東大幾個學校的優秀畢業生。而有些覺得自己之前“內定”的會社有些偏低的大學生也混在裏麵。
    甚至還有一些明顯不是畢業生的男子，甚至是落魄的中年人，低著頭也擠在隊伍裏。
    負責執勤的員警甚至互相開玩笑說，上野公園裏的流浪漢起碼來了四分之一。
    小寺正良扶了扶自己的眼鏡，隨著人流往裏走。
    身後還有幾個不懷好意的校友在故意擠他，他們的目標不是小寺正良的身體，而是他手裏緊緊抱著的那疊簡曆。
    因為這幫無良的家夥知道，隻要這些簡曆落到地上，分分鍾就會被滿腳都是雪水的人群踩成紙漿。而小寺正良這個窮家夥肯定沒錢去打印第二批簡曆。
    “小寺，你倒是快點啊，磨磨蹭蹭的，後麵的人都被你堵住了。”
    其實小寺正良的速度與隊伍保持著一致，安藤是故意在找他的麻煩。
    遠遠的有幾個小寺正良的同班看到，但無一例外的都低下了頭當做沒有看到。
    安藤這個成績不如小寺的家夥，都靠著走後門獲得了一份不錯的“內定”。
    他們沒有想到獲得了內定的安藤居然還趕到了這裏，顯然是抱著想攀更高的高枝的念頭。
    世界上最現實的東西就這樣，有時候拚命努力的人還不如別人輕輕鬆鬆的走近道。
    小寺的前麵是個女生，在安藤一路嗬斥小寺的時候，她被嚇得跟蝦米似的。
    前來求職的學生們，誰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失態。
    好在小寺死死的抱緊了自己的那些簡曆，安藤和他的同伴沒能如願。
    當幾個老師模樣的人巡視過來，人群立即安靜了。
    “是小寺啊，你還沒拿到內定麽？”
    小寺急忙向其中一位問話的老師鞠躬，這位是他的導師之一。
    “對不起，桂川老師，學生給您丟人了。”
    桂川老師看了一眼安藤，安藤立即低頭摸自己的鼻子。
    “有時候，各個會社都希望增添一些有活力並懂得堅持的人才，所以小寺君在這方麵需要多多加強！”
    學生們看了一眼桂川身上的馬甲，發現是東大的標記，都默默的後退了一小步。
    幾個準備指證安藤破壞秩序的學生也被同伴拉住。
    沒人想摻和這些東大天之驕子之間的鬥爭。
    桂川老師沒有追究剛才的事情，隻是一路跟在小寺的身邊，說了幾句閑話，直到把他送進了場館。
    場館裏空氣很渾濁，也很熱！
    小寺正良剛進門就不得不拉掉了自己的圍巾。
    霓虹人的會場是按行業和企業大小來分配的，上千個中小會社都隻分到了鴿子籠大小的攤位。
    而那些知名的大企業占據的地方，甚至可以讓人翻跟頭。
    小寺正良學的是金融，他按著指示牌一路擠了過去，遠遠的就看到了霓虹金融業和保險業的擊打天團展位。
    第一勸業銀行、富士證券、山一證券......、日產互助生命保險、東洋生命保險，每家會社的展位都有小半個籃球場大。
    一路擠過去，小寺正良發現一般的會社都使用的是場館提供的桌椅，最多帶著一些宣傳畫、橫幅和招聘說明。
    但前方的那些大會社，一水都是用的自己公司定製的招聘桌椅，把現場布置得跟公司內部差不多。
    小寺正良沒有往山一證券那邊擠，他想越過這些天團地帶前往次一級的區域。
    他看中的是山一證券的附屬機構——小川證券。
    當然就算是小川證券估計也不會收他的資料，一來是競爭大，二來是因為他的嘴巴確實有些笨。
    小川證券仗著山一證券的麵子也占據了老大一塊地方，目測不小於六十平米。
    隻是擠到了地頭的小寺正良卻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小川證券攤位前起碼聚集了上百位應聘者，小寺正良認識其中幾位，還是同屆的優秀畢業生。小川證券這邊一共一二十號工作人員忙得不可開交。
    而他們的對麵，同樣是六十平寬的展位上，隻擺著場館方提供的一張普通的辦公桌。
    僅有一男一女兩名招聘官安靜的坐在桌子後麵。
    小寺正良探頭看了一眼這個奇怪的展位。
    “春秋金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
    對麵擠滿了人，收到的簡曆都堆成了小山。
    而春秋金融這邊，板著臉的中年男士，手裏拿著唯一的一份簡曆在給自己微微的扇風。
    不光是小寺正良這樣的準畢業生在好奇的看著這位中年男士。
    小川證券的工作人員裏，有一位職位頗高的人士，也在盯著這個男人皺眉。
    小宮部長沒想到會在這裏再次看到這個男人。
    大澤義佑，曾經是他手下最出色的投資組長。在小宮部長的眼裏，大澤這個人什麽都好，能力出眾、脾氣溫和，唯獨就是老婆太過漂亮。
    小宮部長現在很鬱悶。
    他半年前讓大澤背了一個大鍋導致其被開除，之後還聯合大澤的老婆把大澤父女趕到到了上野公園去睡長凳和紙板房。
    可惡，是哪個該死的家夥把這個人從上野的公園裏給撿了回來？
    如今還一本正經的坐在自己的對麵！
    大澤義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把腰杆挺得這樣的直挺！
    他冷冷的盯著小宮禾木，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和他一決高下。
    武藤晴美縮了縮自己的脖子，她覺得大澤課長的眼神相當的可怕。
    她沒料到之前之前看上去相當和藹的大澤課長也有如此可怕的一麵，她甚至懷疑大澤課長會衝上去吃對麵那個探頭探腦的人。
    大澤是黑田部長從上野公園裏撿回來的副課長，來到公司的時候身邊還帶著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父女倆都是髒兮兮的。
    大澤茗香還是武藤晴美負責幫她清理的，當時足足洗了兩個多小時。
    武藤晴美隻是稍微猶豫了幾秒鍾，心裏就打定了主意。
    如果大澤課長真的衝上去，就算打不過她也必須幫忙。
    春秋金融在除掉幾個逆賊和害蟲之後，一共就剩下六個人，所以大家必須團結。
    她之前是個負責複印打雜的派遣工，因為沒有接受內賊的收買，也被公司轉了正，現在是人事科的正式科員，薪水很豐厚！
    好在大澤義佑最終還是長吐了一口氣，幽幽的念叨了一句。
    “不是冤家不聚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