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當麵驗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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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為何要謀害你?”
    “這……”辛夷努嘴,“那就得問他了。”
    反將一軍,噎得劉氏說不出話。
    “鉤吻混砒霜,再用蜜蠟做成包衣,用以隱藏。蜜蠟是用蜂蜜和樹膠製成,有韌性、可防中毒。但隻要用力咬下,表層就會破裂融化,從容赴死。”
    程蒼蹲下身子,扼住王屠戶的下頜端詳片刻。
    “照小娘子的說法,王屠戶早有預謀?”
    辛夷把匕首還給程蒼,慢吞吞挽起袖口,一截白皙瘦弱的手腕在天光下極是晃眼,卻見她稍稍用力,就將王屠戶沉重的屍身翻轉過來。
    做為一個低等任務工具人,他本該永遠這樣循環下去,重複即定的人生和軌道。
    然而,王屠戶離開了小甜水巷,來到了張家村,又給辦喪事的張家送豬肉,引發了他和張小娘子的“私情”一說,如今竟做出對張小娘子的謀殺一事……
    歸根到底,由頭在哪裏?
    是男主角張巡的死,導致劇情崩壞?
    還是VR遊戲仿真成真,角色人物有了思想、有了謀算、有了真正屬於人的欲望,再不甘心過重複的人生,走即定的命運?
    那傅九衢在遊戲裏的存在,又意味著什麽?
    辛夷腦子隱隱作痛。
    這些都不是初穿入遊戲裏的她能回答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辛夷眉頭微蹙,“死人是不會說謊,但死人已經告訴我們,他是服用砒霜而死。眾目睽睽之下,我沒有作案的可能。你們要為我定罪,有什麽證據?”
    傅九衢微挑眼尾,帶出一抹笑。
    “段隋,去請周道子過來查驗屍體,看小嫂所言,是真是假。”
    請周道子來,一可查實案子裏的古怪。二可給張家村人一個板上釘釘的鐵證,免得事後再生非議。對辛夷來說,這是一樁好事。
    然而,傅九衢話音未落,人群外麵便傳來一個略帶疲憊的聲音。
    “郡王,老夫可以查驗。”
    眾人望去,便見一個寬袍布靴的老郎中背著藥箱,大步流星地擠了進來,在廣陵郡王麵前深深揖禮。
    “老夫崔友,尚醫專藥,可查驗一二。”
    崔友雖是個江湖郎中,在汴京城卻小有名氣,比一些名不見經傳的禦醫更得百姓的敬重。可以說,汴京城東水門外的這些村落裏,到處都是崔郎中行醫診病走過的腳印。
    這是一個有公信力的老郎中。
    傅九衢點頭首肯。
    崔友沒有遲疑,放下藥箱便擼袖管檢查王屠戶的死狀。
    好半晌,在一陣屏息凝神的等待中,他回頭朝傅九衢拱手,一聲感慨。
    “後生可畏呀。小娘子說得半點不差,王屠戶確是砒霜中毒而亡。藥丸上的包衣是用蜂蜜與樹膠熬製而成,若非用力咬碎,斷不會致命。”
    “王屠戶身高八尺,壯碩有力,小娘子強迫不了他。還有,那白綾懸於梁上,高有二丈餘,以小娘子的身高,不借助木梯,很難做到。更何況,小娘子答應了呂家,要為呂小郎治病,身為醫者,斷不會在這時為兒女情長而自盡……”
    崔友徐徐望向辛夷,眸中滿是信賴。
    “老夫以為,小娘子是被人冤枉的,王屠戶的死與她無關。”
    有理有據。
    一個德高望重的老郎中說的話,比當事人的申辯更能取信於人。
    所有的疑竇,仿佛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辛夷朝崔郎中報以一笑,“多謝崔郎中為我洗刷冤屈。”
    傅九衢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狐狸般陰涼的眼,寒氣森森。
    “郎中此言有理。且不說小嫂對行遠的情意,單說小嫂如今身懷有孕,一個將為人母的婦人,怎會做出如此荒唐行徑?”
    身懷有孕?
    傅九衢拋出來的不是驚雷,而是深水炸藥……
    辛夷耳窩嗡地一聲。
    議論四起。
    劉氏臉色一變,大叫不可能。
    “三郎那般厭棄她,躲都來不及,怎會同她行房…………再算算日子,三郎離京三月有餘了,她怎會這時懷上?嗬嗬,到底懷的是哪個野男人的孽種呢?”
    辛夷臉上煙灰未散,看不出麵色,話卻說得滿滿惡意。
    “正是三郎離京前有的。婆娘說沒有,難不成夜夜躲在我床下偷聽不成?”
    噗!
    有人低低嗤笑。
    傅九衢不甚在意地把玩玉扳指,陰涼的笑與他絕美的麵容無情地衝突,無端讓人發悚。
    “諸位何必爭執?”
    廣陵郡王一開口,庭院便安靜下來。
    傅九衢懶懶散散的笑一笑,黑眸微闔,視線涼涼地從辛夷臉上掠過去,“勞煩崔郎中把個脈,查查胎兒月份大小,不就一清二楚了?”
    這點火是他,扇風也是他呀。
    嘔!辛夷哇一聲,吐了。
    這一吐,翻江倒海。
    當眾吐了個昏天暗地。
    “害喜了?”
    “大嫂。”辛夷求助地看著龔氏,捂揉著心窩,“扶我去方便一下。”
    龔氏瞥了婆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攙住辛夷。
    辛夷先前被王屠戶勒過脖子又被煙霧熏過,胃裏早就不舒服了,嘔吐並不完全是作假,因此這一吐麵色青白,看著真有那麽幾分害喜的模樣。
    “待我去洗洗,再來。免得熏著崔郎中……”
    她說著便想回房。
    傅九衢眯起眼,一身狐裘氅子裹著過分俊美的麵孔,秀骨風儀,姍姍而行,走到辛夷麵前,噙著笑端詳她,一字一頓。
    “屋中著火恐傷梁柱,多不安全?孫懷,帶小娘子找個地方盥洗。”
    孫懷:“是。”
    辛夷脊背僵硬。
    傅九衢聽了劉氏的話,懷疑她了。
    “行吧。那我不洗了。”辛夷鬆開龔氏的胳膊,端端正正坐回台階上,心裏打定主意,一賴二賴三賴,咬死不認就是。
    她不信傅九衢還能把她肚皮挖開來檢查?
    “有勞郎中了。”
    “是。”
    眾目睽睽下,崔郎中慢慢走到辛夷的身邊,蹲下,抬頭望她,“小娘子,老夫得罪了。”
    辛夷莞爾一笑,攤開手腕在他麵前,“客氣了。我相信崔郎中一定會還我公道。隻是,我方才受了些罪,此刻心慌意亂,恐怕會有些影響脈象……”
    崔郎中眉頭微皺,手指搭在腕上。
    沒有人相信張小娘子會懷有張巡的孩兒。張巡活著的時候對張小娘子如何,張家村人有目共睹,劉氏更是見證了她夜夜獨守空房,隻要不是偷人,哪來的孩子?
    劉氏連羞辱她的詞兒都想好了。
    不曾想,崔郎中緊皺的眉頭突然舒展,起身笑著朝張家人抱拳。
    “恭喜恭喜,小娘子確實已有身孕,三月有餘。隻是,小娘子身子虛寒,當居以靜處,慎而護之,勿使驚動為要。”
    辛夷看崔郎中表情嚴肅,差點嚇死。
    崔郎中與她非親非故,不可能為了幫她撒下彌天大謊。
    真作假時假亦真?
    “嘔——”
    辛夷心裏一急,頭暈目眩,這次吐得更厲害了。
    “郡王仍然懷疑我與王屠戶有私情?郡王闖入房裏時不是看得很清楚嗎?他要殺我。我沒有說謊的可能。”
    傅九衢:“這世上隻有死人才不會說謊。”
    辛夷平靜地看著他。
    更多的是,寂靜無聲。
    人心一旦生疑,哪有那麽容易消除?
    傅九衢嘴角輕勾,雲淡風輕地笑。
    “王屠戶脾氣不好,打死過三個娘子。但在三個月前,一直在小甜水巷的集市上擺攤賣肉,從未到過張家村。行遠離京後,他卻頻頻來張家村賣肉。如此一反常態,小嫂可知是為什麽?”
    辛夷盯住他,慢悠悠地笑開。
    有人不識趣地哄笑。
    辛夷說得斬釘截鐵,“是。”
    心裏麵卻是翻江倒海。
    王屠戶日複一日地在小甜水巷賣豬肉,也日複一日地重複“打娘子”這個可惡的行為,那是來自《汴京賦》的劇情設定。
    劉氏一聲冷笑。
    “如果不是你幹的,你哪會曉得裏頭是什麽?就憑你一個鄉下小婦人?哼。”
    她說得頭頭是道。
    就好像親眼看到的一般。
    辛夷看著她尖酸的模樣,臉兒微側,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我一個鄉下小婦人不懂,你一個鄉下老婦人懂得就多了。你除了會栽贓陷害,還會請鬼通靈呢。那汴河水鬼,是不是你請出來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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