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郡王的心事你別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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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的。”張巡看著周憶柳,斷然搖頭,“即便賤內有什麽心思,郡王也不會遂她的意。妹妹勿要聽人讒言……”
    “但願吧。”
    周憶柳雲淡風輕地一笑,靠在椅背上,笑著搖了搖頭。
    那模樣,瞧得張巡更是鬧心不已。
    好在這時,小廝來了,說郡王已然蘇醒,請張都虞候入內相見。
    張巡鬆一口氣,起身朝周憶柳點了點頭,徑直離去。
    “姐夫慢走。”
    周憶柳微笑相送,直到張巡走遠,她臉上的笑容才漸漸凝固下來。
    傅九衢當真不會嗎?
    所有人都說他不會喜歡張小娘子,但周憶柳卻很肯定——他就是為那個張小娘子著了迷,這才不肯娶曹大姑娘,這才漠視她的存在。
    隻有心有所屬的男子才會這般絕情……
    ~
    臨衢閣。
    張巡進去的時候,沒有看到辛夷,左右看了看,微微一笑。
    “聽說賤內來了重樓的府上,怎不見她的人?”
    傅九衢看他一眼,目光有點一言難盡。
    “她去福安院為我母親問平安脈了。”
    “哦。”張巡點點頭,“你可好些了?”
    傅九衢臉上尚未恢複血色,雪白一張臉,雪白一身衣,看上去容色出塵,俊豔不可方物。張巡看著他,心裏越發篤定傳言是假,荒誕無稽……
    這樣的廣陵郡王,怎會看得上一個村婦?
    “好多了。”傅九衢說罷,垂下眼,又道一句,“幸虧了辛夷。”
    張巡皺起眉頭,“重樓是說……賤內?辛夷是她的名字?”
    傅九衢看著他的眼睛,“你不知道嗎?”
    張巡一時無言。
    事實上,他從不關心張小娘子的事情,依稀記得她是有一個閨名的,但自從她嫁到張家村來,便隨了夫姓,人人都叫她張小娘子,她原本叫什麽名字,便慢慢模糊了,張巡也記不清。
    因此,辛夷這個名字,並沒有引起張巡的懷疑,反而讓他有些內疚。
    “如此想來,當初是我忽略了她,竟然不記得她的名字了……”
    傅九衢眉頭微擰,默然不語。
    張巡輕笑,歎了口氣,“不瞞你說,經曆這一場生死,我倒是想開了許多。兄弟情分也罷,夫妻緣分也好,都是天意,既然老天讓我與她結為了夫妻,我便應當好好待她……往後,要珍惜眼前人,過好餘生才是。”
    傅九衢無聲無息地看著他,沒有表情。
    張巡素知他性情冷淡,顯然是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隨即笑著拱了拱手。
    “話說遠了。我們還是說正事吧。重樓,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傅九衢嗯一聲,“你說。”
    張巡道:“那大理國世子對我有救命之恩,若是可能,還請重樓照拂他一二,派皇城卒護其周全。汴河遇險的事,我如今想來仍是心有餘悸,眼下雖說身處汴京,有鴻臚寺看顧,但我仍是不太放心,感覺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
    傅九衢:“那是自然。世子是大宋的貴客,誰人敢怠慢他半分?”
    張巡覺得這次回來,傅九衢同他說話,好似生分了一些。
    句句客氣,也句句疏離,好像突然便轉了性子一般,一種公事公辦的作派。
    隻是略一細想,張巡看他神色疲憊,有氣無力的樣子,便釋然了。
    “那你好生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
    說罷,又是一聲苦笑,“我這回京便遇刺,曆經驚險,還沒有去殿前司述職。”
    傅九衢突然問:“你見過曹大人了嗎?”
    張巡搖頭,“尚未,這便是要去找他的。”
    曹翊是張巡的直係上官,去找他述職本是應當。傅九衢點了點頭,突地一歎。
    “去吧,去見見他也好。”
    張巡拱手:“告辭了。”
    他又望了望四周,“原想見見賤內,既然她在給長公主看病,我就不方便再去打擾了。重樓你見到她,替我捎兩句話吧。”
    傅九衢嗯聲,“你說。”
    張巡道:“舊事已矣,我們都應放下過往,過好餘生。”
    傅九衢唇角微僵,但沒有多說什麽,隻點點頭,便讓孫懷送張巡出去。
    腳步聲越去越遠,漸漸消失。
    屋裏安靜一片,傅九衢輕輕歎聲。
    “他走了,出來吧。”
    內室的簾子無風而動,清清脆脆一道笑聲,接著便是辛夷爽利的聲音。
    “原來郡王說起謊來,也是眉頭都不皺一下呢?”
    傅九衢皺眉看她,半晌無語。
    方才是辛夷硬要躲在裏麵偷聽的,傅九衢本不想如此,但拿她沒有辦法……
    沒想到,這小婦人出來便拿此笑話他。
    傅九衢又好氣又好笑。
    “你不就想看本王難堪麽?如此,可算滿意了?”
    辛夷低笑一聲,坐在床側,伸手便去撫平他的眉頭,半點不見外地道:“郡王還是不要皺眉好。皺著眉頭的樣子,怪嚇人的。我還想多活幾年呢,郡王饒了妾身吧,妾身下次還敢。”
    一口一句妾身,雖是玩笑,卻聽得傅九衢麵紅耳赤,心驚肉跳,那好不容易平息的心緒,再次如同浪湧。
    “你到底想怎樣呢?”
    “嗯?”辛夷眨個眼,正色道:“我說得不夠明白嗎?這樁婚事,我是壓根兒不認的。自從汴河縱身一跳,張小娘子便已經死了,活下來的人,是我,辛夷。我是我,她是她,舊事已矣,我和他都應該放下過往,過好餘生……”
    頓了頓,她眉眼微挑。
    “我認可他的說法,隻是我的餘生裏,不會有他。”
    傅九衢下意識地問:“那我呢?”
    辛夷微抬下巴,“我方才便要當著張巡的麵說清楚,是郡王不敢麵對……當然,我也不怪你,畢竟你們是結義兄弟,有生死情分在。但是,郡王也大可不必幹涉我的選擇。至於我的餘生會不會有你……看緣分吧。”
    緣分。
    傅九衢想到張巡說起緣分時的表情。
    “辛夷,你容我想想。”
    “可以啊。”辛夷無所謂地笑了笑,“隨便你想到什麽時候都行。但我,不會等你太久。”
    傅九衢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此言何意?”
    辛夷道:“人與人的情分,往往係在一念間。此刻,我願與郡王相好,長相廝守,若郡王不拿我的情感當一回事,我或許可等待你一些時日,但不會等待一輩子……一段緣去,一段緣來,誰知還有沒有別樣的風景等我呢?”
    傅九衢眉頭皺起。
    這樣大膽的言論在他看來,驚世駭俗。
    不過,他看過辛夷太多異於常人的地方,也就見怪不怪了。甚至覺得這麽說的她,才是他喜歡的那個小婦人。
    “你可太能了。”
    傅九衢幽幽歎一口氣。
    “你今日不來,我便那般去了也好。”
    辛夷嗤笑,“我以為廣陵郡王最是豁達通透,胸有萬千溝壑,殺伐決斷從不拖泥帶水,沒想到竟會生出這般頹廢心思……”
    傅九衢:“對行遠。我是有愧的。”
    辛夷:“是因為我嗎?”
    傅九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正色地看著她,淡淡地道:“有一樁事情,我從未對你說起……”
    辛夷疑惑地問:“什麽?”
    傅九衢道:“行遠去昆侖關,並不是因為嫌你癡纏自請求去,而是我……派他去的。”
    辛夷一怔,“他是皇城司的人?”
    傅九衢再次點頭,“他任職殿前司,實則也是皇城司一員。”
    皇城司獨立於朝堂之外,負責的便是監視軍隊和探查百官,幹的是特務的勾當,在各級官場派遣察子並不鮮見,隻是辛夷沒有想到,張巡還有這樣的身份。
    “原來如此。”
    她就說嘛,哪裏有嫌棄自家妻子醜陋,便自請外派的人。如今想來,那隻是一個張巡出京的借口而已。
    張小娘子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工具人。
    傅九衢劍眉微鎖,聲音低啞帶笑。
    “我若與你在一起,你說行遠會不會懷疑我派他出京的動機?會不會懷疑他在昆侖關遇險,是我的安排,目的便是要他去死……”
    會。
    不說張巡,便是辛夷自己,要是脫離出角色本身,從第三人角度來看,也會覺得這個廣陵郡王簡直小人行徑,無異於玩了一出奪妻殺人的戲碼……
    這對傅九衢而言,是如山一般的壓力。
    “我懂你。也尊重你的選擇。”辛夷慢慢從傅九衢的床沿站起來,麵對著他微微欠身。
    “那我便告辭了。今日是民婦莽撞,再往後……”
    她輕笑,“借張巡的話,舊事已矣,我們餘生,各自安好吧。”
    說著她轉身便要離去,不料斜刺裏伸出一隻手,將她手腕拉住,轉頭便見傅九衢半個身子懸掛在外麵,稍不留神就要從床上掉下來的樣子。
    一雙黑眸深如寒淵。
    短短幾個字,說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本王準你走了?”
    辛夷愣愣地:“郡王?”
    傅九衢突而一歎,“不是說好,讓本王做你的外室?”
    辛夷:……
    ------題外話------
    傅九衢:本王準你走了?
    辛夷疑惑):不然呢?你留我下來過年啊?
    傅九衢:過年。一年不夠,過兩年,過一輩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