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樊樓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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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驛館院不怎麽隔音,說的人好像生怕別人聽不見,嘈雜不停。
    桃玉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她剛好說到曹大姑娘大鬧樊樓,把蔡小侯爺的小青梅罵了個狗血淋頭,還順便給人家身上潑了一身大糞的事情。
    這意外的巧合,讓桃玉瞬間麵白如紙,身子僵硬著,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姑娘,這,這不會是曹大姑娘怒而殺人吧?”
    辛夷好笑地搖搖頭,溫柔地道:
    “曹大姑娘再是厲害,那也是個姑娘家,你沒聽他們說,死的不知是何人,還有數不清的屍塊嗎?”
    “呃,也是,嚇死我了。”
    院子裏的人,還在大聲說話。
    可是幾個人討論來討論去,也說不出更多的線索,無非是添油加醋,或者是說一些與鬼怪相關的猜測……
    “姑娘。”桃玉看一眼辛夷,恨不能捂住她的耳朵。“我去關上窗戶,怪嚇人的。”
    辛夷緊緊抿嘴,好像也被嚇住了一般。
    腦子裏,卻在不停地搜索——樊樓。
    這個名字很是熟悉。
    與樊樓相關的線索有哪些?
    宋徽宗在樊樓挖地道私會名妓李師師?不不不,宋徽宗的皇祖父趙宗實還沒有當皇帝呢,輪不到她……
    如今的樊樓,除了是北宋東京酒樓之首,禦詔的造酒作坊,東京最大的酒類批發商以外——它的頭牌不是李師師,而是蔡小侯爺的小青梅。
    憑著直覺,辛夷覺得又一個變數發生了。
    她有些坐不住了。
    “杏圓,我有些犯困,你們退下吧。”
    睡到卯時才起,不到晌午飯點又困了。
    紅豆和綠萼雖然有些疑惑,但她一個瞎子本就無事可做,除了睡懶覺還有什麽樂子呢?
    “是。”
    等人退下,辛夷借口要水叫來杏圓。
    “把銀霜給我帶來。”
    杏圓知道她是要和郡王聯絡,並無二話。
    ·
    樊樓發現的那些詭異屍塊,讓這一座本就極賦盛名的酒樓,當即便成為了汴京城百姓的熱議之地。
    樊樓碎屍案,也成為了今年四月更改年號以來的第一個驚天大案。
    案件消息不到晌午便傳到了趙禎的案頭。
    同時,皇帝要求“查明案情,以安民心”的口諭,也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開封府。
    如今的權知開封府叫呂公弼,呂夷簡的兒子,呂公綽之弟,今年二月才以龍圖閣直學士權知開封,也是自皇祐四年受龐籍罷相一案影響,呂公綽自請罷府後,呂家的又一任大員。
    呂大人接到官家口諭便帶人直奔樊樓。
    官差封鎖和民間熱議,讓整條禦街沸騰了起來。
    傅九衢昨夜去了皇城司,馬車從樊樓外的禦街經過的時候,遠遠就看到在門口停轎的呂公弼。
    呂大人上任不到四個月就發生這等大案,想必是焦頭爛額,雙腳還沒有站穩,便帶著師爺、推官幾個大步往樊樓裏去。
    “段隋。”
    “屬下在。”
    “幾時了?”
    “回九爺,快未時了。”
    傅九衢嗯一聲,“慢點。”
    “是。”
    馬車放緩了速度,徐徐而行。
    傅九衢隔著紗簾望向街麵,雙眸突地一凜。
    他的視線鎖定在迎麵過來的一輛馬車上。
    那是一輛普通的青帷馬車,沒有什麽異樣,可是,那一匹高大的駿馬,卻不是凡品。
    自從後晉將燕雲十六州割讓給契丹,好馬便成了一種稀罕物,大宋十分缺乏。
    本朝達官貴人出行乘轎者多,士大夫則是騎驢子和騾子,牛車和驢車的數量也遠多於馬車。
    因此,會騎馬出行的,大多是品級較高的官員,那是一種社會地位的象征。
    馬車的簾子微微掀開。
    車的主人似乎也在看樊樓的熱鬧,傅九衢可以看見裏麵坐著一個男人,但由於光線的原因,卻看不清那人的長相。
    馬車移動很慢。
    在兩側的人潮中慢慢地靠近,再靠近……
    突地,一人一騎以極快的速度從人群中間衝了過來,嘴裏“讓一讓,讓一讓”的吆喝聲不停,不過轉瞬,便奔到了傅九衢的馬車前麵。
    “重樓!重樓——”
    那男子高聲呼叫,躍下馬來,毫不見外地敲窗叫人。
    不是蔡祁又是誰人?
    傅九衢眉頭微蹙,猛地大開簾帷。
    那一輛青帷馬車已然錯身而去……
    “你在看什麽呢?”蔡祁順著他的視線張望一眼,又回過頭來,“重樓,你來得正好。我有一樁事情,想要拜托你,這樊樓不是出事了嗎,韶月她嚇壞了……”
    “滾!”
    傅九衢用力放下簾子。
    “喂……”
    馬車加快了速度,將蔡祁的喊聲拋在腦後。
    傅九衢安靜地隔著紗簾端坐,眼望大街,片刻才開口。
    “程蒼。”
    “屬下在。”
    “查那輛馬車。”
    “領命。”
    “……”
    這些日子,皇城司的察子沒有絲毫鬆懈,不僅盯著驛館裏的一舉一動,傅九衢還安排了不少人,盯緊高明樓的行蹤。
    然而,辛夷說的那個“早出晚歸、神出鬼沒”的高明樓,並沒有任何異樣的舉止,隻是一個釣早魚,釣夜魚,一天到晚都在釣魚的釣魚狂熱者,除了釣魚,他幾乎沒有別的愛好,讓盯梢的人都能無聊得睡著……
    ·
    馬車駛入長公主府,傅九衢先去給母上大人請安。
    趙玉卿昨夜裏吃了兩塊傅九衢讓人以阿依瑪的名義送來的紫藤花餅,心情十分愉悅。
    她等了二十多年,等到了兒媳婦的孝敬,雖然隻是幾個餅,仍然令她興致高亢,特地備好飯菜,留下傅九衢在福安院裏吃飯,順便和他說阿依瑪,以及大婚的流程。
    傅九衢:“大理還沒有消息來,八字都沒有一撇,母親何必那麽著急?”
    趙玉卿對兒子的怠慢很是不滿。
    “誰說八字沒有一撇?我這不是正在畫這一撇嗎?”
    “……”
    “長公主府好久沒辦喜事了,這次我要大肆操辦一番……阿九,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催催你舅舅,請他往大理再派兩個和親使臣,表示一下我們對此事的看重,免得那大理相國推辭不肯嫁女……”
    傅九衢哭笑不得。
    依長公主這個著急的心情,隻怕今日成婚,明日就要催著抱孫……
    “爺!九爺……”
    孫懷進門的時候,趙玉卿正在天真地暢想兒子的大婚之禮,看到孫懷當即拉下臉,滿臉不悅。
    而傅九衢卻好像看到救星一般,連忙起身。
    “何事慌張?”
    孫懷:……
    孫懷並沒有很慌張,但是看到主子涼涼的眼神,他必須很慌張。
    “爺,不得了啦,出大事了!銀霜飛回來啦!”
    傅九衢:“走,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