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著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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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身著常服,臉色凝重,臨衢閣上下大氣都不敢出。
    傅九衢麵無表情地跟在皇帝的後麵,吩咐跪在地上的侍從。
    「都去外麵守著,不得通傳,不許靠近。」
    眾侍從低垂著頭,魚貫退下。
    房中氣氛漸漸凝滯。
    隔著一道屏風,辛夷也能察覺到氣氛的緊張。
    她仍在潛心施針,身形不動,直到傅九衢帶著趙禎進來,她才躬身行了個禮。
    「繼續。」趙禎道。
    一個皇權的掌門人到底是與普通百姓家庭不同的,即使趙禎再是心疼女兒,也沒有輕易讓情緒外泄。
    他安靜地坐於一側,給了辛夷莫大的壓力。
    良久,施針結束,她看一眼仍在裝睡不醒的趙如念,平靜地收針。
    「公主如何?」趙禎說了進門以後的第二句話。
    辛夷抬頭,下意識去看站在一側的傅九衢。
    「你不要看他,照實說來。」趙禎說了第三句話。
    辛夷心下微沉。
    她不知道趙禎對整件事情所知多少,稍有為難。
    這時便聽傅九衢道:「官家問什麽,你便答什麽,無須隱瞞。」
    有了這句話,辛夷便坦然了。說到底,還是他們趙家的事情,她此刻的身份除了是傅九衢的妻子,還是一個大夫,沒有必要對家屬撒謊。
    「公主有喜,有小產征兆,民女正在為她診治。」
    簡單幾個字,她說得忐忑,也不敢去看皇帝什麽表情。
    公主未婚有孕,猜也猜得到皇帝心中的氣憤,但趙禎的反應比辛夷料想中平靜了許多,眼睛更多的是出於老父親的無奈。
    「為何公主昏厥不醒?」
    辛夷抿了抿唇,低頭不語。
    趙禎明白了,沉默片刻,慢慢起身走到榻前坐下。
    帳子裏的趙如念麵色蒼白,鬢發垂散在枕頭上,看上去了無聲息,但那雙眼睫毛卻在不停地顫動,可見緊張。
    趙禎臉色陰霾地看她片刻,長歎一聲。
    「你怎會這般任性?太叫爹爹失望了。」
    趙如念原就是鴕鳥心態,能逃一時是一時,聽父親這麽說,知道再逃避也沒有用了,隻得緩緩睜開眼睛,撒嬌般輕喚一聲。
    「爹爹……」
    看女兒這般,趙禎臉上露出幾分慈愛。
    「還疼嗎?」
    趙如念想點頭稱是,餘光掃一下辛夷,想到她方才施針止痛,又不自然地搖了搖頭,然後垂下眸子。
    「都怪表哥失言……說了不要告訴爹爹。」
    趙禎黑下臉,平添一絲怒氣。
    「你做出這等醜事,還怪你表哥?這次若非你表哥搭救,你焉有命在?即使得以活命………」
    接下去的話趙禎沒有再說下去,堂堂公主受人挾持還懷孕,這事要傳出去,莫說大宋體統和皇帝顏麵,這公主從此還如何苟活於世?
    趙如念知道父親說的是事實,撇了撇嘴,淒淒苦苦地道:「爹爹,我和張郎情投意合,我不能沒有他………事已至此,爹爹不如就成全了我們。」….
    「哼!」趙禎沉下臉來,「沒有可能。」
    趙如念愣住,呆呆看著父親。
    她不是沒有考慮過事情的發展和結局,一般而言,父親疼愛她,為了皇家臉麵,肯定就半推半就地應下了這門親事。
    「為何?爹爹為何不肯成全女兒?」
    趙禎臉色微微一沉,看了福康許久才道:「我兒柔順率真,當以世家勳貴為良配,張巡一介武夫,且是鰥夫之身,不堪匹配
    公主。」
    「爹爹這是對張郎有偏見。」趙如念急得變了臉,「我朝曆代駙馬,哪一個不是武臣?有宋以來,沒有許配武臣的公主,唯有姑姑一人。何況姑姑嫁的,也不是什麽勳貴世家……」
    「你閉嘴!」
    趙禎臉色微變,一聲嗬斥。
    氣氛變得莫名低壓。
    辛夷下意識看向傅九衢。
    但見他麵色無波,好像說的不是自家父母。
    趙禎道:「她們的駙馬是武臣,還是重臣、功臣,故而得以尚公主。他張巡是個什麽東西?」
    趙如念:「張郎孤身南下,昆侖關涉險九死一生,怎麽就不是功臣?爹爹這麽說不公平。你問表哥,是也不是——」
    她固執地問傅九衢,「表哥,你說話呀。不是你指派張郎南下的嗎?為什麽不吭聲了?」
    傅九衢拱手,「公主親事,微臣不敢多嘴。」
    這話一出,便是趙禎也蹙眉瞅了他一眼。在朝堂上是君臣,到了家宅裏頭,說來也是一家子,趙禎不願他這麽外道,趙如念聽他這話,也覺得自己方才拿姑姑不幸的婚姻出來說事,很是不該,當即垂下了眼眸,聲音弱弱。
    「爹爹,你就給張郎一個機會可好,更何況,我腹中………」
    她輕輕摩挲小腹,「已有張郎的骨血,不嫁她,女兒便隻有一死了。」
    趙禎臉色十分難看,氣頭上口不擇言,「那你便去死。令皇室蒙羞便罷,竟用性命來要挾生身父親,你當真是被人教唆壞了………」
    說罷他憤而起身,狠狠拂袖。
    「你既是離宮,那便不要回去了,我明日就對外宣稱公主暴斃。」
    趙如念萬萬沒想到向來疼愛她的父親會說出如此絕決的話來,嚇得變了臉色,整個人從榻上坐起,驚呼。
    「爹爹!」
    趙玉卿剛剛得聞官家來了府上,正欲過來拜見便聽到皇帝大發雷霆,當即嚇一跳,本以為又是兒子惹惱了皇帝,急忙進來說和,卻看到福康躺在榻上,頭發淩亂,麵色蒼白。
    她一時不知情況,卻看出皇帝是在生公主的氣。
    「官家切莫動怒,有什麽事情好好跟公主說。」
    見趙禎板著臉一動不動,趙玉卿又朝傅九衢使個眼色,笑盈盈地道:「阿九帶上你媳婦兒,我們去外麵坐坐,讓官家和公主好好說話。」
    辛夷應一聲,「是。」
    人都好麵子,皇帝更是如此。
    有外人在場的時候,火氣壓不住,臉麵也抹不開,但若是隻有父女二人,話就好說很多了。
    「官家今日留下用飯,我吩咐灶上多做幾個你和公主愛吃的菜。」
    趙玉卿是個和善的性子,人也溫柔,臨走前拉好房門,這才歎息一聲,將傅九衢和辛夷帶到外麵的花廳裏小坐。
    涉及皇帝的家務事,辛夷未知全貌,始終沉默不語,而傅九衢臉色也不好看,目光陰沉沉的,往那裏一坐,許久無聲。
    趙玉卿問了一下小公主的事情,然後長籲短歎。
    「這孩子也不知是著什麽魔了,竟是讓那張三郎拿捏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讓官家怎生是好?」
    辛夷誰也不想評價,隻是微笑。
    傅九衢卻突然抬頭,看著她的母親,「母親當年為何會選我父親做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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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