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卷 第一章 雪夜裏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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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臉上暖意漣漣,將草藥一口一口喂著,兩人輕聲細語,笑著說起明年的朝朝暮暮。
深夜,皎月透過上方木柵灑落進屋,幽幽淒涼,大雪已停,寒意深深。
婦人丈夫在多年以前上山打獵,因不小心墜崖死去,留下娘兒倆相依為命。
入內之人是一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將一身白雪抖落,不禁打了個寒顫,哈著熱氣暖著手,臉色略白,向著屋內土灶緩緩走去。
“淵兒真是苦了你啊,是娘不中用,是娘連累了你”婦人看著少年的模樣,眼眶濕紅。
“娘,都這麽多年了,怎的每次還說著這些,你沒說膩,我耳朵都聽的長繭啦”少年臉色佯裝生氣,向著娘親瞪了瞪,頗為搞怪。
一道吱呀聲響起,木門自外被人推了進來,屋外大雪飄揚,風,呼嘯不止。
那古玉被少年貼身兜進懷中,消失的光芒又再次亮起,映滿了少年整個胸膛,紋路滿身,猶如經脈延伸,清晰透明,在少年丹處,此刻有一團玄青色光芒悄然沒入他的體內,少年依舊沒有察覺到異樣,快馬加鞭朝前趕去。
遠方深山,有雪狼咆哮,空曠回蕩。
少年所在的村莊名為落星村,位於九州版圖的最北端,荒遠偏僻,可以說是多年不見外人。
當時少年隻覺這古玉生的好看,上麵布滿龍紋,張牙舞爪,騰雲駕霧的看上去頗為精致,便也沒有多想,順勢別進了腰間行囊。隻是在他剛離開原地不久,竟是無端生出一場雪崩,將那處位置盡數陷落掩蓋。當時聲勢浩大,頂峰鳥禽飛奔漫天,少年本以為就此喪命,卻不知怎的就稀裏糊塗的落在了山腳下,毫發無傷。此後數日倒也安然無恙,直到前些時日忽然經常在半夜聽見那一聲聲嘶鳴刺耳的聲音,少年才發覺事情越來越古怪,那平淡無奇的古玉除去花紋好看,竟是無端會發光,且那嘶鳴刺耳的聲音越近,古玉的光芒便越亮,似乎兩者有所感應一般。
少年曾問過娘親和村裏的大人,是否有在晚上聽見什麽奇怪的聲音,然而所有人的口徑一致,並未有什麽異樣。少年以為自己出現幻覺,然而幾日驗證發現,那聲音竟然隻有自己一個人可以聽見!少年可以斷定,一定和自己撿到的這塊古玉有關。
少年急忙將玉佩拾起,似乎擔心青色光芒太過刺眼,不禁又揣進內衣之下,卻是在慌張錯亂之時不小心劃破了手指。
血,頃刻流下。隻是還未等少年反應,那傷口出血處就被手中玉佩盡數吸入,不見任何一絲血跡,青色光芒繼而又閃了幾陣,少年手上劃破的口子也是無端愈合,毫無痕跡。
這青色古玉不僅有吸血之能,竟還有瞬間愈合傷勢之效!然而那少年渾然不覺,神色緊張向著窗外探頭望去,許久,不見任何異樣。正當少年心中鬆了一口氣,隻見屋外一道黑影快速掠過,向著高山上飛奔而去,緊隨其後的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亦是追隨而來。少年不敢多看,趴在牆沿下,瑟瑟發抖。
待得一切動靜消失殆盡,少年猶如剛經曆一場大戰一般,全身大汗淋淋,虛脫的靠在牆上,微微喘氣。再次攤開手中的青玉,眼裏好奇打量著,似乎是感受到什麽,那古玉再次閃爍,隻是光芒比起先前有所收斂,少年隻覺手中傳來陣陣的熱意,全身不禁舒服了許多。
半月前,他曾獨自入山尋藥,在千丈峰頂的一塊岩石下偶然撿到這一塊玉佩,然而怪事卻是一重一重接踵而至。
少年裹著床被緊緊縮躺在床,翻來覆去,不時傳來幾陣低喘,不知這少年為何突然變的如此。隻聽一聲爭鳴從屋外響起,少年猛的從床上坐起,一塊渾身散發青色光芒的玉佩從胸前掉落在地,清脆哐當。然而卻不見那玉佩有任何摔碎的痕跡,反而光芒越來越亮,似乎和屋外剛才那一聲遙遙呼應。
他不想娘親擔心,卻又無法打消她心中的自責,隻得自己裝出一副樣子,這被喚作淵兒的少年,早已懂事乖巧在心。他最大的心願便是娘親的身體能好起來,熬過這個凜冬,來年春暖花開娘親就能下床走動了,可以替他折出最美的紙鳶,在山林間放飛。
接連幾日的異響早已讓少年心中煩悶不已,他幻想手中古玉或是從前某位神靈遺留在深山裏的不祥之物,被自己誤拿才導致一些神異,可是他腦中竟是從未有過想要扔棄的想法,仿佛那古玉本就是自己身懷之物一般。今夜有人赴山而去,想必此事和這古玉有關,少年端坐許久,似乎下定什麽決心一般,眼神堅毅看向手中古玉,緊緊握住。
下一刻他站起身,披上外衣,躡手躡腳打開木門,向著屋外跑去。
“娘,你醒了嗎?”少年走入房內,朝床上一位老婦輕輕說道。
聞言,那倦躺在上的婦人緩緩睜開眼睛,側頭而望,一雙滄桑泛濫的雙眼滿是溫柔,笑意淺淺向著那少年微微笑道“淵兒回來了啊。”
火星零散,少年添了些許柴火,繼而灶台又騰騰燃燒起來,少年熟悉的倒騰著手中草藥,不時輕扇煙火,專心致誌。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廚房內蔓延一股藥味,清香卻又微苦。少年擦了擦額前冒出的汗珠,目光柔和,將熬好的草藥端在手中,向著裏屋走去。
“娘你身體好些了嗎,今早我和狩獵的張大叔入山,采了不少草藥,聽張大叔說這些都對娘的身子有療效,回來我就將草藥熬成湯了,娘這會趁熱快把藥喝了吧”少年邊說邊將木碗擱在床前,將婦人扶起,動作伶俐,單薄的身影滿是堅毅。
婦人氣色有些頹廢,看著少年的一舉一動,目光自責,似乎在惱意自己有所拖累。自己身患寒疾,到了每年的冬天全身便是麻木僵硬,行動不便。如今外頭大雪紛飛,婦人疾病在身,隻能每日修養在床,家中的一切便落在了那少年身上,少年一人肩負起所有,至今已有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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