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卷 第二十二章 兩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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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故淵同樣詫異,道“你醒了。”
    “好小子,我都醒了不知多久了,就是不知你那一會功夫跑哪去了,害我在這找了你半天”時光徑直扒開幾人,大大咧咧走到墨故淵身旁笑道。
    墨故淵望向淩九泉,此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半分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比起之前反而更多充滿戲略和恐嚇之色。
    短暫片刻,終是見墨故淵臉色好轉,氣機慢慢流轉,魚清潺鬆了一口氣,忽而抬首向著正前方看去。
    墨故淵看在眼裏,卻沒有記掛在心,這人修為比起自己不知高出多少天際,要殺自己易如反掌,自己又何須杞人憂天。唯一讓墨故淵心底驚慌忌憚的是他對於自己一切的秘密了如指掌,又不知他究竟所欲為何。
    一道白光從天際落下,忽的一聲歡呼聲傳來“是你!”
    墨故淵朝魚清潺緩緩搖頭笑了笑,看著眼前女子目光急切擔憂,隱有淚光,墨故淵心中一暖,道“我沒事,別擔心。”
    墨故淵抬頭望去,見此人對自己和煦而笑,一時心中又有些許慚愧,低著頭不再言語。
    身旁,魚清潺悄悄拍了拍自己肩膀,墨故淵莫名轉過頭,隻見魚清潺眨著眼睛,眼裏泛光對自己說道“別想那麽多,你不覺得這白衣人好好看嘛?”
    墨故淵氣急敗壞,此刻對這魚清潺的花癡真是佩服五體投地,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異想天開。
    後方,淩九泉一個板栗重重敲在魚清潺腦袋上,眼神不善緊緊看來,魚清潺訕訕一笑,道“淩姐姐第一,他第二”淩九泉聽聞,這才心滿意足點了點頭。
    墨故淵嘴角抽了抽,感情自己啥也不是?
    白衣人渾然不覺任何異樣,隻當那女子在誇獎自己,當下走了過去拱手朝魚清潺謙謙笑道“姑娘喜歡看,那麽在下就站在姑娘麵前讓你多看一會。”
    魚清潺一愣,倒是沒想到這白衣人如此真性情,當下臉紅羞澀有些扭捏不定,目光遊離上下,神色陶醉,反觀那白衣人倒是落落大方,自在無比。
    墨故淵黑著臉就欲起身離開,就在此時,幾人耳邊忽聽那淩九泉若有所思說道“我好像想起來了,你是我妖界之人!”
    幾人詫異,紛紛向著淩九泉望去,隻聽淩九泉揣摩片刻緩緩道“數千年前,我們妖界有一大妖,因其法力通天,更擅掌握時間之道,與之對敵常常讓人不見頭尾,殺人無形。當時正值仙妖兩界大戰,這位前輩率領妖界大軍攻伐仙界,一路橫掃,所向披靡,不知讓多少仙家道派聞風喪膽。那位前輩所過之處更是屍橫遍野,白骨成山,手段極其殘忍,一張時光畫卷就讓無數仙家弟子深陷當中自相殘殺。當時我妖界士氣在這位前輩的率領下空前絕後,竟是一舉奪得仙界半壁山河。隻不過因殺孽太重後來惹怒佛陀聖國,當時那位前輩和佛國眾位高僧大戰數月久久不分勝負,更是天上人間一路相爭。後來卻是到了這大荒失去了消息,當時傳言我們妖界那位前輩許是不敵佛國眾人圍攻而隕落消亡,如今想來怕是被那些和尚囚禁在大荒深淵的修羅場上了。”
    墨故淵幾人怔怔,聽得雲裏霧裏,那白衣人更是失神恍惚,喃喃道“原來如此,我也忒厲害了吧。”
    魚清潺墨故淵兩人聽聞一個踉蹌,此人對號入座真是夠絕。
    一道破風之聲兀然響起,墨故淵回首看向半空,隻見一道火箭此刻猛然衝來,隱約可見周邊有火勢蔓延,速度之快竟是擦出火花,目標直指當中白衣人。
    瞬間,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光下,那急速而行的火箭硬生生停在了白衣人的眼前,在無法前進半寸,片刻,化作碎片,節節斷裂掉落在地。
    “時間凝滯!你果然就是他!”淩九泉在一旁大喝驚異說道。
    幾人回過神看向淩九泉,隻見淩九泉神色慌張,眼光卻死死看向白衣人,道“我這等攻勢你都能讓它瞬間停止,你定是昔年那位帶領我們妖界叱吒風雲的前輩了。”
    白衣人依舊一副玉樹臨風站立在地,似乎先前異樣完全沒讓自己半分害怕,就這樣輕而易舉解決了?
    白衣人僵硬轉身愣了愣,此刻幾人看著自己的目光皆是充滿戒備,然而他絲毫沒有察覺,臉色深沉,一手揣摩下巴,道“知道我的厲害了?”
    墨故淵隻覺眼前一切莫名其妙,完全瞧不出此人深淺,當初在修羅場若他一心想要殺自己為何當時又放過自己?似乎對自己並未有過多殺心,但是聽淩九泉這般一說,又似乎合乎情理。
    想必也隻有那等站在高處的大妖才能一眼洞穿自己,也不難懷疑他的見識頗廣。
    淩九泉緩緩踱步繞向白衣人走了幾圈,眼中滿是好奇,道“為何如今我卻感覺不到你身上半分妖氣,似乎連修為都弱的可憐。”
    白衣人俯身朝自己打量看去,亦是不知所以,道“是啊,我一身通天修為哪去了?”
    “......”
    墨故淵似乎想起什麽,驚呼道“當時修羅場那占據天地四周的四座石像似乎可以束縛這位前輩的法力,當中更有玄青之色的吸取之力,這千年時光,前輩被拘禁在那,一身修為想必是被日漸蠶食殆盡。”
    淩九泉一愣,朝墨故淵看去,臉上閃過一道笑色,快如閃電,依舊不慌不忙道“那應該就是了,修羅煉獄,佛國禁地,用來囚禁那些大凶極惡之人,用修羅之法蝕去他們一身修為。”
    白衣人聽到此處早已是怒不可遏,此刻擼起袖管大罵道“那些該死的禿驢,誤我一統仙界,還毀我道行,這梁子算是結下了,日後一定找他們算賬。”
    看這眼前之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幾人實在很難想象把他跟那昔年差點一統仙妖兩界的高人相比。關鍵解脫後還一掌拍在自己天靈蓋,與如今模樣看來,幾人更覺當年他是不是走火入魔,成了個傻子。
    “誒,兄弟,既然你知曉我當年身份,那記不記得我叫什麽名字?”白衣人朝淩九泉爽朗笑道。
    “前輩修為高深,一手時間法則更是演繹出神入化,但無人知曉前輩是何種神物演化,當時妖界隻是根據前輩道法奉尊一聲時光大人”淩九泉沉穩說道。
    “時光??聽著就不夠有意境,如何配得上我妖界至尊名諱,不行,我得換一個名字,得響亮點的”白衣人說完就開始深鎖凝思。
    魚清潺心中哀呼不已,此人真是白瞎了一身好皮囊,居然和傻子無異。
    墨故淵此刻饒有興致,取名一事他其實比較上心,以前在落星村的時候鄰家劉大嫂生了個大胖小子。因其丈夫趕集上市,又因習俗不能耽擱取名的良辰,當時村裏就屬墨故淵一個人早些年去學塾念過書,於是村裏合計便讓墨故淵替劉大嫂的兒子取個好名。墨故淵絞盡腦汁,終是想了個寓意極好的名字,取“仲景”二字,希望孩子長大後謙虛好學,前程似景。
    眼下見這白衣人左想右思也不見個所以然,墨故淵在一旁蹙眉揣測,許久,隻聽墨故淵向白衣人緩緩道“不知前輩中意羽涅二字否?”
    “羽涅??”
    “不錯,前輩當年即是縱橫天地的高人,可說是羽化成仙,如今雖修為暫失,想必日後定當可東山再起,鳳凰涅槃,所以羽涅二字我覺得十分合適”墨故淵神色專注道。
    “嗯...不錯,此話在理,那以後我就叫羽涅吧,誒,那你叫啥”白衣人轉首問道。
    “我叫墨故淵,前輩喊我故淵就行。”
    “誒,太見外了,你有恩於我 ,以後咱倆就以兄弟相稱,你也別喊我什麽前輩的,都已成往事,英雄不問出處,好漢亦是不提當年勇嘛”有了名字的白衣人此刻開懷不已。
    魚清潺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二人,很生疏的看向墨故淵,問道“你給他取名這事是認真的麽?”
    墨故淵不解,口中如實說道“當然,你看我這名字取的好聽吧。”
    魚清潺歎了一口氣,原來這兩人都是傻子啊。怎麽一個真敢取,一個還敢接。
    許久,身旁時光卻依舊眼神莫名帶著些許空洞問道“我最後幹嘛自己拍自己啊,我又不是傻子。”
    墨故淵悶頭不語,此刻自己內心極為混亂,先前又想起那日地底無相和混沌的一切,更是說不出的煩躁,當下沙啞沉吟說道“你問我我問誰?我連你是誰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你何必糾纏於我?”
    墨故淵語氣不善,除此之外,更多是當時這白衣人也知曉自己身上九龍琉璃玉的來曆。
    “怎麽?你倆也認識?”淩九泉在一旁冷不防說道。
    墨故淵沉吟片刻,緩緩搖頭,道“那日我深陷地底,誤入修羅場,在石台祭壇上遇見此人......”墨故淵將當日深淵之事說出,有些片段和最後撇去混沌化作白蛋的事情沒說出口。對於他而言,當日種種皆是他不願提起的過去。
    幾人聽得一時百感交集,後方,饕餮獨自轉身走向黑河,墨故淵側首看去,那一身嬌小的背影,此刻恍惚有些孤單落寞。
    一聲長嘯在此刻驚天動地,海浪翻滾,激流滔天。魚清潺伸手指了指饕餮離去的方向,欲開口說些什麽,淩九泉輕輕搖了搖頭,道“讓她呆一會。”
    魚清潺作罷,撇了撇嘴裝作若無其事。
    墨故淵不知所措的看了看眼前白衣人,說不上為何,比起之前在修羅場上,眼前的白衣人好似有些不太對勁。
    幾人回首看向身後,不知何時那白衣人又回到了眾人視線,此刻向著墨故淵驚喜跑來。
    如今眼前,竟是有兩人深知自己所有,墨故淵如何能安然處之。
    白衣人一愣,被墨故淵突如而來的一番措辭說的不知如何應對,隻是片刻,又咧嘴大笑道“不管如何,還是謝謝你把我從那裏救了出來。”
    魚清潺望著眼前淺笑溫柔的淩九泉,拭去淚珠,兩人相望,他眼裏是洞穿萬年的柔情,她眼裏是絲絲不解和更多開心。
    “此人來曆古怪,能將時光從上古修羅場帶出,我隻是試探他幾番,並未如何,一個無緣無故的人莫名接近你我總是有些不太放心”淩九泉耐著性子說道。
    那一刻,魚清潺紅著眼眶使命揉著眼哭道“對...不起...對不起...墨故淵他曾數次不顧自己安危救過我,淩姐姐...你可別當他是什麽壞人,是...我不好,是我不對。”
    淩九泉靜靜走到魚清潺身邊,俯身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細語道“傻瓜,別哭了,我怎麽會怪你呢。”
    魚清潺破涕為笑,簡單說明兩人在莊周夢境所經曆的一切,告訴淩九泉兩人所見所聞,亦是表明墨故淵所做所為從未有傷害過自己。
    淩九泉細細聽著所有,許久,輕輕一笑,道“是我莽撞了,你這朋友倒是重情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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