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卷 第三十章 檮杌現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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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在右後方同樣有一人踉蹌奔跑而來,那人淚流滿麵,雙眼空洞,口中卻是不停重複著一句“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正是那風燭殘年的老婦。
    羽涅執扇再次揮舞,扇中無數羽箭奔刺朝檮杌錐去。後方,墨故淵卻並未再將軒轅劍握在手中,此刻拳風剛烈,俯衝朝檮杌心口重砸而下,兩人儼然一副趁你病要你命的姿態。
    已至深夜,之前幾番苦戰已是讓周邊破敗不已,到處深壑劍痕。檮杌不知何時拱起後背,臉朝大地,身體不時在顫抖抽搐,胸前,鮮血依舊,隻是有些凅幹的跡象。
    胸口一絲血跡緩緩滲透,檮杌身形一頓,猛然墜落倒地,前方,是和自己一般匍匐在地的墨故淵。檮杌大口大口喘氣,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一顆心髒半邊早已絞碎,胸膛一個窟窿口,此時鮮血大片大片流出,任憑他如何療傷閉氣都無法阻止胸口的創傷。
    風拂麵而來,卻給人一種冷到骨子裏的刺痛之感,羽涅也漸漸醒了過來,二人細眼向著檮杌看去,眼神晦暗,更多是戒備盯防。
    “之前他還是威風八麵的,怎的靠近你之後就變的這番模樣了?”羽涅緩緩問道。
    檮杌臉色猙獰,更多是抑製不住的得色快感,先前積鬱一掃而空。許是一心都放在那倒地不醒的墨故淵身上,絲毫未曾察覺到周邊刹那風輕雲淡,天地寂寥。
    一聲響徹天際的咆哮猛然襲來,疾風呼嘯,兩人如那大海之上的一葉扁舟搖晃不止,那八道黑氣朝二人奔赴追來。
    “快走!這畜生顯現本體了。”羽涅大喊一聲,二人穩住身影,奮力向著後方退去。
    那八道黑氣湧動不絕,氣焰騰騰,彼此爭鋒前後向二人纏繞而去。
    檮杌緊追不舍,不時嘶吼毀去身前無數叢林,前方兩人狼狽不堪,跌跌撞撞,在檮杌化作本體之下根本力不從心。
    “分開走。”羽涅大喊,兩人瞬間朝不同方向掠去。
    然而那檮杌仿佛早已預料一般,虎軀身形一分為二,又出現另一隻和本體一模一樣的怪獸追隨而去。墨故淵疾行飛奔,一道黑尾由上而落,重重砸在其肩頭,墨故淵失去平衡衝倒翻滾砸地,拉出一條長長的痕跡,一口鮮血奪口而出。
    墨故淵掙紮坐起,隻見眼前有兩團玄青色的幽光緊緊逼近自己,暗處有黑影步步踏來,此刻數十丈之高的檮杌居高臨下望著腳下的墨故淵,凶神惡煞。
    “嘖嘖,已經快有一千年不曾有過了,你真是好大本事,竟然都能逼迫我現出原形。”檮杌語氣冰冷,一張本就猙獰的麵容此時越發扭曲。
    墨故淵心中震驚顫抖,看著檮杌一副凶獸之態,當下不斷思考如何逃離,隻是看了一會,墨故淵便不再抱有希望。四方氣機都已被檮杌鎖定,自己如何能逃?抬頭向上望去,墨故淵瞳孔一縮,在檮杌腹部之下仍有少許血液在緩緩滴落,似乎有跡可循。
    “檮杌,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一開始就對我不依不饒?”墨故淵大聲質問道。
    檮杌嗤之以鼻笑道“還真是天真的緊呐,難道你不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嘛,事到如今不會還和我在這兜圈子吧。”
    墨故淵心中一緊,先前檮杌所言就已經知曉自己根底,可至今自己從未離開大荒,知道自己秘密的不過區區幾人,而他們斷然是沒有可能會和檮杌知會的,那檮杌又究竟是從何得知?
    墨故淵臉色陰沉,如今自己修為不僅淺薄,更是讓數位修為深不可測之人清楚自己的底細,如此一來麻煩不斷。
    眼下又是危在旦夕,墨故淵心中積鬱憤憤不平,似乎有所感應,遠方傳來一聲爭鳴,一道流光劃破天際,如那星辰墜落朝這方飛來。
    檮杌心跳加速,先前那柄劍本就煞氣濃重,更有一些古怪莫名的異能,此刻見其竟是無端護主而來,當下有些猶豫不敢上前。
    墨故淵失神怔怔望著身前那柄質樸古劍,軒轅劍靜靜懸浮在上,劍柄青光幽幽,一圈圈蕩開,似乎在催促自己的主人將自己握住。可墨故淵舉起的手終是緩緩放下,並未再次拿起選軒轅劍,比起被軒轅劍當中的戾氣侵蝕,墨故淵更願自己果決和那檮杌一戰。
    察覺到墨故淵心境,軒轅劍劍身一顫,毫無征兆掉落在地,光芒斂去,如廢鐵一般靜躺在前。
    檮杌不明所以,卻是見那墨故淵居然放棄這把劍不去用,有意和自己正麵對決?心中一喜,不敢再耽擱片刻,身影暴動而上,虎口噴張,對著墨故淵當頭咬去。
    墨故淵強行鎮定心神,即便手中無劍可自己一身黃庭經如今也是小有所成。見檮杌縱身越來,墨故淵雙手交疊結印,嘴唇輕齒,胸前兀然亮起一道極為刺眼的太極圖,墨故淵雙手並掌,將那一輪如圓月的太極圖托舉在上,繼而一手並拳狠狠朝底下砸去。
    太極圖飛旋而起朝檮杌殺去,方向正是檮杌之前受傷的那個窟窿口。
    四蹄生火,更是煞氣雲雲,檮杌見墨故淵有意從自己傷口下手,更是怒火攻心。兩條黑尾從後向著墨故淵包抄而來,墨故淵不做耽擱,在一手揮出去之後,身影即刻又再次向後方掠去,隻是這會其臉色越發蒼白,神情恍惚。
    疾行過程中,墨故淵入眼可見,身前方有一白衣同樣朝自己奔來。白衣血跡斑斑,身上更是皮開肉綻,比起自己有過之無不及。
    “那分身已被我打碎,你快走,我來拖住他。”趕來的羽涅朝墨故淵說道。
    墨故淵隻一眼便看穿羽涅也是強弩之末,自己又豈會丟下他不管,墨故淵緩緩搖頭,道“要麽你走,要麽一起死。”
    羽涅苦澀艱難笑了笑,臉色故作輕鬆,道“什麽死不死的,當然是一起活下去了。”
    墨故淵大笑,兩人回身迂回,彼此身形朝檮杌糾纏而去,心中早已篤定不論如何也要護住羽涅性命,哪怕再次拿起軒轅劍,哪怕喪失心智。
    同為天涯陌路之人,有幸相遇,羽涅可不顧一切奮身而來,自己又豈能有半分膽怯。
    檮杌真身之下的八道黑尾天魔繚亂,這一方天地早已昏天暗地,兩人借著身法遊走上下,得以時機便向檮杌襲殺而去。可落在他的身上卻無關痛癢,在檮杌厭倦不耐煩之色下,兩人齊齊被檮杌雙爪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憑你們也想從我手中活命?兩個跳梁小醜而已。”檮杌嗤笑,身後八道黑尾緩緩豎起,怨氣鋪麵,兩人掙紮不得,被死死禁錮。
    “先吸幹你們的精血,在吃了這小子,九龍脈紋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大如盤柱的黑尾同時朝底下而來,猛錐落下。
    墨故淵側首看向一旁羽涅,心中惱恨無比,那軒轅劍此刻竟是無法感應,忽然其腦中一道白光閃過,墨故淵本能一手捏成劍指,屈指一彎,有一劍光從其指尖射去,目標正是朝羽涅殺去的那道黑尾。
    這番淩厲招式,正是先前那黑衣人在墨故淵心海中所演化的劍招,想不到墨故淵竟是能在生死緊要關頭使出。羽涅瞪大眼睛看著身前被削去一節的黑尾,心有餘悸望向身旁墨故淵,眼裏未有劫後餘生的慶幸,而是充滿恐慌。
    檮杌一爪死死扼製墨故淵喉嚨,朝地底泥囊深陷而去,背後數道黑尾當頭舉起,針尖鋒芒,齊齊朝墨故淵胸口落去。
    羽涅嘶啞,使勁呐喊,然而墨故淵心神憔悴,那一劍自己已是拚盡所有氣力為之,如今連喘口氣都十分吃力。
    墨故淵淺笑朝羽涅搖了搖頭,腦中一時閃過無數畫麵,仿佛一場草草輪回,盡在眼簾。
    五條黑尾落在其上,隻是並未有想象那般直接洞穿墨故淵身軀,而是停在墨故淵胸前微微隆起的一處,再難刺下一分半寸。
    一絲危機在檮杌心底發芽,彌漫。
    下一刻,一道赤色火光在墨故淵胸膛前閃爍綻放。
    “檮杌身側這八道黑氣怎會有如此恐怖的吸食之力,你看這方圓數裏的生機都被他蠶食殆盡。”墨故淵神色動容說道。
    “不管如何,此地不宜久留,趁他還未恢複你我先行離開這。”羽涅緊接說道,如今這局麵想要一舉殺死檮杌已是毫無希望了。
    “跑?你們跑的了麽,毀我大道,廢我修為!今日就要拿你們的命來償還。”一聲陰笑低喘在兩人耳邊響起。
    此刻趴倒在地的檮杌身邊有著八條如蛇身的黑氣遊走在側,八道黑氣蛇身肆意繚繞盤旋,在檮杌方圓數丈之內所有草木樹叢皆化為虛無粉末,凋零枯萎。
    那老婦緊隨其後,本就垂危的她此刻依舊高舉著一張黃符,在她一聲催法之後,黃符飄飄欲墜朝檮杌身上落去。
    墨故淵大喊阻止老人行徑,可早已為時已晚,一道黑氣奔湧而來,洞穿老人腹部,一個眨眼間,老人猶如一具幹屍一般靜靜垂掛在上。似乎極為不滿到手的食物體內竟是毫無生機,那如蛇一般的黑氣卷起身軀將老婦彈射出去。墨故淵兩人飛速趕去,在接住的那一刻望去,兩人心如死灰,更多是不敢直視。
    老人氣機已無半分,卻是因一切速度太快,她靈台意識還以為自己在驅符施法,不知是否錯覺,兩人看到老人眼中有一絲解脫和決然。
    周邊荒蕪枯萎範圍越來越大,延綿不斷擴張而來,墨故淵二人隻得繼續向後退去,不解望向場中。
    兩人身影未至,瞬間被彈射拋飛,借著後力兩人回首朝下看去,一時雙目驚愣。
    墨故淵搖頭同樣不清楚是何原因,既然眼下檮杌重傷在身,又無法動彈,正是自己二人下手的好時機。似乎心有靈犀,兩人眼神交換的一瞬間下一刻就像著檮杌殺去。
    墨故淵二人朝聲音來源方向看去,在那八道飛舞繚繞的黑氣之下,有一團極為濃鬱的黑色液體在緩緩鼓動,而那八道黑氣正是從其表麵衍生而出,乍一眼看去,更像是這團液體之上的幾條尾巴。
    那液體漸漸變的畸形怪狀,有手足四肢在中緩緩伸出,在其後更是一張人臉巨頭從當中浮現,虎口大張,巨齒獠牙畢現,身軀如那猛虎一般撼天動地。
    墨故淵在檮杌異樣之時已是蘇醒,望向他突然之間的樣子亦是不明所以,此時依舊被其紫鏈牢牢捆綁在地,墨故淵略作猶豫,冷冷說道“你先放開我。”
    檮杌沒有多言,深吸一口氣揮袖將紫鏈撤回,下一刻墨故淵已是身影暴退向著羽涅昏倒之處掠去。仔細探查幾番,見其無礙方才微微鬆了一口氣,當下不再含糊,徑直盤腿曲坐在地。除去需要短暫恢複些許傷勢,更多是先前心海之中那位前輩所遺留的劍法,墨故淵此刻腦中揮之不去,需沉穩整理。
    檮杌愕然發現,自己一身氣機正隨著那窟窿心口處盡數傾瀉而去,更可怕的是自己大妖的修為一並流逝。
    “你!你究竟使了什麽邪門手段,快住手!”檮杌驚慌失措,不論如何都沒辦法讓傷口止住流血的趨勢。
    檮杌見狀,齜牙裂嘴怒火充斥,道“混賬,你敢騙我?”
    墨故淵不予理會,撇下檮杌讓其在地不停咆哮嘶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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