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卷 第三十二章 大荒四凶再聚首

字數:6116   加入書籤

A+A-




    最後一道月華落在了密林當中,天邊泛白,紅日在雲海中緩緩升起,小家夥那四色雙翅隨著它每一次的煽動仿佛都有流螢在側,芬芳溢灑。它學著墨故淵那般輕輕伸出一個小指,緩緩向著墨故淵指尖靠去,兩者專心致誌,心有靈犀。
    黑影劃破夜幕,羽涅雙目顫抖,原來一開始那檮杌就借機故意裝死,此刻趁幾人放鬆警惕瞬間偷襲而來,目標直指居中的墨故淵。
    “這家夥真是好大的力氣,以前時常見你胸口微微凸起,但又隻有一邊,我還以為你是發育不良,有什麽畸形,原來是當中藏了這麽個寶貝。”羽涅哈氣笑道。
    “先前若不是我執意要來此地,也不會連累你受了這麽重的傷,還差點丟了性命。”羽涅僵硬著身子歉意道。
    墨故淵嘴角抽了抽,這話聽的怎麽這麽像罵人。墨故淵好奇伸出手指輕輕向著身旁飛舞的小家夥觸碰而去,那小家夥似乎有所害怕,往後竄了竄,又瞪著眼睛望向墨故淵。
    墨故淵淺淺一笑,低聲說道“別怕,我叫墨故淵。”
    羽涅起身向墨故淵緩緩走來,看著一身是血的墨故淵臉色是難得的落寞和愧疚。
    胡髯大漢一棍碎山,地動山搖。下一刻又有矮小女子攜滄海大水籠罩,繼而朝天洞之內激蕩而去。
    “還給你。”矮小女子拍手大喊。
    一座月華凝結的大山眨眼就被兩人破碎,那大水奔向天洞,隻是兩人似乎早已預料結果,並未再次出手強求。大水在洞口就早已化作霧氣蒸發,有七色虹光成橋,星光點點。
    大漢和矮小女子同時抬首望向天幕,前者臉色柔和迷戀,後者一副鄙夷厭棄之色。
    本應是大白天的好時光,此刻煙輕風淡,如夜色撩人,如夢如幻。
    居中有一彎月從中飄出,在月牙底部,有一緋色華袍端坐其上,身姿搖曳婀娜,麵雖覆淡藍色薄紗,可依舊讓人看的驚心動魄。那人青絲如瀑飛揚傾瀉,一圓光華在腦後生輝相映,仿佛是那九天仙子降臨人間一般。
    “真美啊,不娶回家做媳婦真是可惜了。”羽涅癡癡讚歎說道。
    上方幾人同時望來,眼神皆是不同,羽涅看著幾人不像是好說話的主,訕訕笑了笑,道“我就心底想想,真要娶回家我可看不住。”
    幾人怔怔無言,矮小女子朝其豎起大拇指,臉色滿是欣賞。
    墨故淵收斂思緒,即刻趕到小家夥身邊,此刻檮杌已是恢複人形,一身氣機如大江東流而去,渾身蒼白無力。檮杌看著到來的墨故淵本欲張口說些什麽,卻發不出半個音節。
    墨故淵撇過頭看向其掌心處,隻見那小家夥依舊在酣眠甘睡,雙翅死死插入在檮杌手心皮肉當中。唯一讓墨故淵心中吃驚的是小家夥身體依舊雪白晶瑩,但卻不再那麽透明了,眉間金紅色朱砂越發實質。
    一絲奇異之感在墨故淵心中升騰,這小家夥好像比之前紮實多了。
    月色似水,涓涓而流,懸坐月牙上的女子漂浮在半空,其眉黛如山,膚凝若脂,望著自己身前的胡髯大漢溫柔淺笑,道“窮奇,好久不見。”
    如巍巍大山一般的身影有些失神,聽著她那一句好久不見,千年不曾泛濫的心湖又一次蕩起漣漪,窮奇想要張口說些什麽,可最後說出的也僅僅是那一句“好久不見。”窮奇默然垂首,不再言語。
    在他不遠處的矮小女子正是饕餮,此刻譏諷哼了一聲,不屑一顧。
    “你們與檮杌同為大荒四大凶獸,數千年來盡管你們爭鋒相鬥,恩怨不斷,可如今檮杌有難,也不至於這般落井下石,非但不救,還要阻我出手?就為了一個剛到大荒不久的人界小子?”女子蹙眉冷聲說道。
    “我們樂意,你管得著麽,什麽四大凶獸不四大的,在我眼裏你們都是孫子輩的,可別趁機占我便宜啊,小心姑奶奶我一拳錘爆你。”饕餮雙手環胸輕蔑笑道。
    “你!”女子橫眉冷對,臉色冰寒,道“饕餮莫要以為我怕你,你若是執意如此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哎呦,你這般威風還真是讓我害怕的緊,你未經允許,私闖大荒,別說我還沒找你算賬,我倒要看看這幾百年不見,你這一身鏡花水月的本事可有長進。”饕餮拉開陣勢,明擺著一副隨時幹架的姿態。
    傳聞數萬年前天上本有兩輪明月,其中一圓因貪戀人世浮華便舍身墜月而落。經千年修行悟道,在妖界化作人形修煉,便是如今眼前這位女子。女子名為鏡花,一身月意堪至化境,乃是妖界三派中的水月閣,鏡花正是閣主。
    鏡花冷哼一聲,繼而朝窮奇方向看去,雖未言,但眾人皆知當中含意。
    窮奇仿佛不曾察覺,始終巋然不動,許久,方才將手中長棍架在肩膀上,徐徐說道“你怎知這人從人界而來,為何一開始檮杌就對此人懷有必殺之心,檮杌在大荒所為莫不是受你指示,你們究竟在圖謀些什麽?”
    饕餮目光奇亮望向窮奇,心中大呼快哉,這石頭人雖是話少,可每次開口都很能說到點上啊。唯一遺憾的就是不知道他腦子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喜歡眼前這個蛇蠍之婦。
    鏡花眼神晦暗,目光掃過檮杌,此時的他依舊在垂死掙紮,在耗下去怕是就要被其掌心之物吸個精光了。
    目光遊離,繼而在墨故淵身上來回掃視,似有察覺,墨故淵同樣抬首望來,兩者對視,墨故淵心中一愣,此女子看自己的神態竟和當初檮杌看自己的樣子不相上下,如今這人更是不掩絲毫赤裸,更為明顯。
    “嗬,又是一個知曉自己來曆的大妖麽,就為自己身上的九龍脈紋?”墨故淵心中淒涼,更多是憤恨怒火。
    這些人憑什麽自以為是?就因道法高深,修為通天?
    鏡花雖不懼眼前兩人,可若這兩人執意要與自己纏鬥,自己不僅難以救出檮杌,更別說生擒墨故淵。
    既已知曉當下局勢,鏡花心中便不再顧忌,冷聲道“鴻蒙山傳來征兆,此人身懷九龍脈紋,攜封印之物從人界穿越而來,至於我為了什麽,事到如今不用我說你們也明白了吧。”
    窮奇愕然,下一刻本能望向墨故淵,不可思議看去,即是如此,那麽一切自然水落石出。難怪檮杌一心想奪取墨故淵的性命,鏡花會舍去半數月魄直接降臨大荒,原來是為了這人身上的九龍脈紋。
    “九龍脈紋不是早在三千年隨她一起覆滅了麽,怎會如今出現在這人身上?”窮奇不解問道。
    “其中曲折我也尚不得知,既然是鴻蒙山那邊傳來的消息定然不會有錯,如今仙界六派大張旗鼓向我族欺壓而來。昔年龍神尚在,我們還能與仙界一較高低,如今仙界勢大,已是不顧當年契約,為了種族利益,不斷侵犯我族,既然這小子身懷九龍脈紋出現在這,我們妖界要想一舉扳倒仙界,眼下就是最好的機會。”鏡花循循漸進說道。
    饕餮臉色一寒,目光看了看鏡花幾眼又向著窮奇看去。
    “妖界什麽樣與我又有何關係,我們天生不祥,世人自古便喚我們為四大凶獸,受於天道我們被關押在此數千年,外麵的事情已經和我無關了。”窮奇沙啞說道。
    鏡花不悅,一張俏臉頃刻沉了下來,雙手緊緊握在衣袖之中,冷冷說道“你何必自甘淪陷,昔年不過是仙界那群道貌岸然之輩有意為之,我們妖族天生強悍,如你們這般更是應運天地而生,本就身懷天道所在。仙界無非是擔心我們妖族日益強大,會危及到他們的利益,這才用些下三濫的手段逼迫天下蒼生聯合討之,將你們關押在此。依我所見,世人愚昧,道理都是要用拳頭講出來的。”
    饕餮此刻難得有些正眼看了看鏡花,早在很多年前她們就已相識,那時鏡花初來妖界,兩人有過不少恩怨。
    窮奇不為所動,沉默許久才幽幽說道“檮杌可以讓你救,那人你帶不走。”
    鏡花氣急反笑,道“好,既然你要與我撕破臉皮,那就修怪我不講昔年情麵,你莫要以為饕餮在這我就怕了你們,今日就算付出多大代價我也要殺了那小子,奪了他身上的九龍脈紋!”
    窮奇微微張口,隻見鏡花已是托起身後那輪圓月,一身華袍化作花雨流淌在前,滾滾向著月中籠去。
    就在鏡花傾力欲為之際,在她身旁空間泛起一道漣漪,一玄衣蟒袍之人緩緩出現在她身邊。
    來人臉色溫和,隻是目光有些瞠怪,隻見他輕輕舉起手,將鏡花從月中拉到身旁,淺淺笑道“鏡兒,原來一直是你在胡鬧呢。”
    山頂有蒙蒙霧氣,林間有嚶嚶鳥啼,日月在上,此刻交融生輝。鏡花恍惚,眼眶突的泛紅,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九泉...”鏡花如癡如醉,原來也是位癡情人。
    檮杌本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縮小,在他掌心之中似乎有著一個極為燙手之物。那被他捏在掌心的小家夥其身後雙翅插入檮杌皮肉之中,而它則閉目沉睡,任憑檮杌揮舞拍打,始終甩開不得。
    雲層紛紛向著四周滾去,天際仿佛出現一個天洞,有一輪彎月飄蕩在中,剛漫出的日色盡數被遮掩沒落。一陣奇異花香兀然傳來,緊接著在那天洞之內有月光傾灑而出,道道月光傾瀉落在檮杌身影之上,這才讓檮杌急劇縮小的身形稍有緩勢。
    “放肆!竟敢蝕我月魄。”天際之上一聲怒意傳來,緊接一圈圈乳白色光暈渲染重疊而下,化作巨山向著下方鎮壓而來。
    墨故淵正沉浸心神與那小家夥碰撞當中,隻是還未接觸,眼前小家夥便被檮杌疾飛而來的利爪捏在掌心。身後而來的是檮杌不顧一切的傾力一擊,墨故淵風雨飄搖,任憑羽涅拽著自己向後飛速退去。
    墨故淵目光死死看著檮杌的手中,心底默然一陣心慌痙攣。
    軒轅劍爭鳴而起,破光襲風卷來,隻是這一次並非墨故淵有意操控,乃是軒轅劍本能感知墨故淵心境變化而疾速掠來。
    檮杌這一擊墨故淵兩人根本無處可躲,即便軒轅劍通靈護主亦是為時已晚。
    “鏡花,救我!”風雲變色,萬籟俱靜,那本欲殺向墨故淵的檮杌此刻身影猛然一頓,如同被人禁錮定身了一般,其最後一聲便是發出那一道驚恐的呼救。
    “去死吧!”桀驁之聲猶如地獄惡魔,陰狠毒辣。
    不知為何,墨故淵看著眼前這個小家夥總覺它好像有些無力,這身體似乎透明的太過清晰,連基本的五髒六腑都看不見。
    一道堅實厚重的身影踏風迎向那層層月暈疊加的大山,那人大頭方臉,滿嘴胡髯,也不見他有任何耀眼的招式,手中僅是握著一根長棍,奮然躍向其上。
    又有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子站在水花浪頭之上,一路扶搖攀升,那滄海大水竟是被她引上大荒,大水化作海龍,衝天而起,目標正是朝那月華大山破去。
    墨故淵沉吟,檮杌即知自己身懷九龍脈紋,這當中曲折絕對沒有那麽簡單,隻是眼下一時又無從頭緒。
    看著墨故淵神態萎靡,臉色蒼白,羽涅順勢扶起墨故淵,緩緩道“趁檮杌還未蘇醒,我們還是先行離開吧,我找個安全的地方替你療傷。”
    微微喘了喘氣,墨故淵咧嘴朝羽涅搖頭笑了笑,道“即便不來,隻要身在這大荒總有一天這檮杌會找上門來的,他深知我的底細,又如何會放過我。”
    羽涅蹙眉道“他究竟是如何知曉這一切的,按你所說來這大荒數月,如今不過是第二次和他照麵,他就要對你趕盡殺絕。”
    墨故淵沉沉點了點頭,先前片刻,九龍琉璃玉傳來熱意已是穩住自己體內多數經脈,雖未痊愈,卻也恢複不少氣力。
    一道白光圍著兩人周遭旋轉不停,墨故淵和羽涅相視,臉色難得帶有笑意。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