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失態了……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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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道大堂右側,學宮賓室。
    韓蓀一路行至門前,隔著簾說道:“稍作準備,等等與我和雛後一同入堂。”
    稍頓了一下後,簾中方才傳來一個綿潤的女聲:“老師既已請我主持,為何還要請雛後?”
    “……”
    韓蓀縱是言出法隨的法家主官,一錘定音的秦相國,麵對這個問題也可見地陷入愁惱,憋了半天才憋出幾個字——
    “是我不對。”
    “老師如此難言,定有隱情,我也不便追問了。”簾中女子一歎道,“無須為難,這清談便由雛後主持罷,我列席便是。”
    “此談必有深辯,雛後威勢有餘,然才學不足,不足以主持。”韓蓀答道,“唯公主二者兼備,實為不二之選。”
    “必有深辯?”女子思索道,“立論者不是嬴越的伴讀麽,他雖有獨創之想,可清談之術又豈能與學博們比肩,祭酒何出此言?”
    “底氣。”韓蓀道,“檀纓論天文時的底氣,根本不似在談全新的學說,好像是在說天經地義的事情,隻有千思萬想,對自己學說無比深信的人,才能做到這種程度……此外,我喜歡觀察重壓之下的人,你再清楚不過。”
    “既如此,我自會全力以赴,不偏無坦。”
    “如此甚好,相信檀纓立論的時候,也必能感受到公主的威儀與才學。”
    “啊,那個……”女子氣息一軟,又說道,“我的確請老師……推薦有創想的青年才俊結交,但那位檀纓……我之前也有所接觸,其人徒有其表罷了,當真有大才麽?”
    韓蓀聞言又是一陣無奈,怎麽來回來去都是這麽幾個問題。
    “公主一探便知。”韓蓀答道。
    “啊……是……但我身為主持,目光過於集中於他,言語過於針對他……會不會……那個……有些……不好意思……”
    韓蓀累了:“……不然我還是請雛後主持吧。”
    “不要!老師你不許反悔!”
    “……”
    “……失態了。”
    “……習慣了。”
    ……
    學宮論道大堂內,學士們進場的時候,這裏已經坐滿了人。
    講師與學博們早早便已入場。
    不僅如此,就連桌凳也都多了許多,後排還坐有很多年輕的身影,想必都是都是學長學姐。
    眼見這一屆學士入場,他們也不禁交頭接耳,品頭論足。
    言談眉宇之間,似是寫滿了大大的不服。
    想來也對,哪有一位學士還沒入選得道就來立論的?
    見他們的樣子,想來也是不明所以被拉來旁聽的,還並未感受過檀纓天文之說的壯麗。
    然而,這樣的不服隻消片刻便化解了。
    隻因他們目睹了檀纓本纓。
    “這……這檀纓的相貌也太……”
    “不必談了,這位學弟必是對的!”
    “小點聲……龐學博正瞪你呢……”
    “旁邊那位協論的女學士……定是越國來的吧……越人歌舞便是了,來我學宮是為何?”
    “噓,周學博說她是首席。”
    “??這不公平,我不理解!”
    “再旁邊那個方臉是誰,檀纓的伴讀麽?”
    “那人我好像在清談時見過,似乎是……公子嬴越?”
    “……人……人不可貌相誒。”
    “確是如此……”
    另一邊,立論長桌前,立論三人亦已落座。
    姒青篁在左,嬴越在右,檀纓居中。
    此時,檀纓和嬴越才將身上的行袋卸下,置於桌底。
    “這又是什麽?”姒青篁偷瞥著問道,可剛問過又連忙扭臉,“算了算了,蠅鼠之物,我才不想知道。”
    檀纓也不理他,隻與嬴越道:“老鮑當真厲害,我要的東西一早就都搞來了。”
    “是啊,永遠不要小看車夫的本事。”嬴越也歎道,“隻是……我們這個月的例錢也花幹淨了。”
    檀纓:“可得想個弄錢的法子了。”
    嬴越:“橫不能直接找黃洱要吧?”
    檀纓:“借一些倒也未嚐不可……”
    嬴越:“這……我臉皮再厚也不好開口啊。”
    二人一來一往,姒青篁越聽越聒噪,耐不住說道:“你等蠅鼠兄弟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還不趕快閉目靜心!”
    “啊。”嬴越頗為感懷地點了點自己心口,露出了生無可戀的微笑,“在姒學士眼裏,我原來是鼠……可以了,我已知足。”
    “???怎麽公子你的性情也如此異態了!”姒青篁瞥了眼對麵後排的學士,咬牙暗道,“你等蠅鼠不要臉便罷了,我可不想在學博和學長學姐麵前失態,快快打起精神,你們撐不住的時候我自會頂上。”
    “好。”檀纓當即晃了晃頭,像是歌手上台前一樣呼啦起舌頭,發出一陣怪聲。
    “你怎麽又來!!認真些!!”
    “這就是在預熱口舌啊。”
    “唉…………”姒青篁長長一歎,捂著額頭道,“怕是隻有我孤身應對了……誰又想得到會有今天呢。”
    正說話間,白丕的聲音傳來。
    “請祭酒,王後,主持。”
    眾人連連起身相望。
    正見三人由殿外行來。
    韓蓀在前,公主與雛後左右隨之。
    檀纓多年往來宮中,當然認識這二人。
    隻是此時當麵見到,仍誠惶誠恐。
    雛後自是不必多言,老仇敵了。
    此時她一身黑綢紅繡的王袍,信步向前,朗然無顧。
    風姿綽韻之餘,威勢尤盛。
    倘若沒有排擠嬴越的那層私仇,怕也算得上半個威儀豔麗的女帝了。
    之所以是半個,隻因在名義上,嬴越的父親,嬴梧人依舊是王。
    隻是他不理政事的時間有點久了,國家事宜自然而然地都過渡到了雛後身上。
    至於雛後,其名為鄲姬,這明顯是個過於隨意的名字,因此現在也沒人敢這麽叫了。
    如此出身平平的人,自然也當不上秦王的原配。
    起先她也隻是側妃,隻因正宮徐王後產後出血而亡,雛鄲姬輔佐秦王有功,又誕下一名男嬰,偶爾代政時也顯現出了才能,這才將她扶正。
    而徐王後臨終產下的那名女嬰,則正是走在祭酒另一側的公主,嬴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