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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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叔:“……這……”
全車人看著這邊暗暗憋笑。
表叔:“嗯……應該是有製冷機吧……”
然而迎接他的卻並不是什麽通悟,而是另一個場景。
男孩:“製冷機是什麽原理?”
表叔:“就是……應該是靠氟利昂製冷。”
問道大鼎前,檀纓閉目吐納之間,神思早已飄出了那道“真理之門”。
待老師講完後,那寸頭少年突然眼兒一瞪,傲然舉手。
此時的他,竟比幼年時還熊了許多,看起來更欠揍了。
隻見他昂首起身,中氣十足說道:“老師我查過了,愛迪生7歲時是1854年,醫學界首次闌尾炎手術討論卻是在1886年,這件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老師頓時一臉苦悶:“譚英,咱們隻是學課文,當個故事聽就好了。”
譚英:“如果是故事的話,為什麽不能像《伊索寓言》那樣用動物代替呢?為什麽一定要用虛假的事跡歌頌愛迪生?”
老師:“……這是為了鼓勵同學們崇尚科學,從小樹立正確的三觀。哎,我跟你說這個幹嗎……”
譚英:“老師我更不明白了,科學本就是正確,為什麽反而要用虛假來塑造?”
老師:“……你是來上課的還是來抬杠的?”
譚英:“不是老師讓我們預習課文想好問題的麽?”
老師:“啊……你給我坐下!”
少年憋屈落座。
與此同時,檀纓默默念出了他的獨白:“早晚把這些假東西都幹死!”
不知不覺,下課了,門開了。
檀纓隨著人流走出了教室,來到了高中畢業的那個夏天。
樹下,寸頭青年,在這最後的窗口期,悶頭送出了兩萬字的情書。
卻隻換回了一個搖頭。
青年扼腕痛惜。
檀纓感同身受:
“為什麽……我都這樣了,她還是不喜歡我……”
“女人到底在想什麽……”
“這到底是為什麽……”
“感情到底是如何產生的……”
“魅力又該從何而來!”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青年從正午問到黃昏。
再抬頭時,已是星辰滿空。
那更多個為什麽,正如繁星般閃耀流轉著。
表叔沒能終結它,老師沒能終結它,女人也沒能終結它。
此時,那繁星依次閃爍,似是在勾著他去點,去想,去回憶。
檀纓仰視星辰,漸漸懂了。
坐鼎問道。
坐的不是鼎,是過去。
問的不是道,是吾心。
更不是我問天道。
而是天道在問我啊!
既如此,我便將心之所想,誌之所向,腹之所學,欲之所念,通通展現給你。
通悟至此,檀纓便也不看那星了。
他這便穩穩落座。
以天為賓,以地為席。
不必索問,我自傾談。
伴著此番決斷,他的回憶也不覺飄向了更遠的地方。
關於學習與求索,這話說來可就長了……
天道啊,咱們從頭慢慢來。
就從我年幼時,第一次好奇為什麽會拉肚子說起吧……
……
論道大堂,半刻已過。
沉寂之間,檀纓坐鼎,已耗了三副資材。
範伢也不得不捧起第四幅資材,登至台上。
檀纓身側,那副相當於120天自修的老參已完全幹癟了。
範伢將其取回收好,隨後又打開了第四個盒子,取出了一塊潔白的鹿骨。
然而他還未及將鹿骨擺好,便見到其間的元靈之氣如湍流瀉瀑般牽引而出,直落向檀纓。
此等急勢……怕是現在就要去拿第五副了。
範伢難免有些無措,這便轉望韓蓀。
韓蓀隻打了個手勢——七。
意思是耗到第七副咱們再慌。
到底是坐過鼎的人,有沉穩的資本。
範伢這便點了點頭,準備放下鹿骨。
然而此時一看,卻見那鹿骨已枯黃泛沉,哪裏還有半分靈氣!
“啊呀!!”範伢驚叫一聲,想也不想便扔掉鹿骨,一躍下台抓起兩盒新的資材折躍回去。
坐鼎問道,資材一斷,問道者也便是無源之水,天道之塑將提前止步。
再要突破,便隻能如常般苦學以求通悟了。
因此一見那鹿骨褪色無氣,範伢自是拚力補上,以免斷了大好的機緣。
但這……
這也太快了。
轉了個頭而已。
此時的範伢還並不知道……檀纓與天道的展現自我,才剛到高中物理。
範伢隻能看到,才剛揭封的那兩副資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沉著。
吸納如此驟然加快,更是令全場人瞬時懵暈難言。
麵對此景,韓蓀竟是第一個破功的,哪裏還有半點沉穩的樣子,慌忙起身喝道:“周敬之!再取十副!快!快!”
周敬之立刻起身向外奔去,一邊跑一邊喊:“老白!!再來十副!!!”
對麵,姒青篁更是氣得搓腳。
唯有嬴越與嬴璃心頭大喜,互視之間,振奮點頭。
再看台上,範伢哪裏還是什麽敬上資材,而是狼狽得上躥下跳,跟本就是在往火堆裏添柴。
對麵的學博席位,最緊張的……
莫過於龐牧了。
“莫慌……”他吞了口吐沫,拾起高杯道,“隻是接近完成罷了……依我看檀纓得道在即。”
旁邊的姬增泉眼見靈氣如此湧動,也是顫顫推了推他:“龐學博,要不快把你的也取來吧。”
“資材重物,豈能亂動。”龐牧穩住心神,身子一肅說道,“我大義無私不假,可也總不能搶在學宮前麵,待公資耗盡,再取我的私藏也不遲。”
“可你剛剛沒說要公資耗盡啊?”另一學博問道。
“這不是自然而然的前提?”龐牧登時瞠目激辯。
“你儒都這麽加前提的麽?”又一學博道。
“汝等小兒,我不屑一辯。”龐牧就此一閉眼。
眼見如此,毋映真順勢戳了姬增泉一下:“別逼龐牧了,他三境大成久矣,難得攢那麽些資材,都不一定夠他破境的。”
姬增泉卻隻一笑:“唉,好玩麽。”
說話間,範伢添柴不斷,韓蓀目不敢移。
隻片刻,周敬之便抱了十副資材奔回,進殿便直奔範伢而去。
範伢眼前的“柴火”正好用盡,他一言不發便接過新的,繼續續薪。
此時再看檀纓的“吸納”,已比剛剛又快了幾分。
眾人凝滯之間,暗數個七八息便沒了一副。
就這樣急速喂了三副後,韓蓀終是牙一咬喊道:“再來十副……不……全拿來!”
周敬之一愣,便又奔出堂去。
這下子,本呆若木雞的旁人,同時心頭一涼,閃出同一個念頭——
日你娘檀纓……
真要吃幹淨?!
眼見如此情形,龐牧更是滿頭大汗,扶案竄身而起,指著檀纓哭罵道:“這……這這不對吧……十副資材橫豎都夠得道了,怎麽就喂不飽他?”
後方一弟子問道:“或許早已得道,正在破境呢?”
“沒有啊,完全沒有得道!”龐牧抓出絹巾,閉著眼睛顫顫擦著臉道,“倘若得道,他必顯現出氣,但現在卻分毫沒有,元靈之氣如潑鹽入海……連個水花都沒有!”
與此同時,對麵始終沉穩的贏璃也終於坐不住了,顫聲問道:“司業,祭酒,學生眼拙……你們可曾看出檀纓得道?”
範伢:“未有……”
韓蓀:“沒。”
贏璃驚而抓頭:“那……怎麽可能有十幾副資材都不夠他得道?”
範伢隻搖了搖頭,繼續當他的添柴老翁。
韓蓀則漠然不語,似是開始想更後麵的事情了。
另一側,嬴越早已喜不自勝,數次揮拳。
此刻,竟是一臉賤相地與姒青篁道:“哈哈!姒學士!這下咱們都沒有資材了!你這首席也沒有,我這末位也沒有,好啊哈哈哈!”
“………………”姒青篁的臉,終也擰成了麵團,“公子……你的嘴也變得好甜……”
“哈哈哈!”嬴越見姒青篁的臉色,更是興奮得舞手挑眉,“我平常不這樣的,這是又高興又對你才這樣的,原來暢所欲言不動腦子是如此的開懷啊。哈哈哈!”
嬴越此時的情況,就好像一個隱忍低調了很多年的人,終於掀翻桌子大喊“我不做人啦!”
麵對這樣一個已經放下一切的人,姒青篁隻一臉死灰,默默轉向了另一邊。
毀了,好好的公子,被檀纓給帶毀了……
循著門外泛來的光,檀纓癡癡地走了下去。
再一恍然,已身處小學課堂之中。
寸頭已是少年,正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
男孩悻悻捂頭,滿麵憋屈地舔起了雪糕。
檀纓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不自覺地說出了男孩此時的內心獨白:“媽的,不求你,我早晚搞清楚……”
是的,這個小孩就是當年的譚英。
這熊逼德性,別說表叔,現在檀纓自己都想揍他。
恍惚之間,公車到站,車門開了。
表叔也是一陣臉紅,眼見這熊孩子又要追問,幹脆巴掌拍在他腦袋上:“說氟利昂就氟利昂,還想不想吃雪糕了?!”
男孩:“氟利昂是什麽?為什麽能放出冷氣。”
講台前,語文老師正在精讀《愛迪生救媽媽》。
課文講的是愛迪生7歲時,母親突發急性闌尾炎,但因室內昏暗,醫生無法進行手術,小愛迪生這便擺出了很多鏡子反射光源,照亮了室內。
吃著吃著,突然眼兒一瞪,直愣愣地大聲問道:“叔,這雪糕是怎麽凍起來的啊?”
全車人也都注意到了這裏。
這是一輛行駛的公交車。
一個熊頭熊腦的寸頭小男孩正坐在表叔腿上吃雪糕。
表叔一笑,很冷靜地抬了抬眼鏡道:“冰櫃裏凍的,那裏麵很冷。”
男孩:“冰櫃又是怎麽製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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