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長眉微挑，把手放下來，一手婆娑著另一隻手上戴著紅玉扳指。

    指腹能清晰的感覺到上麵雕刻的九尾狐的紋路。

    片刻後，他道：“蘇蘇，讓妲己名留至今的，不是妲己的皮囊，是她體內那隻狐狸。”

    蘇暮煙一頓，她也不算是愚笨的人，一時竟然沒聽懂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有點不明白。”

    商無恙嘴角緩緩拉開一抹邪肆的弧度，“九尾狐妲己，把她的色、欲、狠、絕，全部表現的淋漓盡致，雖背負罵名，但我卻覺得她也算磊落，所有的惡都敢公之於眾。”

    蘇暮煙懂了。

    她垂頭淺笑，“商老板看人待物和別人真不一樣……”

    說過，她微張小口打了個哈欠，看起來困了。

    接著她往商無恙身邊挪了挪身子，歪頭靠在了他的肩上，“那想來，我看商老板肩膀好靠，靠一下應該沒問題。”

    她這樣做時，她被綁著行動不方便的手碰到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涼。

    商無恙瞧著窗外飄雪的夜景，噙著笑握住了她的手：“蘇蘇，別再亂想了。”

    “我喜歡你。”

    突然的告白，與手被炙熱的溫度所包裹時，讓蘇暮煙又驚又喜又覺得心虛。

    他是不是會讀心術，怎麽說話總在她疑惑的點上。

    “那你覺得，我對你呢？”她心重重的跳動，唇抿著笑，心裏得意至極。

    畢竟，誰俘虜了惡魔，不得意呢。

    可是這得意並沒幾分鍾，商無恙的口袋裏傳來了震動聲。

    那種震動的頻率，不是商無恙的手機。

    蘇暮煙正了身子，商無恙從兜裏把手機拿了出來。

    他們誰也不意外，是顧安敘。

    商無恙正要去解蘇暮煙手邊的彩帶，卻不想，蘇暮煙勾著無謂的笑，從容地道：“扔出去吧，不要了。”

    商無恙眯起了眼睛：“是賭氣，還是……”

    蘇暮煙瞧著他那雙幽深的長眸，一字一句道，“是虜獲你整顆心之前，必要的拋棄。”

    可這句話，卻沒讓商無恙覺得開心，他的眸子染上了蘇暮煙看不懂的神色。

    “四年呢，你真舍得？”他笑道，“你會不會虜獲我整顆心後，也為了什麽男人，再必要的把我拋棄？”

    蘇暮煙與顧安敘在他被囚禁的歲月裏一直在一起。

    就是顧安敘介意她的過去沒有動她，也對她做了不少遭人厭惡的事情，但顧安敘能給她一個女友身份，數年如一日的護她四年，怎能沒感情。

    而且，就是修成正果的愛情，也少不了一些爭吵、傷心、誤會。

    感情這回事，哪能處處理想且一帆風順。

    他想，蘇暮煙一定知道這個道理。

    曾經，朋友都告訴他，蘇暮煙忘的那麽徹底，是因為他的家族用狠辣的醫療手段讓她的記憶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

    可有些東西，不單單隻是大腦能記得，心也能留得住回憶。

    有時候他在很想她，卻見不到得不到，也會悲觀的想，究竟是蘇暮煙忘的幹幹淨淨，還是……他們的曾經不過如此呢，對於她來說，可以輕易的忘記。

    愛情是機關算計、傾心一切都難得到難說清的感情。

    他如此矛盾，想她迅速拋棄顧安敘，重回他身邊，卻也害怕……

    四年前，她不顧一切逃離出去，會不會也是像如今這樣，很快、很容易的就對他徹底死了心。

    蘇暮煙的神色依舊很從容，仿佛她已經想到他會這麽問了。

    她認真道，“商老板，我們每個人都無法預計未來的事，所以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得到了你，會不會為了別的男人再把你拋棄了。”

    車經過了一個減速帶，饒是如此重型的車，也微微的晃了晃。

    蘇暮煙隨著波動，可愛的晃了晃頭：“而且我沒有受虐傾向，可你欺負了我那麽久後，我竟然想親近你。”

    “很荒唐是不是？”

    “可這種荒唐，卻讓我很快樂，讓我不想去思考我們這些事如果曝光出去後，會不會把我釘在恥辱柱上，我隻有兩個念頭。”

    “第一個，想和你一起泡酒池肉林，放肆縱欲。”

    “第二個，我想知道你愛過誰，愛的多深多痛，才會讓你獨自帶著閃閃，而我……能不能把她取代掉。”

    在昏暗的車間，男人清墨般的眼眸悄然泛紅了一圈。

    回憶又在腦海裏泛濫。

    八年前。

    一座巨大的漢朝古墓的主墓室裏，放著的巨大棺槨裏充滿了殘留了數千年的細菌。

    就這樣一個考古人員都需要包裹嚴實才能工作的空間裏，卻見一個穿藍白色高中校服的少女躺在一具枯骨旁。

    那一幕，把那個被人稱道為惡魔的少年都嚇了一跳。

    少年平複好心情後，一腳踏在棺槨邊緣，衝著裏麵低吼：“你特麽的找死啊。”

    少女卻不惱，衝他眨了眨那雙青澀卻天生嫵媚的雙眼：“好奇怪，明明我沒有受虐傾向，可你越欺負我，我就越想親近你誒！”

    “大哥哥，我聽說你是這支考古隊的鑒定師，那你鑒定鑒定，我蘇暮煙能有多少價值唄，如果我很值錢的話，倒貼給你好不好？”

    當時他一腳把棺槨的蓋子給踹了上去，把她關在了裏麵，聽著她在裏麵驚慌失措的大喊大叫，他當時惡劣笑容下的心思，卻不再覺得欺負她好玩了。

    開始覺得……這個又瘋又野的丫頭，竟然有點甜。

    而如今。

    八年轉瞬即逝。

    他溫柔的揚唇，伸手把她抱在懷裏，臉埋在了她的頸部。

    “喝多了，隨口一問，別亂想。”

    此時亂想的不是蘇暮煙，是他。

    深陷就會有各種內耗的矛盾與不安，他也不例外。

    他嗅著她身上的氣息，又說：“我把自己倒貼給你，好不好？”

    長時間不喝酒，偶爾喝一次是真的上頭。

    他稍一接近，她就春心蕩漾。

    她迫不及待的連他的話都沒應，而是忙扭頭，呼吸急躁的吻上了他的臉頰。

    待男人稍抬起頭後，她尋著他的唇。

    將近一個多小時過去，車在明月山莊的中心別墅前停下。

    車內蘇暮煙長發淩亂，臉頰緋紅。

    商無恙整了一把她臉前的發，把她抱了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