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眼，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擁有的眼型。

    從秦兵馬俑來看，那時的古人都是單眼皮，眼尾上翹，那便是華夏大地上最原始的特征。

    商無恙這樣狹長又有雙眼皮的丹鳳眼，是東西方基因的完美和諧。

    商無恙想了想，把毯子往下巴下拽了拽，說：“我生物學父親是潘西親王的長子，但從我的基因檢測報告裏看，我的生物學母親是東方漢族，具體可以分析到有黃河流域的漢族dna。”

    蘇暮煙有些吃驚，他竟然會破天荒的和她說起自己的事情，“黃河流域，就是北方人了。”

    商無恙很平靜的點了點頭，“潘西親王癡狂東方文化，認為東方女子最聰明，他用很大的代價篩選了一批能力、智力、容貌、身高都出挑的東方女人，又讓那些女人殘酷競爭。”

    “最後的勝者就是我的母親，他想用優秀的東方基因與他自認為優秀的貴族基因融合，看看能創造出怎樣的一個人。”

    蘇暮煙隻覺得背脊都竄過了一抹冷意。

    “那個人，就是我。”

    “我在兩歲七個月的時候，意識到與我同齡的人，都有母親照顧，但我沒有。”

    “我開始對母親好奇，西摩家族有人告訴我，我的母親在我出生後，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在我的母親進行殘酷的淘汰賽中，展現了令他們難以理解的情感，他們說，那是東方人才會特有的情感。”

    “西摩家族怕精心培育出的我，被我的母親教育成一個他們不可控製的程度，就斬草除根了。”

    蘇暮煙聽的心驚肉跳。

    商無恙還在很淡然的說，就像講著一個別人的故事。

    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從她住在這裏，陪他生活，照顧他的起居，還和他一起過了一個算有意義的新年他覺得高興，又或者是……

    不懂愛的心髒明確的喜歡她，他在此刻，有了分享和訴說的。

    “我的出生，沒有辜負潘西親王的期望，身體素質、還有很多腦力測試，都是整個西摩家族的第一位。”

    蘇暮煙鬆了口氣，但想法依舊單純，“然後你能力很強，就開始很大壓力的學習了？”

    “妹妹你真單純。”他輕描淡寫著，令人膽寒的話，“他們不滿足我原生的狀態，在我四周歲時，籌備了一個長久的計劃，命名為《亞曆克斯開發實驗》。”

    亞曆克斯，是他的名字。

    蘇暮煙的心咯噔一聲：“開……開發？”

    再貼合他之前怪異的行為，又或者是不懂感情。

    她腦海裏甚至都腦補出，一隻漂亮可憐，剛出生的小白鼠，就被架在了解剖試驗台上，至此與正常的世界完全隔絕。

    “嗯。”他用毯子蹭了蹭臉頰，就像一隻慵懶打瞌睡的大狗似的，“最初的階段，是開發智力，不停的在封閉的實驗室做各種智商測試，還要吃一些開發智力的藥。”

    “那些手段會刺激大腦不停的疼痛，也會使心髒過速跳動，影響腸胃，吃不了東西，不過也沒死，他們會給我輸入營養。”

    “然後不知不覺裏，他們的這個實驗就成功了，我看過一眼的東西，就會很具體的印在腦子裏。”

    蘇暮煙的肩膀都開始哆嗦了，這就是他和正常人所不同的，記憶超常的原因。

    她克製著內心萬千複雜的情緒，“哥哥，我有一個地方很好奇。”

    “什麽？”他彎起眼眸，又耐心又溫柔。

    “剛才蘇桓說，他在國外見過潘西親王的長孫，那是你哥哥吧，你被這樣對待的時候，你的兄弟姐妹在幹什麽？”

    “他們，做他們的貴族啊。”商無恙彎了彎唇角，“我本身就是一個計劃，和他們有區別。”

    蘇暮煙喉骨一更咽，眼淚沒忍住掉了下來。

    此間她的感情很複雜，不僅是對商無恙的心疼，還有對他家族的憤怒。

    怪不得他滿口“生物學”的字眼。

    真的毫無感情可言。

    “別害怕嘛。”商無恙伸手帶了一下她臉上的眼淚，“又不是這麽對你的。”

    他對感情還是不能完全拿捏，他看不透少女對他是在心疼。

    又或者是，從沒人心疼過他，他也不會下意識往那方麵去想。

    他又繼續說，“還會做手術，加強我的反應、觸覺。”

    商無恙伸出了一隻手，“五歲，手指的指腹每天都會被割破，靠疼痛強化觸覺。”

    這應該是他怕她害怕，用最微不足道的一個例子來講述他的經曆，但蘇暮煙大概能想象到了。

    世界不缺劊子手，多的是不把人當人的，披著人皮的畜生。

    “十二歲那年，實驗告一段落，我的各種數據都達標，然後他們開始對我進行教育，學習國際上的所有技能、文化。”

    “十八歲的成人禮，潘西親王承認了我的身份，但是哦！”

    說到這裏，商無恙突然笑了，可蘇暮煙卻滿臉是淚，多愁善感的少女，愈發心疼他。

    “他們連自己做出的人工智能都掌控不了，能掌控得了我嗎？”

    “妹妹，我在as有海，有島，在歐、非都有很多的礦，還有一支雇傭隊伍，都是他怕我，拿來討好我的。他覺得好的如果不給我，我就會把家裏所有人的手腳都卸掉。”

    蘇暮煙隻覺得，吳承恩誠不欺她，身懷絕技的能者，都是放蕩不羈的。

    當年美猴王大鬧天空，也就是這個意思吧。

    “我那個祖父想把我趕出去，就和我做了個交易，我就來金城參與了金王陵的考古工作。”

    蘇暮煙微微一頓，“我可以知道，是什麽交易嗎？”

    說起這個，少年的表情黯淡了些，也不再是那副幼稚可愛的樣子，終於有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迷茫和一些小成熟。

    “文明和血脈，很神奇。”他說，“在我開始接受教育，接觸東方文化後，我就對這裏很好奇。”

    “我知道了落葉歸根，魂歸故裏。也背過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故鄉今夜思千裏，霜鬢明朝又一年。”

    “還知道……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他給了我一個來這片土地親身感受的機會，也說，如果我能幫他查明金王陵裏有什麽文物，就告訴我，我母親是哪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