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快上來！別管那個罐子了！你們日本人都是偏執狂！”曼斯破口大罵。
    亞紀沒有回答他，而是用日語大喊了一聲，用盡最後的力量把黃銅罐推到了救生艇上，這才抬頭看了曼斯一眼。
    “亞紀！”曼斯驚喜不已。
    前艙裏，嬰兒“鑰匙”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眼淚從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無聲地滑落。
    他最鍾愛的學生酒德亞紀，那個總是散發著母性光輝的日本女孩不知為什麽超越了人類潛水的極限，成功生還。
    “塞爾瑪！塞爾瑪！快救人！”曼斯大吼著放下了救生艇。
    “剛剛葉勝傳來消息，他們疑似遭遇了龍類……”曼斯的臉在抽搐，“他自己一個人前去阻攔了，恐怕凶多吉少……”
    “那是什麽東西？”三副冷汗淋漓。
    “打開聲納，看看那是個什麽東西！”曼斯拖著銅罐走進船艙，他臉上肌肉抽搐，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
    “它速度太快，無法精確成像，長度大約五十英尺，看起來像條魚！”二副大聲說。
    “魚？”三副說，“以五十節的速度潛遊的魚？”
    “不管它是什麽，隻要是個活的就好。”曼斯點燃一根新的雪茄，狠狠地活動了一下麵部肌肉，“隻要是活的東西，就一定能殺死！”
    他打開隱藏在艙壁上的武器櫃，一隻L115A3狙擊步槍擺放在中央位置。
    它是由英國製造的遠程狙擊步槍，號稱狙擊步槍的皇帝，但是裝備部仍然不滿足於它的性能，對它進行了彈藥優化。
    曼斯把一枚一枚泛著冷光、彈頭上雕刻著古老花紋的子彈填入彈夾，底火全都被塗成紅色，這是高危武器特有的標誌。
    “我真喜歡裝備部裏搞武器優化的那群瘋子！”曼斯殘忍地笑著，把彈夾拍進了槍裏。
    “會是龍王麽？”三副不安地問。
    “最好是，我就是來殺龍王的！”曼斯閃身出了船艙。
    氙燈照射著船尾，白沫翻湧的水麵被照得雪亮，白沫掩不住那道鋒利的水線，似乎有一柄無形的巨大刀刃正在切割水麵。
    曼斯緊緊地靠在艙壁上，腳踩在船邊的欄杆上，整個身體如同一把撐在艙壁和欄杆之間的三角尺，保持著極佳的平衡。
    他舉起狙擊步槍，在紅外瞄準鏡裏看見了水下那條正在發熱的“魚”，它在全速遊動，高於水溫的體溫把它徹底暴露了。
    “來吧，小夥子。”曼斯咬著雪茄，輕聲說。
    近了，他扣下扳機，槍口噴出藍色的火焰，一道筆直的冷光射入水中，那是曳光彈頭在空氣中劇烈摩擦的效果。
    槍聲如雷鳴，巨大的後坐力能把一個壯漢掀翻，但曼斯卻直挺挺地站著。
    那道水線的推進忽然受阻，水麵上卷起了旋渦，曼斯沒有猶豫，連續開槍，將整整十發大口徑子彈全都射入水中。
    冷光一道接著一道，速度太快以至於同時好幾道冷光在空氣中滯留，每一枚子彈都附加著曼斯無盡的怒火。
    曼斯看著它在水中左閃右躲，迂回前進，似乎想要躲避射擊，他摘下嘴上的雪茄，嘶啞地笑了起來。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因為他的學生永遠也回不來了。
    “塞爾瑪，給我子彈！”他大吼。
    他要清楚地看看這個奪走自己學生生命的，該死的東西的屍體浮出水麵。
    “是！船長！”塞爾瑪帶著新填滿的彈夾衝出船艙。
    “是摩尼亞赫號，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追著他們！”航道救助機構的直升機駕駛員發現了異常，他把探照燈打到了那東西卷起的漩渦上麵。
    旋渦中央忽然湧起大量氣泡，不可思議的巨大黑影一躍而起，它帶著無與倫比的力量突破水麵，直衝雲霄。
    這一刻閃電撕裂天際，電光中黑影狂龍般夭矯。
    “誰來告訴我這一切隻是幻覺……”看清黑影的塞爾瑪雙腿一軟，癱坐了甲板上。
    這是一頭赤紅色鱗片的龍，她有史以來第一次，見到如此巨大的龍類，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令她生不出絲毫反抗之心。
    人類，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殺死這樣的存在？
    曼斯劈手奪過塞爾瑪手中彈夾、填進槍裏後瞄準空中開始射擊，子彈打在它的身體上，隻是濺起點點星火。
    在這瞬間那條巨龍已經升到了直升機的高度，它力竭了，但它長尾一卷，將那架重型直升機的起落架死死卷住。
    它雖然體型龐大，但是對於這種能夠裝載十五噸貨物的重型直升機來說，還能支撐得住。
    這一切並不是結束，它在起落架上借力，再次躍起，又是一道閃電橫空。
    電光裏它修長的巨大身體舒展開來，像是一條閃電長鞭般甩動，狠狠地抽打在直升飛機的旋翼上。
    機翼瞬間被它拍成了無數鋼鐵碎片，四散飛濺。
    直升飛機失去了平衡，盤旋著栽向水麵，幾個黑色的人影打開艙門就跳。
    直升飛機猛烈地砸入水中，濺起足足五十米高的巨浪！
    十幾秒之後，烈焰直衝漆黑的天空。直升機在水下爆炸了，火光照亮了所有人驚恐的臉。
    相比曼斯，他才是這裏資曆最老的船員，有十年以上的航海經驗。
    剛才發生在亞紀身上的事他曾經見過，和鯊魚襲擊他在水裏的同伴一樣。
    但在這淡水裏顯然不會有鯊魚，而且看亞紀下沉時水上卷起的巨大漩渦，可以推斷那家夥的體型大得驚人！
    “教授，帶著罐子快走！快走！”亞紀用盡最後一口氣，從嗓子裏擠出嘶啞的聲音，“那是葉勝……搶回來的……”
    一道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她的下方。
    她沉下去了，來自水下的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生生扯了下去。娓娓的長發在水波裏一卷，消失不見。鮮紅的血泊泊湧起，像是盛開的三途河之花。
    “不！亞紀！”曼斯大吼著脫下外套，就要躍入水中。
    “棄錨！啟動引擎！開加力！”三副也大吼，用盡全力抱住了曼斯。
    她沒有試圖往救生艇上爬，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亞紀第一時間想到的竟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吃力地把一個黃銅罐往救生艇上推。
    連接摩尼亞赫號和水底的兩根錨鏈同時被切斷，強大的引擎無需預熱，發出憤怒地咆哮，巨大的慣性讓抱著的三副和曼斯兩人一起滾倒。
    就在倒下之前的一瞬，三副看見一道銳利的水線筆直地向他們追來，死死地跟在他們的船尾。
    三副登上甲板，低聲問：“船長，還要等麽？”
    曼斯盯著水麵，沉默了幾秒鍾，低頭看了眼表，他忽然覺得有些累了，巨大的落差感讓他難以接受。
    暴風雨中傳來了直升機機翼的轟鳴聲，直升機巨大的射燈照在在漆黑的水麵上，形成兩道光斑，不斷向他們接近。
    片刻之後，呼叫聲從左上方傳來，“摩尼亞赫號請注意，這裏是航道救援局，請亮燈回複，請亮燈回複”。
    “再等等！亞紀很快就會回來了。”他表情苦澀，說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
    這時他聽見船側發出一聲悶哼，他條件反射般舉起手電照了過去，船側翻湧的江麵上，浮起了一個烏黑的人頭，仰起了一張嘴唇發青，毫無血色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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