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傅曾對我說，人的命運是天定的，原來人的命運也不是天定的，而是任由更強大者用來擺布的……”哪吒淒慘的笑著，一邊說著，一邊眼淚也不停地流了下來。

    玄奘聽到這話心有觸動，他和哪吒的命運何等相似，也是任由更加強大者擺布的，而他和哪吒又有何區別呢，起碼哪吒還會反抗，然而自己卻從未想過如何反抗自己的命運。

    他的心境激烈變化，一瞬間掠過了數萬道念頭。

    好像腦海之中閃過一道雷霆，有些畫麵閃過。

    畫麵之中，他端坐在如來佛之下，抬頭望去，如來佛身後上空端坐著兩尊聖佛。

    他在和如來激烈論道，很可惜，這次論道好像是玄奘輸了，最後玄奘被定下了命運。

    “我出生了多少年，便在我師傅的教導下修道了多少年，可惜最後修的卻是一無所有，你呢？”哪吒慘笑道，無助的看向玄奘。

    玄奘腦海轟鳴一聲，這一番疑問，讓玄奘想起了自己曾說的那些話，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我修的是我不掩飾向往長生的心，想超度眾生的欲，修的是四大皆有，掙脫束縛的果……”

    聽到玄奘的話，哪吒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涕肆橫流：“好一個超度眾生的欲，好一個掙脫束縛的果……”

    玄奘想起了什麽，他又什麽時候會做出了屬於自己的抉擇和反抗。

    不過現在玄奘卻沒有什麽能夠幫助哪吒的，從哪吒抽了敖丙的龍筋之後，便已經陷入了死局。

    玄奘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對著哪吒說道：“你有什麽想留下的嗎？”

    哪吒一愣，然後又張狂的大笑起來，然後伸出手，一把插入自己的胸膛，然後掏出了自己還在跳動的心髒。

    那是一顆赤紅溫暖的赤子之心。

    玄奘施法將那顆心小心收好。

    “幫我留下這顆反抗的心吧。”哪吒仿佛恢複了當初的少年意氣，眼神之中多出了些許神光。

    不過玄奘看得出來，哪吒已經是風中殘燭了，沒了心髒隻依靠著法力維持著生命。

    老龍王冷漠地注視著眼前的玄奘和哪吒的所作所為，作為罪魁禍首的他卻沒有任何心情，隻是龍爪之中的潮水龍卷旋轉的速度愈發加快。

    老龍王冷漠的說道：“你們說夠了嗎？”

    哪吒聽聞此言隨後他縱身躍上雲頭和老龍王對視，收了三頭六臂的法相還有那火尖槍乾坤圈還有紅綾，隻剩下一對風火輪支撐著哪吒不會落下。

    哪吒此時陸發衝冠指著老龍王的頭顱說道：“龍王此事皆由我起，你要殺我便是，不要禍及他人！”

    “我自然要殺你的，還要滅你全族，屠你都陳塘關滿城！這也難消我心頭之恨。”老龍王剛剛受到了哪吒那陣攻擊的傷害，此時也是極為惱怒，顯然是動了真火。

    李靖終於站了起來，於是顫巍巍地拿出寶劍指著哪吒說道：“龍王息怒，此事皆是那孽障所作所為，和我們沒有關係啊，放過我們吧。”

    “難道你不是他的父親嗎，和他沒有關係？”老龍王冷笑。

    “不，決然不是，我與此子毫無關係，他乃是靈珠轉世，而我隻是一位凡人總兵，我和他哪有什麽關係，更不是他的父親！”李靖搖頭說道，他聽到了身後自己妻子淒慘的哭泣聲，卻一點沒有猶豫。

    哪吒聽得此言，回頭驚望李靖，忽而又想起了都護城百姓們落井下石的言論，嘴邊露出冷笑。

    他臉上桀驁不馴的表情再度回歸，不過這次他將親自殺手死自己那顆赤子之心。

    哪吒施展法力，攝取了落在地上的青神劍，他望著化出真龍本象的老龍王。

    此時老龍王正在攪動雲穹，身形如連綿山脈，隱沒在水浪之中，龍爪下的潮水龍卷甚至帶起了摧枯拉朽的旋風，四下一片轟然響聲，車馬屋舍梁瓦全部被掀翻各處，百姓們四散奔逃，仿佛如臨末世，口中叫罵著，哭泣著、詛咒著哪吒一家。

    “那個天殺的孽畜，害我遭了此劫……”

    “他們一家都是禍害……”

    “他為什麽還不去死啊……”

    ……

    種種言語，仿佛利劍刺穿哪吒的心肺，再看向李靖那冷漠的眼神，仿佛真的要和他劃清父子關係一般。

    哪吒冷笑：“龍王，此事之錯皆在吾身，我殺了你的兒子，我便還一命給你，你也不必糾結於我什麽全族，我哪吒降生天地之間，從不知有什麽父母。”

    老龍王大怒，聲音之中仿佛帶起了雷霆：“你還抽了我兒的龍筋，哪有一命換一命那麽簡單。”

    哪吒舉起青神寶劍橫於自己的脖間，麵色冷漠：“僅僅如此嗎？好，今日我便也割了我的肉，剃下我的骨，如此償還抽筋之痛。”

    隨後他轉過身看向李靖眼圈一紅，但是強忍著不做出任何表現：“聖人雲，身體發膚，受之於父母，如今我既無父無母，又何惜這身血肉，我便割下這肉還與母親……”

    雷鳴中，一道孤獨的身影橫於天地之中。

    隨後他一伸手，將寶劍從自己的喉間劃過，一腔赤紅的鮮血噴了出來，哪吒母親無力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口中還喃喃地喊著：“哪吒……哪吒……李哪吒……”

    哪吒一劍又一劍地割下自己的血肉，赤紅的血液肆意撒落。

    李靖滿臉不可置信，宛如木雕一般呆在那裏，他想不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有勇氣做出這種事情。

    但哪吒畢竟是靈珠轉世還是玄仙之軀，生命力頑強的不可思議，他癡呆的望著自己的父親，喉嚨中嗚咽不停息地湧出一股股鮮血出來，而他此時喉管已斷，不能完整說話，隻能一字一句吐出來。

    “拆下……這……骨……還與……父……親……”

    此時再看哪吒麵容，居然發現他在笑，也不知所笑為何。

    李靖呆呆的看著血液從天空之中灑落，哪吒的娘親已經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無力的癱倒在李靖身後。

    直到哪吒將自己割得血肉模糊，隻剩一副骨骼，還在天上掛著，那些血肉紛紛掉落在他娘親麵前，他娘親哭聲淒厲發瘋似的將所有血肉抱在懷裏。

    哪吒已經拿不起青神劍了，便將神劍隨手扔下，舉起右手拆下了左臂骨頭，又一根一根的拔掉肋骨扔在這陳塘關的城牆之上，最後終於不能維持身形，腳下風火輪崩散，癲狂似的大笑一聲墜落到李靖麵前。

    隻見李靖雙手有些顫抖，本能地想要伸出手去環抱哪吒隻剩骨架的身軀，但是哪吒卻使勁最後的力氣一個翻滾遠離了李靖的懷抱。

    這時候太乙真人才駕著祥雲姍姍來遲身旁還跟著幾位西方教的人，似乎是來見證這一切是否符合他們的算計。

    看著哪吒的慘狀，太乙真人裝模作樣地一撫浮塵，一臉可惜地說道：“這是天注定的劫數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