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初點點頭，表示理解。
    很多時候，病人遭受到的不僅是身體上的傷害，還有心理上的。
    身體上的傷好治，心理上的卻難治。
    程天林拿出了程嘉實的病曆。
    “這是我兒子的病曆，請雲小姐先看看。”
    雲初初接過來翻看。
    通過詳細的病曆本，她能大致做一個初步的診斷。
    程天林說：“聽說那位腿部癱瘓的病人，雲小姐幾針下去，病人的腿就能動了。我兒子的腿是不是也用同樣的治療方案？”
    雲初初一邊翻看著病曆本，一邊說道：“那位病人的情況和程少不一樣，不好做比較。”
    “這樣啊，那您看我兒子的這個情況，還能不能治？”
    程天林抬手抹了一下額角，那裏其實沒有汗。
    雲初初慎重地道：“不太好說。”
    程天林的心髒立刻揪緊，就聽到雲初初又接著說道：“單從病曆上來看，我不能保證可以讓程少進行激烈的體育運動。”
    程天林：？
    他懸在半空中的心不上不下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雲初初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雲初初瞟了他一眼，有些為難地說：“不是吧，程少還想以後當體育健兒，為國爭光？這恐怕有點難辦啊！”
    程天林遲疑著說：“雲小姐的意思是，我兒子以後還能走路？”
    雲初初肯定地說：“站立、行走，甚至是騎自行車，適當的慢跑這些都沒問題，但程少如果想當體育健兒，那就有點難辦。”
    程天林捂住胸口，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雲初初這話的意思，他得反複在腦子裏過好幾遍。
    程嘉實當然不可能當體育健兒，隻要能像個正常人一樣走路，不用坐在輪椅上度過下半輩子，他就謝天謝地了。
    程天林一把年紀了，在商界一向以持重深沉聞名。
    但在雲初初麵前，他也隻是一個憂心忡忡的家長而已。
    程天林聲音微微顫抖著說：“雲小姐，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需要多少診金，我現在就把診金打給你。”
    可憐天下父母心！
    雲初初笑眯眯地說：“診金按照正常給就行了，我聽說程總的商行生意做得不錯，說不定我們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那是自然！”程天林滿口答應。
    程天林一幅要砸重金的樣子，但對雲初初來說，她已經賺了很多個小目標了。
    她看病不是為了發財，否則她早不知道賺了多少錢了。
    墨連城來s國開分公司，能和當地的商業大拿程天林搞好關係，當然有好處的。
    ……
    城郊的別墅裏，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
    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坐在輪椅上，透過落地窗看著外麵朦朧的細雨。
    他的頭發很長，看得出已經很久沒有理發了。
    垂下來的長發，遮住了他那雙陰鬱的眼睛。
    他毫無知覺的雙腿上蓋著一張羊毛毯，眼神空洞。
    房間裏氣氛壓抑，電視機裏卻播放著格格不入的綜藝節目。
    “哇，又是一條魚！”
    “這都是第幾條了？”
    管家看了一眼電視，貼心地走上前，低聲道：“少爺，怎麽最近喜歡看綜藝節目？”
    程嘉實依舊看著窗外，慢悠悠地道：“閑著無聊，聽聽聲音。”
    管家遲疑道：“少爺還是回房間休息吧，天下雨了，您別著涼了。”
    管家關心的話，不知道怎麽就刺激到了程嘉實敏感的神經。
    程嘉實當即暴怒，憤怒地捶腿，歇斯底裏地說：“我的腿跟雨天有什麽關係？就算是晴天，我的腿也沒有半點知覺！還不如車禍那天就被撞死了！咳咳！”
    他還沒有罵完，就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毫無血色，看上去相當虛弱。
    “您不要胡思亂想。”管家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透露一些，“程總找到了一位很厲害的醫生，比之前的醫生都厲害，肯定能治好您的。”
    程嘉實冷笑：“哪次的醫生不厲害？還不是都一樣！”
    管家微微歎氣，他望著偏激倔強的少爺，實在無法再勸。
    那場車禍之後，少爺的腿就癱瘓了。
    原本陽光開朗的年輕人，忽然就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性格越發的古怪。
    換了不知道多少醫生，都說最好的結果，不過是讓少爺靠拐杖站起來，但那不是少爺想要的結果。
    程嘉實突然說：“我要出去。”
    管家提醒：“外麵在下雨。”
    程嘉實的眼神涼如寒冰，淡淡道：“我不想說第二遍。”
    管家隻好說：“我去拿傘。”
    程嘉實拒絕道：“不要你，我自己去就行。”
    管家擰不過他，隻能看著他自己按下電動輪椅的按鈕，出了門。
    外麵的小雨一直沒停，天地間都是一片朦朧的雨霧。
    程嘉實沒打傘，他坐在輪椅上，吸入一口濕潤的空氣，像是聞到了自由的味道。
    如果沒有那場車禍，或許現在的他應該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坐在辦公室裏，學習如何繼承他父親的公司。
    也或許，他會當個花天酒地的富二代，身邊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不學無術。
    不管如何，他都不該是像現在這樣，像個廢人一樣，整日坐在輪椅上麵。
    程嘉實繼續往前，停在了一座橋上麵。
    他望著橋下的流水，心裏升起一個悲觀又絕望的念頭。
    或許，就這樣結束吧。
    他雙手撐在欄杆上麵，用力將身體一點點翻過去。
    他閉上眼睛，跌下高橋，向下栽去！
    忽然，身後一陣勁風襲來。
    下一秒，他被拎住後領，穩穩地懸浮在空中。
    被救的程嘉實滿臉懵逼。
    他先是茫然地向下望了望，自己果然是雙腳懸空，下方是因為下雨而暴漲的河水。
    他扭過頭，努力用眼角的餘光打量。
    那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
    等等，好像在哪裏見過？
    雲初初答應來看診，程天林本來要來接她的。
    她看著地方不遠，就自己過來了。
    結果沒想到小區還挺大的，她繞了半天，還沒找到地方，就看到前麵有個人坐在輪椅上。
    這一看不打緊，那人好像要跳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