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校長和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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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武一開口詢問,可他身邊並沒有人。
湖麵上一條鯉魚躍水而出,在空中撲騰了兩下,摔落在歸武一腳邊。
不過寫詩的人則讓他如鯁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針氈,一萬個心裏不痛快。
名叫歸武一的老人在長冒校內湖邊緩緩踱步。
今天他不去開學典禮,眾人都以為他是甩臉色給皇帝看,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他是怕看到一張臉。
一張祖孫三代的都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臉。
“須知少日拏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
又是一條鯉魚躍出湖麵,穩穩當當砸在歸武一臉上,用魚尾甩了他一個巴掌。
歸武一拿起鯉魚一口咬下,將整條鯉魚活吞進肚。
“說不過就動手,從小你就隻知道這樣欺負我,現在還一個德行!”
湖麵重回平靜,再無半點波瀾,像是一聲恨鐵不成鋼的歎息。
……
上班第一天,文院要開一個例行會議,白大方自然到場。
也終於見到了讓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男人——徐止。
徐止已經五十有六,一米八的身子挺直了腰背,整個人精氣神非常飽滿,頭發梳的一絲不苟,沒有半點淩亂,屬於是老帥哥一個。
上頭來了消息,原來的文學院院長退休,手頭工作由徐止暫時接任,這個會議自然也由他來主持。
誰都知道轉正對於他來說是板上釘釘的事,所以一路走來,不少同事都朝徐止道賀,一口一個徐院長喊得親切。
徐止沒敷衍,也沒自謙,隻笑著一一回應,神色如常地走到白大方麵前。
他打量著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這種擺明了有背景的二世祖實在太麻煩。
徐止直接道:“你覺得你能教書嗎?”
白大方幹脆回答:“不能。”
“那古籍翻譯修複之類的工作能做嗎?”
“也不大行……”
“那你來文學院幹啥?”
“我也不知道。”
白大方嘴上敷衍著,食指放進茶杯沾上些許水漬,在桌麵上畫出兩個符號。
正是他白家祖傳古籍開頭的兩個妖族文字,含義為——曇拓,乃所有妖獸共同信奉的一個神明。
傳聞曇拓無形無拘,可變化世間一切萬物生靈。
他化形之後,和不同物種產下後代,從而演化出不同的妖獸,並在他們的血脈中留下神力庇佑。
曇拓的傳說並不是什麽秘密,就像白大方上輩子聽過的盤古開天,女媧造人,耶叔受難這些神話一樣,都會被後人演化出各種版本,並加以文學創作。
最近甚至有二次元作品將昊拓萌化,變成一個膚白貌美,腿長胸大的美豔少女,讓死宅們直呼“老婆!”
在白家祖傳的古籍裏,曇拓是少數幾個白大方知曉含義的妖族文字,在整個古籍裏的出現頻率更是有數百次之多。
所以白大方拿來試試徐止,看是否能勾起他興趣。
徐止眉眼微動,轉頭看眼一眾同事,後神色如常地拍了拍白大方的肩膀。
“我讓院裏給你開門選修課,教啥你自己定,至於有沒有學生報名也看你自己本事了。”
在一眾同事眼裏,徐止屬於是無奈之舉,隨便給這個二世祖找點事做,也算應付工作了。
接著又聽徐止警告道:“不過我警告你,你可別在學校裏誤人子弟,敗壞校風。真鬧出啥岔子,我這院長不當了也得把你送走。”
說完他抬手擦去桌上用水漬寫出的妖族文字,並畫上一個大大的“X”。
意思很明確,別在學校裏談論有關妖族文字的事,否則他徐止也保不住飯碗。
白大方隻能先點頭答應下來,徐止話中有話他自然聽得出,心裏更是好奇。
徐止研究妖族文字的事是擺在明麵上的,論文都發過好幾篇了,為何現在又擺出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樣,有話都不敢當麵細說。
會議結束,第一天上班沒有事做,白大方隻能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周圍的幾個同事都沒有主動來打招呼的意思。
給他辦過手續的羅欽主動過來送上一疊文院的相關資料,卻也沒多說一個字。
對文院一眾人來說,他們是來長冒教書育人,研究學問的。
白大方他們惹不起,也看不上,最好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最好。
白發蒼蒼的老人像個小孩一樣往地上一癱,耷拉張臉唉聲歎氣,是越說越心虛,到最後幹脆擺爛。
“算了我攤牌了,就算你罵我孬種,我也不會去見白家人,打死也不去!”
湖麵波濤驟然上漲了幾分,似乎言辭激烈。
湖麵蕩漾開點點連漪,像是在罵他這個老東西裝模作樣。
歸武一蹲下身子,輕輕拍打著水麵。
“咱倆就別內耗了,想想辦法吧。皇帝小兒把白家人擺到我們麵前,擺明了是來惡心我的,白家情分一日不還,這日子就別想好過。”
湖麵波濤陣陣拍打岸邊岩石,宛若聲聲斥責。
“你罵我沒有但當,不敢去見白家後人?我有啥不敢的……”
老人抬腳將鯉魚踢回湖中,嫌棄道:“我可沒胃口吃東西。”
“你說這白家祖祖輩輩和死人死妖打交道,還能出個大文人咋的?”
歸武一拍拍屁股起身,再是強嘴道:“你年紀大,我說不過你,但有本事你別躲湖裏幾百年都不出來,自己去和白家人掰扯算賬,看你欠人家多少,還得起嗎!”
說完歸武一還朝著湖裏呸了一口唾沫,打算扭頭就走。
少年充滿著朝陽的銳氣,能進入長冒大學更是整個震炎國名列前茅的青年才俊。
可能在日後會被學業、生活、家庭等等磨平棱角,但至少在這一天,他們如詩中所寫,是滿懷期望和抱負的少年,有著人間一流的遠大誌向。
矮墩墩的身材,胖乎乎的麵孔,紅茶色發亮的額頭下麵,兩條彎彎的眉毛,一雙細長的眼清,麵相就像一尊彌勒佛。
歸武一嘴裏不停念叨這句詩詞,哼笑了兩聲,仿佛整個人都年輕了幾歲。
過了今天,歸武一任職長冒大學校長已經整整四十年,新生格言這個規矩就是他當初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之一。
眼下沒幾年就退休了,還能出來這麽一句名詩激勵學子,倒也不枉他煞費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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