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猜忌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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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咕忍痛咬牙堅持,言語之間已經怔怔失神。
    白大方看到的黑白畫麵越來越少,許多信息在他腦海湧現,時間跨度遠遠不隻半年。
    她把腦袋伸到白大方麵前,深吸一口長氣,似乎下定了決心。可一想起那股劇痛,又止不住全身顫栗。
    隻在叮咕慘叫最後一秒,他見到了些許光亮,光亮中是幾隻相擁在一起的風頭鳥,神態寧靜祥和。
    “忍著點。”
    白大方把手放上叮咕頭頂,叮咕立馬再次發出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白大方聽著揪心,正想把手抽卡,叮咕卻死死地將他手掌摁在頭上。
    白大方控製眼中灰霧散去,他方才想試試能不能讀取叮咕記憶,但看到的畫麵多數是一片黑白。
    這說明叮咕就是一隻不會喪失記憶的風頭鳥,是風頭鳥族群中管理者。她的失憶更像一次應激反應下的自我保護。又或許,有人用能力封印了她的記憶。
    白大方開口問玖橙:“你能力可以封印人的記憶嗎?”
    玖橙不大高興地抿著嘴唇:“你不是懷疑我嗎,還問什麽問?”
    “一點點,最多那麽一點點。”
    白大方略顯尷尬,於其說懷疑,倒不如說害怕更多一點。如果他猜測沒錯,玖橙除了可以隨意催眠,操控他人意識外,還能封印他人記憶,這種能力實在太過駭人。
    “算了,總有一天我找你算總賬。”
    玖橙嬌哼一聲,揮手示意白大方和她出門。
    “她咋辦?”
    白大方指向還處於失神狀態的叮咕。
    “有人會過來照看她,用不著你這個爛桃花男人假惺惺……”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春紅樓,白大方旁敲側擊打聽玖橙剛才的去向,玖橙隻敷衍回答去見了一個長輩,沒有過多提及。至於她和春紅樓的關係,也兩句玩笑話就應付了過去。
    玖橙不願意說,白大方也不至於不識趣地追問到底。二人閑扯著走了近一小時路程,在一棟西洋樓前停下,樓房大門上高懸一塊牌匾,上書四個大字《羽族公館》
    “這什麽地方,羽族又是啥?”
    “羽族是鳥類妖獸的統稱。鳥類妖獸是所有妖獸中最弱小的,但也是最團結的。像風頭鳥這種弱小妖獸,尤其需要公館的照顧。
    公館為了照顧風頭鳥,記錄了所有風頭鳥族群的資料,如果哪個族群有人失蹤,他們也會第一時間和公館申報。”
    玖橙一邊和白大方介紹,一邊提步邁入公館。看門的老鷹妖獸上前阻攔,玖橙掏出一塊黃色木牌晃了晃後,立馬暢行無阻。
    “你這牌子又是啥?”白大方又問。
    “在妖獸黑市生意做得夠大,交得保護費夠多就會有這麽一塊通行證,去哪都不敢有人攔你,辦事也都會給個方便。
    我這塊是春紅樓的,同樣,若別人拿著同款通行證去春紅樓,無論點哪個姑娘,姑娘都必須過去陪客,價格八折起步。”
    玖橙拐進電梯,按下六層按鈕。
    白大方見她熟門熟路,猜測道:“你不是第一次來?”
    “唐西是黑血烏鴉,也屬於羽族,她死後我替她來這公館處理過遺產和資料。”
    玖橙話落,電梯門應聲打開,一間檔案室展露在二人眼前。檔案室內大約一百多隻妖獸進進出出,多數身上都能看到鳥類特征。
    走至一櫃台前,玖橙將通行證拍在桌上。
    “勞煩幫忙找點資料。”
    櫃台內坐著一隻肥碩的男性企鵝妖獸,說起話來嗚嗚渣渣。
    “你們不是羽族妖獸,就算有黑市通行證,也隻能查初級資料。”
    白大方上前道:“我們想查這半年內失蹤的風頭鳥,能行嗎?”
    “這個屬於公開資料,可以。”
    企鵝妖獸回頭敲擊鍵盤,正在將一份份資料打印,忽聽房間東南角傳來一呼喊。
    “玖橙,你怎麽來了。”
    一個清秀的姑娘朝著玖橙揮了揮手,玖橙笑著跑過去,二人攀談的時間,企鵝妖獸正好將資料打印完遞給白大方。
    資料總共三頁,前兩頁沒幾個名字,白大方一眼掃完後翻到第三頁,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名字密密麻麻寫滿了一張A4紙,白大方大致估算一眼,至少有900個起步。
    “怎麽這麽多?”
    企鵝妖獸解釋道:“半年前有一個風頭鳥族群集體失蹤,現在還沒下落,這是他們族群裏所有人的名字。”
    “整整一個族群?”
    白大方回憶起剛才叮咕記憶中的模糊畫麵,暗暗猜測那數百隻倒下的風頭鳥莫非就來自這一個族群?
    再仔細查看一眼名單,見名單末尾寫著一個他剛聽過的名字。
    黑血烏鴉唐西!
    白大方納悶問:“這黑血烏鴉唐西怎麽寫在風頭鳥妖獸的族群名單中?”
    “這個族群比較倒黴,族群裏能不忘卻記憶的風頭鳥隻有一隻。他們向公館申請求助,公館就派了這隻黑血烏鴉幫他們整理族群內務。”
    企鵝妖獸又敲擊了幾下鍵盤,將唐西接受任務的手續資料打印好遞給白大方。
    “諾,你自己看吧。”
    白大方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玖橙去而複返。
    趁著玖橙不注意,白大方將有關唐西的資料折疊收好,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隨口問。
    “你朋友?”
    “也是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一隻百靈鳥妖獸,見麵打個招呼。”
    玖橙點頭回答,轉問道:“有頭緒嗎?”
    “沒,先回去吧。”
    白大方故意搖頭苦笑一聲,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見是淩晨三點,提議道:“都這個點了,你給我安排個住處,我在這妖獸黑市將就一晚。”
    玖橙挑了挑眉毛,調侃道:“我能給你安排的地方也就春紅樓,你真打算在窯子裏過夜?”
    “我還沒睡過窯子,正好體驗體驗。”
    白大方笑著應付過去,和玖橙折返回春紅樓。
    一進門,玖橙又一溜煙地跑沒影了。白大方剛找個地方坐下,紫雲氣勢洶洶地跑來,臉龐麵若寒霜,抬手將玉佩砸在白大方桌上。
    “好啊,你還敢回來!老娘找人看過了,這東西假貨一塊,你拿這玩意逛窯子,臉皮未免太厚了點。”
    被人說臉皮厚,白大方也不介意擺出一副臉皮厚的模樣,笑著溫和回應:“我可沒說這是個值錢玩意,全是你自己主動問我要的。”
    “臭窮酸,給我打出去!”
    紫雲大吼一聲,幾個身材粗壯的狗妖提著甩棍上前,白大方喝著茶水,隨意提掌一拍。
    走在前頭的狗妖連白大方掌影都沒看清,直接被拍成一張飛餅,破空飛落在展台中央,台上起舞的狐妖們戛然而止。
    店內數千妖獸驟然一靜,隨後一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大,開始連連起哄。
    有的人是這“春紅樓”的熟客了,見過上一次在這店裏鬧事的人下場,幸災樂禍地看著白大方。
    要是剛才白大方老老實實被狗妖們打出去,也就斷幾根肋骨的事,現在既然還手了,半條命指定是要留在這了。
    “你有種!”
    紫雲眼泛凶光,惡狠狠指著白大方。
    她揮手示意狗妖們退下,隨之低吼一聲,指甲伸長數寸,對準白大方穿心而去。
    白大方正欲還擊,樓上傳來婦人的吼斥:“退下,沒長眼的東西!”
    紫雲聞聲嬌軀一震,誠惶誠恐低下腦袋,不敢再有半點造次。
    “領他去個安靜房間,另外通知店裏的姑娘,誰要是敢進他房門,別怪我不客氣!”
    婦人聲音消失,紫雲轉頭再看白大方,不敢流露半點情欲和挑逗的意味,隻畢恭畢敬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在前頭引路道:“勞煩大人這邊上樓。”
    白大方起身跟上紫雲:“剛說話的是誰。”
    紫雲恭敬答道:“自然是店裏的媽媽,也是這春紅樓的大老板。”
    白大方見紫雲提及對方時身子都在顫抖,追問道:“你很怕她?”
    紫雲不敢回答,加快腳步將白大方送進客房後,立馬扭頭就走。
    對方是媽媽點名照顧的男人,她現在每多說半句話都在心驚肉跳。
    “等等。”白大方喊住了她。
    “大人還有什麽吩咐?”
    “剛才那隻風頭鳥沒事吧?”
    “已經大體無恙,在後院休息。”
    白大方點點頭,隨手關上房門。
    兩個小時後,他摸進春紅樓後院。
    妖獸黑市永遠被白燈照亮著,長久住在這裏的妖獸們大多已經不分白天黑夜。
    早上六點,店裏姑娘們大多正躺在男人懷裏酣睡,少數不用接客的也剛沉沉睡去。
    白大方環視一眼,見一扇門窗上掛著叮咕那雙被鳥爪刺破的白絲長襪,小心翼翼地過去推門而入。
    叮咕蜷縮身軀睡在狹小床鋪上,身上蓋一條單薄的毛毯。她眉頭緊蹙,像是在做著什麽噩夢。
    一陣開門響動讓潛睡的叮咕緩緩睜眼,見白大方站在自己床前,猛然驚醒後剛想大喊一聲,卻被男人粗糙的手掌捂住了嘴巴。
    “噓!”
    白大方示意她安靜,掏出那張記錄了整整一個風頭鳥族群的A4紙遞過去,小聲道:“看看上麵的名字,能想起什麽嗎?”
    叮咕拿過紙張一一掃視過去,嘴裏喃喃念叨著紙張上一個又一個名字。她剛念完一半,腦海就傳來陣陣痛感,並開始不停地揉動自己的太陽穴,神色痛苦萬分。
    “我想不起來,我什麽都想不起來……”
    她掙紮著嗚咽,眼角垂落下兩行清淚。
    “別急,別急……”
    白大方安撫著叮咕,並試圖引導她去回憶:“你仔細想想,你記不記得一隻叫唐西的黑血烏鴉?”
    “唐西……對,唐西!”
    叮咕喉嚨中擠出一聲低吼,瞳孔中閃爍著憤怒與仇恨。
    “沒錯,這個唐西是個壞東西!”
    “為什麽她是壞東西?”
    “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了……!”
    “放鬆叮咕,放鬆。能試著去回憶嗎,有關你的族群,有關唐西……”
    叮咕捂著腦袋,潔白的額頭滲出數滴汗珠。在白大方的安撫下,她斷斷續續地嗚咽著。
    “唐西……她是個騙子,她背叛了羽族,背叛了妖獸!還有一隻狐狸,她們欺騙了我們,她們……她們……頭好痛!”
    白大方實在看著揪心,幹脆一手刀將叮咕打暈過去。
    “騙子……”
    海豚妖獸珊草和白大方說過,在那間關押妖獸的監牢裏,他們大多數都是被妖獸內部的“內鬼”欺騙才淪落至此。
    “唐西莫非也是這條產業鏈裏的線人之一,甚至欺騙了一整個風頭鳥族群?至於狐狸……”
    玖橙美豔的模樣在白大方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不至於,就算她也是狐狸妖獸,也應該不是她,不然她為何要幫我……”
    白大方試圖說服自己,可腦海中猜忌已經無法揮之而去。
    就像大壩上細微裂縫,似乎總會有決堤那一瞬間。
    “我剛才讀取了她的記憶,她記憶裏有一個女人,好像和你使用了一樣的能力,眼中也會泛起紅光。”
    玖橙眉頭微微蹙起:“你在懷疑我?”
    “有一點……”
    看不清她的麵容,但她眼中的紅光是畫麵中唯一的色彩。在她身後,一隻又一隻的風頭鳥相繼倒下,數量成千上百……
    白大方鬆手,叮咕腿軟倒地。房門被人推開,站在門口的玖橙驚奇地看著屋內場景。
    鳥人蘿莉翻著白眼,嘴角唾液橫流……
    “白大方,你難道好這口小的?”
    玖橙打笑一句,白大方卻根本不搭茬,直直地凝視著她的桃花眼,神情迷茫,帶有一分猜忌。
    到最後,畫麵再次變成黑白,一個模糊不清倩影出現在白大方眼前。
    “家人,求求你幫叮咕找到家人,叮咕想要找到家人……”
    白大方沒有否認,剛才讀取的叮咕記憶都是斷斷續續,大多無用的信息。
    但可以確定這些信息之間的跨度長達半年以上。
    “家人,家人……?”
    叮咕瞳孔驟然收縮,嘴裏喃喃重複著這個詞語,甚至沒有去驚訝白大方為什麽能讀取她的記憶。
    “讀取活著的風頭鳥記憶會造成傷害嗎?”
    白大方在心裏暗暗嘀咕,又覺得哪不對勁,他嚐試和叮咕溝通,“我在你記憶中看到了幾個人,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家人?”
    從房頂飛落,叮咕解除獸化,猶豫不決地重新踱步到白大方身前,緊握雙拳。
    “你要再試試嗎,摸摸我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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