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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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穩趴在荀命頭頂上的小泥鰍聞言翻了個白眼,而後像是被氣笑道:
“喲嗬?你泥鰍大仙在趴你頭上,那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好吧!”
之前在光陰長河中,老人展現的“一生”當中,有著不少的缺漏,現在看來,這隻小泥鰍就應該是某段缺漏之中的主角。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冷不丁向著頭頂上一抓,結果給一隻小小的魚鰭一把拍開。
被一隻泥鰍叫爹?
玩挺花啊。
走出去一段不短的路程,荀命才是突然停下了腳步。
另外一半漆黑如墨,鏡麵溶溶好似半幹硯台,一個神情冷漠的赤身人影漂浮其中,隻有小片的身體裸露在外,一根伸出墨水的手指慢悠悠地打著轉,似乎其上牽動著什麽無形之物。
兩塊被裂紋分隔的鏡麵上,一座小板橋靜靜佇立。
先前荀命之所以在結丹的瓶頸上卡了這麽久,其實是有原因的。
而他的師父出手打碎他的金丹雛形,也何嚐不是有著給他時間讓他修補心境的用意。
自己心境的淒慘境地,自然是自己最知道。
明明是一人,卻好似分割成了兩人。
平日中看似和和氣氣、好像還挺願意講道理的荀命,其實都隻是“陽鏡”上的那個笑顏書生。
其實荀命一直都是在竭力壓製著在“陰鏡”裏遊著的那個自己。
而宗門裏除了自己的師父和少數的幾個走得比較近的師叔祖,其他人絲毫不知。
除此之外,就隻有那個紅紅火火喜歡紮馬尾辮的小丫頭了。
那個像是在墨水裏遊泳的自己,其實在荀命小時候出來過幾次。
就比如有個心裏醋壇子打翻了的小道士,當麵罵了荀命一句“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
然後就給突然麵如死水的小荀命按在牆上,差點活活掐死。
當時在場的就隻有一個火紅火紅的小丫頭,她沒有哭,也沒有叫,隻是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著那個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荀哥哥,眼睛裏像是藏滿了話。
越是長大,荀命就是越發感覺到“墨水”裏的那個自己,越發難以壓製。
那個陰鏡中的他,逐漸從隻是露出了一張臉,一點點浮出。
到了現在,他已經是露出了小半邊的上身。
漆黑墨水中,一個雪白的人影半身裸露,線條分明,麵無表情。
既然是難以完全鎮壓,堵不如疏,於是荀命便是走了一條比較取巧的路子。
在與人相處時,全力壓製“陰鏡”中的自己,讓“陽鏡”上的書生出來“會客”。
而行走山野,或是枯坐修行時,則是時不時放那個“他”出來透透氣。
在這樣的“相處方式”下,荀命的壓力確實是驟減,至少至此也是沒出過什麽大紕漏。
而至於在修行的時候,那個“他”會不會直接讓他走火入魔。
荀命雖然有些無奈,但還是不得不承認,那個“他”在修行上,確實是強出了“陽鏡”書生不止一籌。
如果他們分屬兩人,同時開始修行,那荀命幾乎可以肯定,要不了多久,“陰鏡”裏的那個自己,就是能把“陽鏡”上的自己按在地上揍。
不過好似不止是他如此,好像天下的人們在生活中,也都是有著不同的麵容,獨處時是一張麵皮,待人時又是一張麵皮,在“待”不同的人時,又是不一樣的麵皮。
其實沒太多的區別,隻是他的情況比較嚴重罷了。
而在和“小胖子”一同走過了一段光陰長河,就如同是在別人身上又活過了一世之後,荀命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境中,陰鏡的那一邊驀然強盛了不少。
“墨水”中的那個荀命此時已經是露出了腰肢。
荀命莫名有了種錯覺。
好似仙人的脫俗斷情絲,最終就是自己那陰鏡的模樣?
或者說自己的陰鏡,其實才更加像是一個修仙人?
那個青色儒衫的老人自然是不知道荀命的心境情況,所以也就有了這麽出像是好心辦壞事的烏龍手。
這點荀命也自然是知道,所以此時他隻是有些無奈,而沒有對於老人的怨懟。
而除了心境的異變,一股說不清的沉沉暮氣也是糾纏在了荀命眉宇間,隻是對此他自身隻是有一股極淺的感知。
才是活了二十個年頭都沒到的年輕人,突然多“活了”幾百年,雖然隻是在光陰長河中踮腳拂過,但終究還是受了不小的影響。
心境的異變和那股暮氣的隱約勾連,在薑司南他們還在的時候,都是給荀命刻意掩下。
當時看似平靜與輕鬆,其實荀命並不好受。
不過又能咋樣呢?
荀命突然輕笑了一聲,斷去了那條綿延的思緒,說了句“那你就呆那吧”,而後便是邁步前行。
反正這荒郊野嶺的,又沒人看得見,又沒人認識我。
隨她好了。
而至於她為什麽管老人叫爹,她到底是靈獸還是妖獸,她到底是什麽境界……這些問題,荀命則是突然間有些懶得去詢問。
她是過客,他也是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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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感謝愛在人間借朝暮老板的打賞~早上那章是之前定時發布的,整忘記了,擦汗)
兩“人”之間除了源自與老人的利益交易,此外便是毫無瓜葛。
雖然小泥鰍給荀命的感覺並不差,至少不會讓他討厭,但荀命說到底還是個清冷的性子。
他的心境,說實話其實很奇怪。
荀命的眉頭一挑,開始覺得有些奇怪。
自己最近遇上的“人”,怎麽嘴巴一個比一個欠啊。
薑司南,那張破嘴,然後就是這隻小泥鰍。
不過荀命撇了撇嘴,並沒有和小泥鰍繼續掰扯的念頭。
他和小泥鰍,說實話就是連萍水相逢也是算不大上。
恩?
要不是還算的是上對老人“知根知底”,荀命都可能要懷疑那老頭兒是不是隻成精了的大泥鰍了。
就好似他時常施展的那幅陰陽圖,他的心底,一片心湖凝結若一麵心鏡,自中割裂,裂紋觸目驚心。
一半心鏡澄淨若白玉,上站著一個笑眯眯的白衣書生,手持玉扇,腰懸長劍,儒雅風流。
荀命有些無奈地擠了擠嘴角,說道:
“你就這麽趴我頭上?”
“幹嘛?”
一個奶聲奶氣的女性嗓音自荀命的頭頂傳來,似乎對於荀命的突然打擾有些不滿。
雖然跟老人說好了要護送你去番陽湖,可你這麽趴我頭上也不是個事兒啊!
再者,荀命對於小泥鰍先前那句“我爹”,也著實是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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