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血詔殺機 第八十八章 承天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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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淩緩緩搖頭,淡淡道:“沒有,他們必死無疑!”
    劉玄漢聞言,半晌無語,忽的似下定決心道:“如此,劉玄漢便也不走了,留下來,跟那蕭元徹不死不休!”
    劉玄漢這才點了點頭,歎口氣道:“隻是,為兄去了,董國丈,還有那些義士還身陷險地,我怎好一人離去,棄他們於不顧?”
    劉玄漢思慮半晌,卻還是搖搖頭道:“賢弟,那車信遠一武夫,不足道也!隻是,為兄如何出得了龍台?”
    蘇淩心中暗道,劉玄漢啊劉玄漢,你果真未讓我失望,如此危險之下,卻還想著那些人。仁義之風,果真不假。
    蘇淩頓了頓,這才道:“兄長,如今龍台情勢危急,我救你一人,已然是虎口奪食,更還是因為蕭元徹本就以為你人單勢孤,因而未多監視的緣故,可是董祀等人,雖遠不及蕭元徹,卻在朝中軍中地位舉重若輕,我料想,倘若稍有異動,怕是人救不了,卻落得個打草驚蛇,到時候莫說兄長,便是我也難逃幹係啊!”
    蘇淩說完這句話,若有深意的看著劉玄漢。
    蘇淩說的直白,對劉玄漢更是無半分保留。
    劉玄漢知道蘇淩說的是正理,隻是依舊有些不忍道:“可是,董祀等人......”
    蘇淩冷然道:“董祀之徒,真大丈夫乎?以弟觀之,其罪有三。”
    劉玄漢訝然,怔怔的望著蘇淩。
    蘇淩不給劉玄漢考慮的機會,急道:“其罪一,帝以血詔示之,乃久苦蕭元徹欺壓也!然晉室傾頹,滿朝上下,有一人可抗蕭元徹者?帝不明,董祀豈能不明此理乎?董祀等既明,為何不死諫帝安之、忍之,卻為何助長?一旦事不可違,帝將置於何處耶?能全身而退?”
    劉玄漢身體一抖,臉色慘白。
    蘇淩又道:“其罪二,血詔本就乃密辛,從未張於天下!董祀此舉雖是奉詔而行,如何讓天下人信服?反觀蕭元徹,向來以奉天子以令不臣自居。無論他是否如此,然天下皆是有目共睹。暗詔與明理,孰是忠良,孰為亂臣?”
    “這個......”
    蘇淩再次出言道:“其罪三,大丈夫知何事可為,亦知何事不可為!蕭元徹權勢欺天,相較之,董祀等不過是跳梁小醜爾!然董祀卻心存僥幸,暗存畢其功於一役之心,突下殺手,妄圖一擊即中,實則談何容易?他身為當朝車騎將軍,豈看不破乎?既能看破,卻仍舊一意孤行,何也?”
    劉玄漢有些喪氣道:“一腔熱血......”
    蘇淩絲毫不留顏麵,冷然道:“一腔熱血?當天下人皆乃黃口小兒不成?無他,私心作祟!那蕭元徹若是引頸就戮,他董祀真就不會稱王稱孤?”
    蘇淩說的慷慨,更是一針見血。
    劉玄漢亦為人傑,豈能不知,隻是心中不願麵對罷了,蘇淩絲毫不留情麵,將這傷疤全然揭開。
    劉玄漢頹然坐於長椅上,寂寂無言。滿目辛酸。
    蘇淩凜然道:“如此宵小,死便死之,何須不忍?”
    言罷,蘇淩不再說話,意味深長的看著劉玄漢。
    他知道,自己這番話,劉玄漢定然需要時間消化一番。
    過了半晌,劉玄漢這才訇然起身,朝著蘇淩便是一躬道:“賢弟此番話,震人心肺,玄漢受教!”
    蘇淩這才一擺手道:“兄長乃是仁慈最長者,隻是一時之間未曾看破罷了,兄長安心在司空別院等待,弟定早日前往相助!”
    劉玄漢這才點點頭,方道:“我不能久留於此,如此,為兄便日夜翹首以盼賢弟早來了!”
    兩人互相抱拳,劉玄漢這才出了後院門,朝巷口去了。
    送走了這顆定時炸彈,蘇淩久久坐在屋中,心緒難平,心中也著實糾結。
    一方是頗為看重他的蕭元徹,而另一方又是這樣一個對他無比相信的劉玄漢。
    他如何取舍?
    想來想去,他覺得自己再想下去,便要精神分裂了。
    想到今晚還不知道承天觀一行有何事發生,索性回到自己房中,交待了王鈞,無要緊事不要前來擾他。
    大被一蒙,呼呼睡去。
    ............
    夜深沉。無月。
    白日的冷風,到了晚上,卻不知躲到了那裏。
    然而,冷氣彌漫了整個龍台京都,陰冷之意揮之不去。
    一道白影起於幽暗之中,在深巷中停留了片刻,再不遲疑,白光恍恍,刹那間投入到不好堂後院之中。
    方停下,便有人聲響起道:“來了......”
    繼而絲絲推門之聲,蘇淩一襲黑色夜行衣,腰中懸著問相思長劍,緩緩得走了出來。那麵龐之上,罩了青紗。
    白影正是浮沉子。
    今晚卻是未穿道裝,不知哪裏弄來一身白衣。
    浮沉子嘿嘿一笑道:“你比我還積極,竟然收拾好了等著道爺。”
    蘇淩像打量怪物一般,瞅了浮沉子好幾眼道:“今晚行事,乃暗中進行,你怎麽穿了個白衣來?你就沒個像樣的夜行衣麽?”
    浮沉子拽了拽衣袖道:“有啊,這便是道爺的夜行衣!”
    “你特麽......你是嫌咱們不夠顯眼不成?夜行衣穿個白色兒的?”蘇淩一時氣結。
    浮沉子有些不服氣道:“誰規定的夜行衣偏偏就黑色的?道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潔白無瑕,多好的色兒!”
    蘇淩皺著眉頭道:“好歹弄個紗,遮了你這臉啊!”
    浮沉子撓撓頭道:“有,怎麽沒有啊,道爺口罩帶多了,嫌悶......”
    說著從袖中取了麵紗。
    蘇淩看去,那麵紗竟也是白色的。
    蘇淩無語,也不想跟這個神神叨叨的家夥掰扯,低聲道:“走罷,承天觀在何處?”
    “龍台山東山坳!”
    龍台山,京都龍脈所在。
    西山坳原是兩仙教道場,東山坳便是承天觀道場。
    原本兩大道場東西並立,相映成輝。如今二去其一,兩仙觀早成瓦礫場,隻留下東山承天觀。
    蘇淩與浮沉子皆不說話,運了氣息,疾疾朝承天觀趕路。
    那浮沉子果然了得,身法快捷無比。在頭前帶路。
    蘇淩原本有心跟他比一比,可是蘇淩發覺,無論他如何提速,浮沉子總在前方跟他保持一丈有餘的距離,蘇淩無論如何也無法與他並駕齊驅。
    最後蘇淩索性不跟他比了,他再這樣毫無保留的浪費氣力,怕是到了承天觀也要累趴到地上了。
    兩人疾疾如星火,不一時便一頭紮進了大山深處。
    浮沉子似乎對路途頗為熟稔,穿花過樹,宛如清風拂柳。
    約莫行了半個時辰,浮沉子忽的停下腳步,指了指前方道:“到了!”
    蘇淩抬頭看去,前方數十丈內,一座高大莊肅的道觀映入眼簾。
    這道觀比之兩仙觀方圓占地更是闊了許多,遠遠觀之,道樓仙閣,皆半隱在雲氣渺渺之中。
    更夾在山坳之內,地勢高覺,一片紫府仙地。
    道觀前方不遠,便是山門立柱。
    上麵兩聯古拙對子,筆法蒼勁,雖年代久遠,卻依舊清晰可見。
    寫的是:
    山雨欲來,且休息片時,再朝金闕;
    嶺雲初上,看森嚴萬象,爭捧玉皇。
    山門橫楣之上,三個鎏金大字,盡顯皇家氣象:承天觀
    極目望去,隱約看到道觀門前紅燈籠閃動,其下左右一字排開,皆站了六名精壯道士守門。
    浮沉子低聲道:“承天觀果真是皇家道庭,便是看門的就比兩仙觀多了好幾個。”
    說著便要縱身前去。
    蘇淩眼尖,急忙一把將他拉住,朝著道觀一側山牆處一指道:“你看那裏!”
    浮沉子經他一拉,這才朝著蘇淩手指的方向看去。
    不由得也怔在那裏。
    樹枝掩映下,那山牆處正停著一輛高大而奢華的馬車。
    馬車上未懸掛表明身份的燈籠,偶有馬喑之聲,隱隱回蕩。
    令蘇淩和浮沉子格外注意的是,那馬車周遭站定了兩撥人,約有百十號。
    這兩撥人皆靜默無語,雖皆是拱衛著這輛馬車,卻涇渭分明。
    一撥人烏金甲,烏金盔,紅旗冽冽。
    另一撥人雖未打了旗幟,卻皆穿了褐黃色衣衫,頭戴暗紅色帽子,腰中懸著細劍。
    浮沉子暗道:“臥槽......這兩撥玩楞是幹嘛的。”
    蘇淩眼神不錯的盯著這兩撥人,脫口道:“烏金甲的那撥是憾天衛,褐黃衫的那撥是暗影司。”
    浮沉子倒吸一口冷氣,眼都睜的大了許多道:“他們怎麽跑這裏來了?這可是精銳!難不成那人來了?”
    蘇淩搖搖頭道:“不清楚,但由此陣仗的,不是他還能有誰啊?”
    浮沉子聞言,心中打了退堂鼓道:“這特麽......蘇淩咱們閃人吧,今天不去了,改日再約。”
    說著扭頭欲走。
    蘇淩一把將他拉住道:“來都來了,幹嘛回去!”
    浮沉子剛想嚷嚷,忽的想到那兩撥人,這才壓低聲音道:“你不想活,別拉著道爺我一起......”
    蘇淩朝他一呲牙,忽的一縱身,朝著另一側的山牆處縱身而去。
    浮沉子在背後一跺腳,想要高聲阻攔,卻還是蔫了吧唧的低聲道:“蘇淩......打個商量,咱今天就不去了,你回去找你家那個小女娘,我去再給你買倆生命之鴨如何?......”
    他說了一番,見蘇淩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倒是越走越遠。
    無奈之下,隻得一跺腳,歎道:“沒一個讓道爺我省心的!”
    這才飄身向前,跟了上去。
    兩人來到另一側的山牆暗影處,浮沉子從懷裏摸出一塊石子,嗖的一聲隔牆扔了進去。
    少頃,聽到一聲細微的石子落地聲音,再無其他聲息。
    浮沉子這才鬼頭鬼腦一笑道:“行了,咱們越牆而過,我這石子是想探探裏麵有沒有養狗什麽的......”
    蘇淩淡淡一笑道:“你倒還挺有經驗......”
    浮沉子嘟嘟囔囔道:“廢話,你是沒有被狗攆過......”
    他話已出口,方覺自己失言,忙一捂嘴。
    蘇淩也不敢高聲笑,兩人一提氣,一黑一白,兩道流光朝著承天觀內直射進去。
    兩人剛一落地,迎頭便看到兩隊精壯道士各提燈籠朝這邊巡視過來。
    瞬間兩人各閃到一棵大樹後,大氣都不敢出。
    等了一會兒,這兩隊道士方走遠了。
    浮沉子這才撫著胸膛跟蘇淩匯合道:“哎呀,道爺我這小心髒啊......”
    蘇淩低聲道:“那承天觀觀主瑜吉房間在何處。”
    浮沉子當先走在前麵道:“跟著我,我路熟。”
    兩人穿廊過院,走了好久。
    蘇淩都覺得是不是浮沉子走錯了路,正想出言問他,眼前閃過一處低矮的茅屋。
    看起來頗為寒酸破舊。
    今晚是沒有風,若有,怕是要卷起屋頂三重茅了。
    這茅屋與周遭弘大的樓閣頗為不搭調。
    浮沉子一指那茅屋道:“喏,這裏便是了。”
    蘇淩有些不敢相信道:“你是不是搞錯了,觀主!住茅屋?”
    浮沉子淡淡道:“你懂個皮,那瑜吉能做到相當於當朝國師的位置,靠的是什麽?低調!那茅屋外麵雖然看著寒酸,裏麵的各種擺設,可不比大內差!他這樣做派,無非是向世人昭示自己清靜無為罷了!”
    蘇淩點點頭,兩人迅速閃到茅屋後麵的窗戶旁。
    蘇淩心中奇怪,這茅屋裏可是瑜吉,為何此處不見一人巡邏放哨的。
    忽的心中釋然,這茅屋本就在這觀中最不起眼,不是熟知此觀的,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那觀主瑜吉便安身此處的。
    兩人透過窗戶,屏息凝神,暗暗朝著屋中窺探。
    屋內蠟光柔柔,倒也明亮。
    那茅屋雖不大,卻神龕供台俱全。
    神龕後上清、玉清、太清三尊仙骨道風。
    供台上,三燭青香,香霧繚繞。
    而蘇淩一眼瞧見那神龕下的蒲團上跪坐著兩人。
    一人,一身俗家便裝,長身端坐,打著稽首,雙目微閉,頗為虔誠。
    而另一人,卻是皂黃道袍,桃木道冠,刷白的壽眉垂在臉旁,鶴發慈目,仙風道骨。想來應是承天觀觀主瑜吉仙師無疑。
    隻是令蘇淩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個頗為虔誠的俗家,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大晉司空——蕭元徹!
    蘇淩心中波濤洶湧,忽的想起,郭白衣曾言,那承天觀觀主瑜吉可是頗得當今天子晉安帝劉端的推崇,更隱隱有引為心腹之意。
    隻是,不知為何深夜十分,那司空蕭元徹為何會如此虔誠的出現在這瑜吉身旁。
    看起來,兩人相熟已久,絕不是泛泛之交。
    由此,憾天衛和暗影司同時出現在觀外便不奇怪了。
    整個大晉,能同時讓這兩大精銳護衛的,也隻有蕭元徹一人了。
    “竟然真的碰到蕭......蕭......”浮沉子差點高聲叫出來,蘇淩連忙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浮沉子這才將話咽了下去。
    蘇淩不動聲色,細細的聽著茅屋內兩人到底說些什麽。
    但見蕭元徹虔誠的跪坐在三清神龕之下,雙目微閉,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念些什麽道家經文。
    而身旁的瑜吉也是雙目微閉,右手拿了一串念珠,輕輕的撥動著。左手的拂塵,是不是的晃上兩下。
    過了一段時辰,那瑜吉方緩緩睜開雙目,站起身來,打了稽首道:“蕭施主,已畢,可以起身了。”
    蕭元徹方睜開眼睛,也站起身,朝著瑜吉打了個稽首道:“有勞仙師了。”
    兩人並行到桌椅前坐下。
    瑜吉將爐上小壺提了,給蕭元徹滿了一卮茶,方道:“深夜寒冷,蕭施主飲了這卮茶,驅驅寒意罷。”
    蕭元徹點點頭,做了個請字道:“仙師請......”
    兩人對飲了一卮茶,瑜吉方一甩拂塵,頗有感歎之意道:“蕭施主,心存慈悲,那些人要算計與你,當今天子更是心生潑天怨懟,你卻還來我這道觀尋求一絲慰藉,難得!難得啊!”
    蕭元徹長歎一聲,擺擺手道:“仙師一向知我,元徹自年少便立了那報國青雲誌向,隻是當今天下,黑白顛倒,強人橫行,有些財力地盤的,便要拉了隊伍,在這亂世爭上一爭。元徹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十餘年來,多少豪傑授首,實非元徹本意也!隻是,你不殺他,他便要來殺你!如之奈何?然雖如此,但畢竟元徹殺戮過重,眼下又要揮刀屠戮,不日京都便要血浪滔天,如此元徹心中不安,故今日夤夜前來,打擾仙師清修了。”
    瑜吉淡淡點了點頭道:“蕭施主心思,貧道自然知道,唉......隻是,那殺戮血光之事,與你那多年沉屙無半點益處啊,更是會加重你的病情啊!”
    蕭元徹點點頭道:“仙師說的不錯,元徹這幾日念及於此,便深感頭痛難忍,苦不堪言啊!”
    瑜吉歎息一番道:“樹欲靜,然風不止,世間多少恩怨皆因此而起?我道門,講求度化世人,清靜無為,隻是心有餘而力不逮啊!”
    言罷,瑜吉仙師站起身來,道衣飄動,來到神龕之下,取出一隻精致的桃木匣子來。
    轉身又坐回原處,當著蕭元徹的麵,緩緩打開道:“貧道甚念施主之苦,故而這幾日費了不少心力,才煉製了這幾枚丹丸出來,但願能稍緩施主病苦。”
    蕭元徹忙道:“多謝仙師!前些日我來這裏拿了這丹丸吃了,頭痛之感大為減輕,仙師妙手妙法!”
    說罷,他方接過匣子中的丹丸,揣在懷中。
    蕭元徹又看向匣子左側,忽的似有深意道:“這邊的三顆丹丸,可是按照我的吩咐.......”
    瑜吉輕輕看了一眼那三顆丹丸,點點頭道:“正是......這丹丸的方子,均是按照蕭施主所寫煉製,宮中齊常侍已然來過五次,這三顆,不日齊常侍也會來取,或者天子親至,到時天子自會依貧道的話,安心服下......蕭施主放心便是。”
    蕭元徹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道:“如此,便有勞仙師了,待天下大定,仙師當為我朝正是冊封的國師......”
    “貧道......多謝了!”
    蘇淩這才言之切切,語語重心長道:“兄長!兄長可知,天下之政變,何有不流血不犧牲者?遭逢亂世,本就是成王敗寇!若無誌士鮮血喚醒我朝臣民之心,便是一個蕭元徹身死,還會有無數個效仿蕭元徹之人紛至!救國,在於救民心也!”
    他這話,聽在劉玄漢耳中,卻是震耳發聵!
    蘇淩見劉玄漢默然不語,又道:“天下誌士,皆知蕭元徹專權,振臂一呼者幾何?跟隨者更是鳳毛麟角,何故?勢也!今勢在蕭元徹,兄長留下,不過是蕭元徹屠刀下多了一個冤死的鬼魂罷了!曆史皆是上位者書寫,兄長以為定能熱血照汗青乎?怕是史書之上,多寫就兄長犯上作亂,故而誅之之言也!我想兄不是不明白!”
    蘇淩心中一顫,著實感佩劉玄漢知必死卻已然慨然赴死的決心。
    劉玄漢,你若不這樣,我或許覺得救你有些費心勞神,如今就是再費些周折,便是九死一生。
    我蘇淩也要試上一試!
    蘇淩忽的有些生氣,帶著些許冷意道:“兄長啊兄長!你好糊塗!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怎效那婦人之仁?”
    劉玄漢一怔,也有些氣惱道:“賢弟,教我不義於天下乎?如此,玄漢猶死而已!”
    他說完這話,神情凜然,想來是抱定了殺身成仁的決心。
    劉玄漢心中還是不忍,忽的淒然道:“可是......我心中實在不忍義士慘遭屠戮啊!賢弟真就沒有辦法救他們一救麽?”
    劉玄漢淒然點頭。
    蘇淩頓了頓道:“既如此,為何不忍辱負重,留得有用之身,出了這樊籠,蟄伏以待時機?待天下有變,再圖勤王誅逆,方是正道也!”
    蘇淩忙笑著搖搖頭道:“兄長這話嚴重了!”
    言罷,仍舊笑吟吟的看著劉玄漢,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蘇淩想了想,這才正色道:“兄長若是信得過我,你出城之事,包在我的身上,少則一兩日,多則兩三日,兄長定能離開龍台,從此天高海闊!”
    劉玄漢聞言,神色激蕩,使勁的握了握蘇淩的手,眼中含淚道:“賢弟!為兄久困於囹圄,倘若賢弟能讓我出了這淺灘,賢弟對我便是恩同再造!”
    劉玄漢神情激動,不知為何,卻忽的眼神一暗,帶了些許不忍,緩緩的看了蘇淩一眼。
    蘇淩知道他想說什麽,遂道:“兄長有什麽話,盡管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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