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並涼之爭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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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按照正史來走,明日一戰,董卓必敗,接下來就該是董卓收買呂布,讓其割了丁原人頭。可也許是多了劉毅這個變數,連帶著曆史也出現了偏差。按照道理,現在少帝早被董卓廢黜了,可他卻好端端的。而王允的升遷速度也沒這麽快,現在竟已司徒了。
    如果想擴展勢力,最好的辦法,就是等呂布殺害董卓後,渾水摸魚。可劉毅又不想眼睜睜的看著董卓去死。這條路自然是行不通。按照正常途徑的話,那就隻有努力表現,獲得董卓的賞識,從而在西涼軍得到更大的話語權。隻有掌握了更多力量,才能在亂世中擁有一席之地,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否則的話,一切都如鏡花水月。
    將明天的事務安排妥當,劉毅就散了會,讓屬下早點去休息。晚上的夥食倒是不錯,不但見了肉,竟還有了新鮮蔬菜,這已是很難得了。劉毅心情有些沉重,楊易卻是大吃大喝著,和幾個比較接近的士兵開著玩笑,西涼營地裏一片歡騰,絲毫沒有大戰前的氣氛。
    “這樣啊,”董卓微微一歎,有些失望的道:“那,明日公偉去會會呂布吧。”
    驕兵必敗,劉毅心頭更多了層陰影。
    本來自己也該早點安歇,但劉毅是在帳中躺了一會兒,隻覺口幹舌燥,睡也睡不著。起床來點著了油燈,倒了杯涼茶喝著,仍在細細想著最近的一切事。
    開玩笑,和呂布單挑,劉毅除非瘋了,才會狂妄的覺得自己對上呂布,十拿九穩。
    兩人交情甚淺,除了有限的幾次並肩作戰過外,其他時間,僅算點頭之交而已。但吳匡個性孤僻,加入西涼軍後,幾乎不和其他人走動。相比之下,劉毅算是和他相處得最為融洽的人了。
    “劉將軍,聊聊吧。”
    吳匡在轅門下找了個地兒坐了,用手拍了拍灰塵,然後指了指身邊,以手示意。
    劉毅挨著他身邊坐了,心頭卻有些疑惑,不知吳匡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已是初秋,夜色如水,那輪半月漸漸落了下去,壓向城頭。遠遠望去,就像是掛在城頭上一般。有風吹來,帶來一股微涼之意。城頭上“漢”字大纛,也跟著隨風款擺。遙遙的,隱有犬吠聲從城內傳來,四周蟲鳴如沸,說不出的靜謐安詳。
    吳匡看著城頭,慢慢道:“劉將軍,你說,我們大漢還能堅持好久?”
    這話就有些誅心了,不是相熟之人,是斷斷不能隨意提及的。劉毅不語,隻是望著那飄揚的大纛出神。
    這世上沒有永恒的東西,政權也是如此。他就如同一個人一般,一樣要經曆生老病死。而大漢,已到了遲暮之年,看起來強壯,其實早已病入膏肓。
    吳匡仍是看著城頭:“賊寇四起,烽煙處處,而各路諸侯擁兵自重,江山社稷危在旦夕。”
    他狠狠一拳打向地麵:“我恨呐,麵對如此局麵,卻無能為力。”
    劉毅依然不語。吳匡投降董卓,初衷是誅殺何苗,為何進報仇。按理說,人家兄弟相殘,他大可以置之不理。可他依然投靠董卓,義無反顧的充當了誅殺何苗的先鋒。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對東漢的愚忠在作怪。
    因為何進再不堪,終究是大將軍,是東漢的一麵招牌,一個權威的代表。大將軍被誅殺,這是對漢朝威嚴的一次嚴重衝擊。
    這種衛道者,在那個王朝末期都有。唐末的張義潮和李克用,為恢複大唐榮光,孜孜不倦的奮鬥了一生;宋末崖山海戰戰敗,宋軍全軍覆滅。陸秀夫背著少帝趙昺投海自盡,許多忠臣追隨其後,十萬軍民跳海殉國,何等壯懷激烈。而文天祥更是留下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絕句;而明末的孫承宗,李定國,盧象升。那個不是一等一的好漢。為恢複明廷榮光,更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往近了說,即將冒出的蜀漢統治集團,也是這類人的代表。
    吳匡眼中隱現淚花:“劉將軍,你是漢室宗親,值此亂局,難道就無動於衷麽?”
    劉毅一陣無語。比之吳匡,他多了近兩千年的見識,那會輕易被其煽動。不過吳匡話都說到這份了,他再也不好裝聾作啞,隻是道:“那以吳將軍之意,我又該如何?”
    吳匡擦了下眼睛:“今日一早,我將向陛下請辭。辭去我中候之職。”
    “什,什麽?”
    這話的跳躍性實在太大,劉毅反應不及,還以為誤聽了。
    吳匡點了點頭,似是下了重大決定:“對,我將辭去中候之職。並向陛下舉薦你接任。”
    這實在太突然了,劉毅有些措手不及,他有些茫然:“吳將軍,你能告訴我,這又是何故?”
    吳匡歎了口氣,站了起來,仍是望著空中那輪明月出神:“北軍中候監掌宿衛兵,領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五營,是拱衛皇室的中堅力量,可你看看,如今我還能做什麽?屍位素餐而已。”
    劉毅心下也歎了口氣。董卓援軍抵達洛陽後,為防止吳匡有所異動,將原宿衛軍力量打散。如今吳匡手中,早無可用之人。他想了想道:“可吳將軍也不用……”
    正想再說,吳匡已擺了擺手,繼續道:“眼看著陛下受辱,我卻無能為力。所謂主辱臣死,我那還有麵目擔任此職?”
    他轉過頭來,盯著劉毅,一雙眼睛亮得嚇人:“劉將軍忠勇仁義,又是漢室宗親。我們相處時間雖然不長,但幾經觀察,對你人品還是信得過的。如今這洛陽中,要說這中候之職誰最合適,不做第二人想。”
    劉毅啼笑皆非,這吳匡平時倒沒什麽,可忠君愛國的思想一冒出來,就有些不著調了。這也太想當然了。以目前局勢,中候一職,並不是你覺得合適,舉薦誰,皇帝同意,就能夠勝任的。
    不論是手握軍權的董卓,還是發起挑戰的丁原。都不可能讓自己輕鬆上位,就算兩人同意,但劉毅屬下也就寥寥幾百人。以這點兵力,真若如願上位,也是個光杆司令,不見得就比吳匡要好。
    想到這裏,他也站起來道:“吳將軍,多謝你抬愛,小子人微言輕,將寡兵微,實在不能勝任中候一職,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人微言輕,將寡兵微,”吳匡反複咀嚼這八個字,良久才歎了口氣道:“劉將軍說得對,是某莽撞了。這中候一說,不提也罷。”
    他向劉毅行了一禮:“不過某請辭之心,絕無更改。那某先告辭了。”吳匡說完,掉頭向洛陽城行去。
    走了幾步,他似想起了什麽,又轉過頭來:“叨擾劉將軍半天,實在汗顏。臨走之際,也沒什麽好東西能贈與你。我思來想去,就讓徐晃到你帳下聽用吧。這小子武藝好,人也機靈,以前算是屈才了,你們意氣相投,他到了你這裏,也不會無用武之地。”
    拉攏徐晃,是劉毅早就萌生的打算。所謂“千軍易求,一將難求。”單單徐晃一人,何抵千軍?如果是平時,劉毅恐怕早就笑出聲來。可看著吳匡那蕭索的背影,他心頭沉甸甸的,那還有半分喜悅之情。
    劉毅轉頭一看,就見吳匡正從遠方朝自己走來。幾日不見,吳匡消瘦了許多,他本來就不胖,現在看起來,更顯得憔悴。劉毅向他行了一禮,有些吃驚道:“吳將軍,你怎麽也來了?”
    吳匡走到劉毅身邊,勉強笑了笑:“我睡不著。”
    走得近了,劉毅才看清他的相貌。吳匡顴骨高聳,眼窩深陷,兩眼更是布滿血絲。劉毅看著他消瘦的臉龐,有些擔心:“吳將軍,你可要注意休息。這馬上就要大戰了,不養好精神可怎麽行。”
    既然睡不著,劉毅幹脆爬了起來,走出營地。大戰在即,營中卻出其地安謐,不時聽得有士兵的鼾聲傳出來,天空中一輪半圓的月亮高掛在城頭。輕風徐來,有時傳來幾聲換崗的吹角之聲,周圍一片寧靜。
    要鞏固自己在董卓心中的地位,最好的辦法,莫如正麵擊敗呂布。可人的名,樹的影。呂布豈是那麽好對付。白天的時候,兩人交手雖淺嚐輒止,但劉毅知道,呂布不愧為三國第一勇將,是自己穿越以來,最大的勁敵。
    而武將爭鬥,並不像某些寫的那樣,你一刀我一槍,最後武力高的就必勝,武將過招,受環境影響太大了,天時,地利,人和。各種因素缺一不可。要戰勝呂布,硬拚是不行的,還得必須利用好外部因素,以己之長,攻其所短,方能言勝。
    劉毅走出營地,幾個士兵正在營門前連夜加築籬笆,拒馬等簡易工事,也沒注意到他。遠方,洛陽那高大的城頭在月色下,更顯得靜謐。
    正想著心事,邊上突然有人道:“劉將軍,這麽晚了,你還不去休息?”
    好在到了現在,董卓對自己信任有加。看來,和華雄一戰肯定也傳到了董卓的耳中,在董卓心中,已隱隱將自己列為麾下第一武力了。否則的話,他也不會讓華雄打頭陣,而讓自己來壓陣了。
    時間已越來越緊迫了。
    吳匡又笑了下:“養好精神殺人麽?殺來殺去,無非是自相殘殺罷了。”
    他這話,多少有些言外之意了,劉毅也不好多說,隻是道:“丁原一意孤行,人人得而誅之。吳將軍何必想得太多。”
    和並州軍決戰的消息像一股颶風,刮遍整個西涼軍營。
    自丁原入城以來,因著雙方首領的關係,並州和西涼二軍可說是水火不容,時有摩擦,雙方或多或少都有了火氣。聽說要和並州軍決戰,營地內摩拳擦掌,到處都是躍躍欲試的士兵。
    華雄看了劉毅一眼,有些興奮的道:“得令。”
    下午的時候,西涼軍得到命令,除必要的駐城部隊後,所有人前往郊外軍營集合,為明日的決勝做準備。
    領著麾下士兵在郊外紮了好營,劉毅就把屬下幾個軍官都叫來。此時楊易也升屯長,其他幾個老人,也或多或少的得到了升遷,加上新提拔上來的幾個屯長,也算個小型的軍機會。等他們到齊後,劉毅將董卓分派的任務跟他們說得清楚了,把明天各屯的任務也細分下去。
    董卓給劉毅的任務,就是壓陣,充當中軍的預備隊,以策萬全。而負責衝鋒的,就是華雄的前鋒部隊。這樣安排看起來沒什麽,但劉毅卻心頭打鼓。董卓雖然什麽都沒說,但觀其排兵布陣,仍對呂布頗有忌憚,否則的話,有華雄這麽個“西涼第一勇士”打頭陣,何須自己來壓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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