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龍潛於淵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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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的槍太快了,如大浪拍礁,一浪高過一浪,壓得劉毅幾欲窒息。趙雲心下不安,他何嚐不是。要應付這等快槍,花費的精力太大了,一個不好,就是筋斷骨折的下場。眼見趙雲攻勢稍緩,他就順勢貼了上去。
他的長槍為五尺五寸,五尺五寸的步下槍,就算遇見刀劍之類的短兵器都能一搏,應付大槍自不在話下。真若近身纏鬥,趙雲優勢盡喪,攻勢自破。
一寸短,一寸險。也不是說著玩的。
趙雲眼中的驚慌之色一閃而逝,他猛地棄槍,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了槍杆,槍尖在他肩頭三寸處被抓住了。劉毅一槍之力甚大,趙雲身不由己,被推著朝後急退。隻聽“砰”的一聲巨響,趙雲背部重重撞在落兵台上,這木架禁不住如此大力,“嘩啦”一聲朝後倒去,上麵的兵器也四散而落。兩人同時借力躥起,趙雲出拳,劉毅出掌,又同時擊中對方肩頭。隻聽“噗”“噗”兩聲,兩人同時倒飛而出,砸進人群中。
人群頓時一陣大亂。
劉毅猛的躍起,眼見趙雲在人群中掙紮起身。正欲作勢再撲,突聽一聲大喝:“住手。”聲音是童淵發出的:“劉將軍果然好身手,在槍之一道上,老夫亦是佩服。我徒不如。”
說話的時候,趙雲重新揀起地上的大槍:“師傅,弟子尚能再戰。”
童淵搖了搖頭:“癡兒,你占偷襲之利,反被人奪了先手。現在連兵器都丟了,還不承認?”
眼見趙雲氣鼓鼓的,劉毅連忙道:“趙賢弟的槍術,實是遠超儕輩,小子也是占了步下之利,才堪堪打個平手。真若馬戰,恐已落敗多時。”
這是大實話,趙雲的槍實在太快,角度也刁鑽,馬戰閃避不如步下靈活,能避開他長槍的,還真少之又少。
聽劉毅如此說,趙雲反有些不好意思:“這個,劉將軍。實在抱歉。剛才小弟求勝心切,多有冒犯。”
正待和趙雲再拉點家常,這時有個驚喜的聲音道:“劉將軍,你真是太厲害了。真的沒想到,實在精彩。”
劉毅定睛一看,正是張梁。他笑了:“是你啊,也隻是尋常切磋而已,當不得真。”
張梁迎上來,滿臉激動,沒口子地道:“不不不,是真的。真是厲害,真的好厲害……”
劉毅見他滿臉通紅,連說話也不利索了,心下也是一暖:“對了,你剛才在哪兒?怎麽沒看見你。”
本來隻是順口一提,但話一出口,劉毅就後悔了。張梁的麵色也沉了下來,他朝後方望了望:“我和兄弟們一起來的,前麵實在太擠。”
前麵不是擠,是被人將位置占光了。劉毅心頭一動,順著張梁的眼神朝後望去。就見一大群人正站在外圍,眼巴巴的朝裏麵張望。他粗略掃了掃,這群人都有些麵熟,正是昨天他遇見的那群低級軍官。
他心頭一動:“對了,張將軍。可否帶我和他們認識一下?”
張梁連連擺手:“將軍,你別羞死我了。我就一小小的百人將,怎麽敢稱將軍。小子表字子付,叫我子付即可。將軍大名,可是傳盡洛陽。你要見他們,自是求之不得。”
劉毅也不客氣:“好,煩請子付領路。”
此時已演講完畢,剩餘時間就是學子間互相切磋了。趙雲被童淵重新喊回了台上。現場秩序早不複先前,鬧哄哄的。劉毅看了看四周,暗自搖頭,學子間的比試仍以劍術為主,而且軟綿綿的,大多也是花拳繡腿。鴻都門學畢竟以書法,繪畫等文藝為長,要想技擊一道有所建樹,不是抱一兩次佛腳能成的。
張梁帶著劉毅,穿過鬧哄哄的人群,朝外圍走去。那十幾個人迎了上來。張梁老遠都在喊:“司馬大哥,快來,我將劉將軍帶來了。”
走得近了,那個“司馬大哥”拍了拍衣袖,環掌於胸,當先一個揖手:“劉中候在上,河內司馬朗有禮了。”
他身材高大,談吐文雅,連行的禮也是一絲不苟。要不是罩著個代表禁軍司馬的軟甲。劉毅都快將他當成這些學子中的一員了。他連忙還了一禮:“司馬兄!”
張梁在一旁介紹道:“劉將軍,司馬大哥是北宮南門司馬,我們這群人都歸他管。”
雙方又是一陣寒暄,眼見差不多了,劉毅徑直道:“司馬兄,今天找你,是有個不情之請。”
司馬朗笑了笑道:“劉將軍之意,我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可是來挖我牆腳的?”
劉毅一楞,有些目瞪口呆地道:“司馬兄連這都能猜到?”
司馬朗仍是微微一笑,老神在在地道:“其實也不難猜。董卓控製朝堂後,衛尉雖降,但禁軍的建製仍在。對於董卓來說,其潛在隱患依然,最好的辦法,不外乎肢解分散。而朝中早有傳聞,董卓要重建飛熊軍,已任你為主將。兩相結合,你這不情之請,答案呼之欲出。”
他分析得鞭辟入裏,劉毅歎道:“司馬兄心細如發,毅心悅誠服,佩服。”頓了頓,他小心翼翼地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司馬朗扔是微笑:“局勢如此,董卓早晚要吞了禁軍,與其便宜別人,還不如跟了劉將軍你。放心吧,你若需要,我會安排張梁他們來報道的。”
劉毅卻聽出了弦外之音:“司馬兄,你呢?”
司馬朗臉上的笑意一下淡了,他看著遠方。四周仍是一片嘈雜,但他臉上一片落寞,與周遭更是格格不入,他幽幽一歎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劉將軍。”
是因為董卓吧。董卓已升任相國,按理說,朝堂上下,都應以“相國”敬稱,至少,叫一聲董公,那也顯親切。但司馬朗一口一個“董卓”,顯得極為無禮。他對董卓的惡感,是個人都能感受出來。不過劉毅也能理解,董卓廢帝後,在士族中的聲望降到最低,盡管用高官厚爵拉攏了一批人,但朝堂上虛以委蛇者大有人在,地方上也是罵聲一片。司馬氏河內望族,自不能免俗。
知道勸說無用,劉毅也歎了口氣:“如此,麻煩司馬兄了。”
拒絕了劉毅,司馬朗似乎有些過意不去,他想了想道:“天道有缺,無暇必毀。劉將軍也必須傷懷。將來的事,誰又說得清?”
劉毅一陣茫然,司馬朗雖沒明說,但其意不難理解。他是在暗示董卓倒行逆施,早晚要自取滅亡。可自己又能怎麽辦?這左右逢源處理不好,就是個左右為難。